容恩如今的状态十分诡异,她好像陷入了某种梦魇之中。
哪怕手里的孩子因为缺氧在奋力挣扎,依旧唤不回她的神智。
封北辰大步冲过去后,一把扣住她的肩膀,死命的摇晃。
“容恩,你给我清醒点,再掐下去澈儿就死了。”
没有任何作用,容恩的瞳孔涣散,找不到任何焦距,压根就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封北辰吼了几嗓子无果后,他又试着掰她的手指。
平日里挺柔弱的女人,可如今失去理智后,一双手如同铁钳似的,他一时间竟奈何不了她。
眼看着孩子开始翻白眼,挣扎的力道也慢慢变小,封北辰心一横,直接伸手朝她后颈砍去。
再由着她折腾,怕是得葬送两条命。
不对,应该是三条。
她们母子要是死了,他大概率也不会独活。
眼看着手刀就要靠近她的脖子,有人先她一步用银针扎在了她后颈某处穴位上。
容恩的身体抽搐了,两下双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人虽然失去了知觉,但掐着孩子脖颈的手却已经坚硬如铁。
封北辰费了好大劲才掰开。
打横将她放到病房里的另一张床上后,他俯身在她额头印了一吻。
大嫂下手向来有分寸,他不用担心她的情况。
为她盖好被子后,他这才折返回孩子的病床边。
江知正不断地用银针扎着他瘦小的身体。
因为心电图又开始上下波动了。
“该死的,因为缺氧伤到了脑部神经,抵抗力再次下降了,恐怕这几天就会彻底癌变。”
这话一出口,在场几人的脸色齐齐变得难看起来。
裴女士眼里有泪光在闪烁。
或许她真的错了吧。
如果不是她嫌贫爱富,拜高踩低,他们之间也不会经历那么多,最后报应也不会落在孩子身上。
眼下的情况,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孩子保不住,容恩就会死。
一旦她们母子都不在了,那她儿子基本上也废了。
即便不寻死,这辈子也会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她亲手毁了本该属于儿子的幸福。
“对不起,是我错了。”
她对着前方的虚空忏悔了一句,然后转身朝外面走去。
现在他们一家三口最不想见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她还是别留在这里给他们添堵,带着诚心去祠堂跪着为孙儿祈福吧。
封父交代了长子几句,然后跟着妻子一块走出了病房。
目送父母离开后,封司爵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封北辰的肩膀,安抚,“你嫂子会想办法保住他的。”
封北辰脸上的表情似哭非哭,压抑到了极致。
一双眸子里紧盯着床上的孩子,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足足抢救了十来分钟,起伏不定的心电图才慢慢趋于正常。
而昏迷了两天的澈儿也醒了过来。
陌生的环境,让小家伙无所适从。
小小的人儿,已经学会了戒备,眸中满是警惕之意,看得封北辰心口一阵窒息。
这个孩子,太过早熟了。
原本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饱受病痛折磨。
这段时间又因为他这个混账父亲吃了不少苦,还跟母亲分离。
他一定恨透了他吧?
事实证明他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当澈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一下子激动起来。
“你个魔鬼,你把我妈咪弄到哪里去了?”
他这一激动,刚稳定下来的心电图又开始上下跳跃。
江知连忙伸手摁住他的肩膀,阻止他起身。
“澈儿,你还记得我么?”
小家伙听到熟悉的声音,情绪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的视线落在江知脸上,虚弱道:“记得,您是神医妙手,之前在医院救过我,妈咪要我有机会向您道谢。”
真是个乖孩子。
容恩教得很好。
“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应该的,不必道谢,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馈赠。”
澈儿艰难的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哭腔道:“江姨,您能不能救救我妈咪?她要被这个魔鬼折腾死了。”
说完,他满脸愤恨的瞪向封北辰,眼里全是倔强与不屈,还有怨跟怒。
封北辰心口抽痛,微微别过脸,错开了儿子含恨的眼眸。
是他咎由自取,他认了。
江知一边拍着孩子的心窝,一边安抚,“你妈妈没事了,她在那边躺着。”
小家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将母亲昏迷着,嘴角还染着血,又开始激动起来。
“妈咪吐血了?她到底怎么了?”
江知一愣,连忙回头看去,这才发现容恩嘴角还渗着血。
封北辰这蠢蛋是怎么办事的?
将人抱过去的时候,怎么没把她下巴上的血擦干净?
“可能是急火攻心,刚才你的情况很不妙,她心急之下昏死了过去。”
澈儿还是挺相信江知的,可能跟她救了他的命有关。
“那能不能请您去看看我妈咪的情况?”
江知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当然可以,你躺着别动,我保证你可以时时刻刻见到你母亲,谁也阻止不了。”
说完,她还特意看了封北辰一眼。
封北辰对上小家伙排斥的目光,沙哑着声音道:“之前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拆散你跟你妈咪。”
小家伙不太想理他,偏头望向不远处的病床。
封北辰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瞬间觉得未来没有任何的盼头。
“出去吧,好好整理一下情绪再进来。”封司爵在一旁开口道。
说完,他率先走了出去。
封北辰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离开了病房。
江知踱步走到容恩的床边后,将手里夹着的银针扎进了她侧颈。
片刻后,昏迷的容恩幽幽转醒。
睁眼的瞬间,她的意识有些混沌,缓和了好半晌才彻底反应过来。
“澈儿,澈儿……”
她挣扎着起身,一下子牵扯到了肺腑的伤,疼得咳嗽起来,嘴角还有血迹在淌出。
江知蹙了蹙眉。
这样的内伤,是没法用银针医治的,只能靠静养。
在床上躺个三五天,不下地受力,不牵动情绪,自然会痊愈。
“你儿子没事,不信往左边看。”
容恩瞬间变得老实,将脑袋偏向左边,正看对上儿子的视线。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开始捶打自己的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