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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裕业甩袖而去,把素来宽容的大夫人彻底惹恼了。
顾珊之哭着试图说好话。
大夫人铁青着脸,只说:“你别管,先在我这里住下,我自然有话说。”
“大伯母,相公他不管说了什么,明日我定叫他向您赔罪。”顾珊之哭着道,“今日我就不打扰大伯母了。”
大夫人冷眼看着她。
顾珊之起身告辞,非要走。
大夫人只得道:“你也是嫁出去的女儿,除非他们家亏待了你,大伯母也不好贸然留你。既然你不听话执意,将来吃亏了,莫要怨旁人。”
顾珊之道是。
顾珀之在一旁,着实忍受不了姐姐这脾气,上前拉了她的袖子,怒道:“四姐,你在家的时候,还有几分性子。怎么到了袁家,就被他们团捏得像个面人儿?今日姐夫连大伯母都不放在眼里,若说不收拾他,他岂有把你放在眼里的时候?”
大夫人听了,颇为欣慰。
老五顾珀之的性格,是几个女孩子里最不懂事的。
如今她能说出这番话,说明这一年大夫人对她的行事和观念,都有了很大的影响。
她已经成熟了几分。
“相公他对我好,我心里明白。”顾珊之道,“你不懂……他也不是故意的。若不是大伯母说了什么让他难堪,他也不敢如此。我婆婆会教训他的……”
她对婆婆和相公都非常维护。
闺女知道在娘家维护婆家,又在婆家替娘家争气,这是极好的。
无奈顾珊之实在太轻重不分了。
顾珀之就气得狠狠甩开了顾珊之的袖子,道:“随你,你自作自受吧。”
顾珊之摸了摸泪,又给大夫人行了礼。起身就要走。
大夫人冷冷道:“珊姐儿,大伯母也不拦你,毕竟你也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做不得你的主。只是你要记住这话,今日大伯母是替你做主的,你自己回去了,就输了底气,将来有了委屈,你也得受着……”
顾珊之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她并不笨。
六妹在宫里什么地位。顾珊之一清二楚,她知道袁家不敢欺负她的。
只要她愿意伏低做小,丈夫和婆婆都会疼她。
这一年多来。也证明了这点。
她总是用最和软的方式,达到自己所求的。
婆婆像母亲一样,让顾珊之分外的贴心。她活了十几年,第一次有这种温馨,她不愿意为了大伯母或者顾家的面子。失去这些实实在在的温暖。
面子是做给旁人看的,温情却是真实可靠的。
——*——*——
大夫人打算好好请袁裕业和顾珊之吃饭的,结果两个人都走了。
看着安静不语的顾珊之,气鼓鼓的顾珀之,不知生了什么的朱仲钧,大夫人终于露出几分笑容。道:“备了一桌子饭菜,全便宜了你们姊妹俩。咱们吃饭去吧。”
一听到吃饭,朱仲钧就高兴起来。
大夫人吩咐丫鬟和婆子们上菜。然后又去请二夫人,几个人挪步去花厅。
去请二夫人的丫鬟很快回来,说二夫人没什么胃口,不来用膳了。
“那咱们吃饭吧。”大夫人笑着先举了筷子。
顾瑾之问:“不等三嫂?”
“三嫂吃饭,都是她那边小厨房做的。饿了就吃,不用等一日三餐。大伯母怕她和孩子饿着了。”顾珀之帮忙答道。
顾瑾之点点头。
今日的饭菜。说不上精致,却是丰盛。
玉笋鸭子、水晶虾仁、素烩三鲜丸、金菌野鸽汤、三鲜豆腐、清炒芦蒿,都是朱仲钧喜欢吃的。
他每一样都要了些,吃得非常开心。
大夫人见他吃得开怀,也忍不住高兴。
她亲自帮朱仲钧布菜,不停的说:“多吃些。好吃吗?”
朱仲钧含混点点头,说好吃。
大夫人就哈哈笑。
她对顾瑾之和顾珀之姊妹俩说:“我最喜欢孩子会吃饭。你们小姊妹跟猫儿似的,一点点吃着。都多吃点。”
顾瑾之已经饱了,却又不忍心大伯母扫兴,咬牙又喝了小半碗的紫参野鸡汤,然后就感觉很油腻,心里不太舒服。
朱仲钧则是饭足菜饱,非常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儿。
吃了饭,略微坐了坐,朱仲钧就和顾瑾之告辞回家。
路上,他问顾瑾之今天是怎么回事:“你那位姐夫,上次见着还文质彬彬,颇有礼貌。怎么这次如此傲慢?”
“这次,怕是踩了他的痛脚吧。”顾瑾之道,“我倒也没想到他会脾气,甩手走了。”
“傻。”朱仲钧道,“年轻人,哪有资格脾气?”
——*——*——
大夫人倒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就气急败坏。
她是有点生气,却也不恼怒。
这件事还没有完呢,有袁裕业来赔礼道歉的时候。
大夫人也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大老爷。
大老爷很护短的。
要是他知道袁裕业如此不敬大夫人,只怕袁裕业以后难以在朝中行走了。
袁裕业还是顾珊之的丈夫,顾家的女婿,大夫人也想给他留点后路,毕竟顾珊之还要在袁家生活。
顾珊之似乎很偏向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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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太太一整日,也在家里等着儿子媳妇回来。
结果,儿子先回来了。
他进门,就满面怒气。
他将大夫人说的话,告诉了袁太太,又道:“她还说,顾家会保密。这是已经想好了的。我当时就说得罪,然后走了。”
袁太太大惊失色,道:“你先走了,没等珊之?”
袁裕业点点头。
他着实气坏了。
一路驰马到家。现在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
“你怎能把珊之留在顾家呢?”袁太太急道,“你失礼大夫人,已经是一桩错儿;把自己媳妇丢在娘家,又是另一桩错儿。你今日是怎么了?”
“娘!”袁裕业不满道:“娘,咱们是求着顾家提携,可咱们也不是没本事的。才结亲一年多,您往顾家贴了多少钱,他们家心里是有数的,我也中了进士。咱们何必非要矮人一头?”
“糊涂!”袁太太道,“你啊。性格太急躁了。旁的先都别说了,快去接珊之。万一顾大夫人不让珊之回来,这件事就难收拾了。”
袁裕业不情不愿的。却也不敢不听母亲的话,转身去了。
他刚刚出大门,顾珊之就回来了。
她一脸的泪痕。
袁裕业忙迎了她,给她赔礼道:“……我走得着实急了,不该丢下你不管的。这不。我正要去接你呢,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顾珊之一路上的担心和忐忑都化为乌有。
她不顾在大门口,紧紧攥住了丈夫的衣袖,呜呜哭起来:“相公,你吓坏我了。”
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又跟了回去。让袁裕业心里对她又增添了几分好感。
他协着只顾哭的顾珊之,回了自己的院子。
洗了把脸,顾珊之仍是哭得不停。
她心里酸的厉害。
袁裕业只得搂住了她。
丫鬟们纷纷躲了出去。
袁太太也派人去打听。知道顾珊之已经回来了,心里的一块重石落地了。
她想了想,赶紧换了身衣裳,去顾家赔罪。
大夫人借口家里事务多,明日又是怋姐儿的满月礼。就没有见袁太太。
袁太太知道,这是生气了……
次日怋姐儿满月。袁太太又送了份重礼,还塞了个荷包。
里面都是一千两票头的银票,足足二十张,把林蔓菁又吓了一跳。
大夫人接了回来,想了想,叫了自己的管事妈妈,亲自送到了袁家,说是袁太太昨日落下的东西。
袁太太后背就有了点冷汗。
她知道大夫人这回不再那么好说话了。
怋姐儿的满月礼结束之后,又到了过年。
袁太太心情却很沉重。
她是不会让袁裕业被顾家作践,又不敢得罪顾家,两头为难。
到了第三天,她只得带着袁裕业,去顾家给大夫人赔罪。
这回,大夫人终于见了他们母子。
袁裕业跪下给大夫人磕头,道:“前日小婿鲁莽,被鬼迷了心窍,做出糊涂事,冲撞了大伯母,求大伯母大人大量,不要和小婿一般见识。”
大夫人便道:“起来吧。”
然后就不再和袁裕业说话,只和袁太太道:“……你们家的家务事,自然轮不到我来管的。也是我活该,不该说了那样的话,惹了裕业。我今日也讨亲家太太一个意思,珊姐儿的事,亲家太太是如何打算的?”
袁太太来之前,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她硬着头皮,道:“我心里有了个主意,也想讨您一个示下。”
“示下自然不敢,亲家太太请说。”大夫人道。
“我是想,在裕业房里,放个通房的丫头。将来若说生了庶长子,就母子都不留;若说生了女儿,就将姑娘交给珊之照看,通房打出去。”袁太太道。
大夫人猛然看着她。
袁太太垂了头。
生了庶长子,也要把孩子弄了,只为三房的长子是嫡出?
这样做,的确够诚心,也够狠心的。
只怕现在这样说,等孩子出生了,又有了变故的。
谁家舍得把男丁给作践了?
那是损了阴德的。
虽然对顾珊之很有利,可大夫人也听出了其中的不靠谱。
袁裕业却没有说任何反对的话。
大夫人心里倏然寒。
怎么从前感觉袁家母子人畜无害,到了今天,大夫人才觉得,他们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有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