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天气依然很热。
帐内的薄被已经不知裹在哪儿去了。
顾青媛趴在卧榻上,一头乌发散了满枕。
睁开眼,迷糊看见裴瑾廷的脸庞,缓慢地眨了眨眼,抬起一条腿,抵在裴瑾廷的身上踹着。
只是实在没什么力气,裴瑾廷纹丝不动。
“禽兽……混账……”
她觉得自己全身黏黏腻腻,不仅身体里,身子外也都是,不管是足底还是头发丝。
哪怕裴瑾廷已经抱着她去净房洗漱过了。
裴瑾廷始终眉眼带笑,任她绵软无力拍打着,随后握住,将人揽进怀里拥着。
他昨夜没敢太过折腾,
过些日子再说吧。
不。明天再说吧。
也不对,外头天色已明,洁白的光线落在帐子外。
晚上再说吧。
两人并未出去外间用早膳,而是让人将早膳摆在了里屋,头碰着头,吃着东西。
顾青媛觉着握着筷子的手都是抖的。
和裴瑾廷认识这么多年,朝夕相处小半年,见识过他很多面。
恶劣的,狡猾的,甚至是温情的。
她却从来没见过昨日他的那个样子。
男人灼热的气息,一直萦绕在她的四周,让她好似浸泡在温泉般,喘不过气来。
耳旁是低哑的声音在问,
“圆圆想我了吗?”
若是没有回答,他就会作怪,非要她期期艾艾的说一句他了。
若是这样的回答他满意也就算了。
好似怎么回答都不满意一般,说想他了后,他还要接着问,“想谁了?”
顾青媛觉着刚刚就不该心软,应该让外头的侍女叫了人来,把他赶走才对。
不得已之间又说,“想裴景珩了。”
她觉着这已经是她的退让了。
偏偏身前的那个恶劣的男人,竟然一点也不满意。
还在继续问,
“好圆圆。再想想。想谁了?”
想谁?还能想谁?
难不成还有第二个人想吗?
她就算要去相看,想来也看不中的……
顾青媛的脑子,好似被他的问话,丝丝密密地缠绕在一处。
出于直觉,她只能张口道,
“是想景珩……”
裴景珩与景珩,叫出口的亲昵,那是不一样的。
他不是一直想她唤他的字吗?
她口中喃喃着“景珩”,脸有些发烫,平日里叫着这个名字没觉着什么。
这一刻,却有着不一样的意味。
“乖圆圆。不想夫君吗?”
这个人……
顾青媛迷糊的脑子,这一刻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真是混账,一定要逼迫她说出口才甘心。
她只得又气又急的,说着,
“是。想夫君了。”
裴瑾廷心满意足地笑着,抚上顾青媛的脸,
“刚刚你还说我是野猫……我看圆圆才是。”
他捧着她的脸,什么也没做,顾青媛都觉着自己心脏都要揪起来了。
她不是野猫。
跟前的人才是。
野猫就算抓人,也不过是几道血痕。
可落在裴瑾廷的手里,就如同羊入虎口。
眼见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顾青媛不断地催促裴瑾廷离开。
这里是顾家,两人的院落离得那么远,更何况父亲严防死守的。
那次去探望裴瑾廷被父亲撞见,已经是面红耳赤,若是今次再被父亲发现。
顾青媛哪里还有脸面。
裴瑾廷只是眉梢动了动,毫不顾忌的,
“若是岳父发现,你推给为夫就行了。”
他的声音慵懒沙哑,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不仅如此,还安抚着顾青媛,让她安心。
从净房出来,裴瑾廷帮着顾青媛穿上小衣和外裳,这才为自己穿衣。
裴瑾廷长身玉立,肩宽窄腰,这些日子的修养,虽说瘦了些,却让他气势沉稳。
身上套着的是他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身侍卫服。
那普通的布衣裳往他身上一套,竟依然显出他名门贵公子的气势来。
这模样,看着可不是一般人。
顾青媛的目光在男人的身上落了许久,眼波流转,抿嘴笑了笑。
他弄这身衣裳来,是想混在府里的侍卫堆中回去客院。
“哪家的侍卫敢入主人的闺房,分明这就是以下犯上。”
正在系腰带的裴瑾廷扫了她一眼,“以下犯上?哼。倒是个好法子。”
他转身,靠近卧榻,居高临下地看着顾青媛,嗓音沉中带沙,似笑非笑地看她
“白日里属下还要当值,晚间姑娘记得给属下留门,给属下以下犯上的机会。”
顾青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连忙推着他,
“快走快走。记住自己的身份,可别忘记你的身份。本姑娘现在要赶你出去。”
裴瑾廷闻言顿了一下,眼底微暗,没想到随意找贺铮要来的衣裳,竟有说不出的趣味。
看来晚间要格外认真地服侍姑娘才行。
可不能让她找着罢免他这个“侍卫”之职。
好在脑子里想着晚间该玩什么花样的裴瑾廷,终究没忘记正事。
他展臂抱住顾青媛,
“顾圆圆。我们之间,虽然开始是错的。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求娶你?”
“这一次,没有陆文泽,没有婚约,没有抢亲,你清楚地看着每一步,再考虑愿意不愿意嫁给我。可好?”
顾青媛觉着他们之间也必须有一个了断了。
她可以为了报复,选择背叛陆文泽,但对于裴瑾廷一直很矛盾。
她无法原谅他从前的恶劣,又始终狠不下心去拒绝他。
或许,这个机会,既是给他的,也是给自己的。
顾青媛问,
“若是我选择拒绝。你愿意放手吗?”
裴瑾廷想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这才道,
“好。”
顾青媛也很痛快地点头,“好。”
顾青媛没管他是怎么避开耳目回到客院的。
晌午,她刚小睡完,就听外头的侍女的声音响起,“夫人……你回来了?”
哪个夫人?继母?顾青媛顿时头晕目眩的。
曾经,继母刚进门,她也想要好好的和她相处的,可那时,不知为何,继母看她很不顺眼。
但凡,她想要的,都不会给。
那时,她才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却敏锐地觉察出继母的心思。
正当她想着时,门被一把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