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会客室不远的观星台上,瑟斯坦百无聊赖地用手指点着一团橙白色的能量团,嘴里唉声叹气没个停下地时候。
“我听说林克来了,还以为你去接待了,怎么还一个人坐在这里发愁?”
掷地有声的脚步沿着台阶走上了观星台的平面,乌兹科连身上的盔甲都还没有脱下,头盔被他随手搂在怀里。
瑟斯坦给他让出个位置,然后用无可奈何的眼神朝着一个方向瞟了瞟。
乌兹科将头盔放在桌子上,一把将瑟斯坦揣进怀里,朝着她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眼神有些不解:“我记得,那里好像是会客室吧。”
瑟斯坦看着那因为反光根本看不清的窗台,叹然道:“我让林克在里面等着。他这次来是为了他妹妹的事。之前奥黛雅不是答应帮他妹妹治病吗?现在病治好了,估计也受到了一些影响,所以需要找到一条合适的晋升途径,奥黛雅就让他来找艾丽卡了。”
“这不是强行把林克绑上船?有些不太好吧。”
瑟斯坦可怜巴巴地看了乌兹科一眼:“现在也没办法了,所以我决定由我自己来担任林克妹妹的导师。”
“现在都已经这样了,那就只能多多辛苦我们瑟斯坦大人了,”乌兹科好笑地屈指在瑟斯坦额头轻轻弹了一下,“不过既然是这样,你就更没有道理让林克一个人待着了啊?”
“我这不是来帮他妹妹晋升仪式采集星光嘛,”瑟斯坦又叹了口气,“而且要不是我主动跑出来,你的乖女儿都要忍不住闯进去了。”
乌兹科先是一愣,然后摸着脑袋一阵大笑:“说起来,当初我跑到你家来的时候,也是被你父亲给堵在会客室里。好不容易等你父亲离开了,你就偷偷摸摸地跑进来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呀,”瑟斯坦鼓着嘴气愤不平的样子,双手抱胸转过头去,“我那是得到了妈妈的认可才跑去找你的,什么叫做偷偷默默,我那光明正大!”
乌兹科怪笑着用手指勾起瑟斯坦的下巴:“光明正大的瑟斯坦小姐,怎么后来一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就慌里慌张的从窗户里跳了下去呢?”
瑟斯坦给了他一个千娇百媚的白眼,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球形瓶把刚才那一团星光装了进去,然后站起来就要往下走:“你就看着吧,等会儿还会有人从窗户里跳出来的。”
“没必要吧,林克和艾丽卡的事情我们俩都同意了,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因为我不让他们俩见面,”瑟斯坦冷哼一声,故作不满,“你们这些臭男人总是对轻易到手的人丧失兴趣。”
“那你可不用担心了,”乌兹科忍不住笑出了声,“毕竟我倾尽这一生的热爱才追上你的。”
“贫嘴。”
瑟斯坦头也没回的就往下走,可无比熟悉她的乌兹科却听着那稍显杂乱慌张的脚步声,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了几分。
可当他的视线随着瑟斯坦逐渐顺着台阶消失的背影过渡到之前被他随意放在桌面上的头盔时,笑容比起烈日下的露珠蒸发消失的还快。
他伸手将头盔提了起来,放到自己身边,手指舒展开来顺着头盔顶端的伦德斯家族标识缓缓地抚摸着。
眺望着远方蔚蓝天际,眼里却满是愁绪。
“快到了,真的快到了。”
······
“怎么办,快到了快到了!”
艾丽卡刷的一下就从林克的身上离开,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林克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也不至于急成这样吧,我们没几天都得订婚了。”
“快订婚就是没有订婚,”艾丽卡竖起一根手指非常严肃的纠正了林克的说法,“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俩现在的关系还是没有得到家族承认的。”
林克被她说懵了:“可是乌兹科大人和瑟斯坦夫人都···”
“就是我妈,”艾丽卡听见瑟斯坦的名字就双手抱着自己打了个寒颤,“她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能在订婚之前见你,这要是让她抓着了,我今晚的功课估计得直接加倍。”
“说起来,刚才瑟斯坦夫人也说你这段时间在进修什么新娘修习,那是什么?”
艾丽卡顿时整个人都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僵在原地,好半晌才摆出一个尴尬到不行的微笑:“会有机会的,以后你会有机会了解的。”
还不等林克多说些什么,门外的脚步声已经在门口停了下来,紧接着门把手就开始轻缓地旋转,发出齿轮扭转的碰撞声。
艾丽卡也顾不上那些有的没的,四下张望一阵后,对着窗台的位置眼神凌厉地点了点头。
林克有些不好的预感,有些紧张地问道:“你不会是要从窗户跳出去吧。”
“你不明白瑟斯坦夫人真正恐怖的地方,”艾丽卡惋惜地看了林克一眼,然后利落地打开了窗户。
回过头冲着林克挥了挥手,相当果断且熟练的往围栏边上一站。
她将双手拉在围栏上,一个跳跃转身就悬挂在半空中,紧接着就是一个摇晃,松开手往下一跳,就从下一层的窗台消失在出去的林克眼里。
整个过程轻松惬意,行云流水,连那些苦练柔术多年的老师傅都得忍不住的拍手叫好。
她甚至还饶有余力的冲着林克抛了个媚眼。
也正在这个时候,会客室的房门打开了。
超级加大版的“艾丽卡”带着笑容走了进来,看着林克站在窗台上,问道:
“怎么好好地跑到窗台上去了。”
林克身子一颤,情不自禁就多了几分拘谨,摸摸头道:“房间里有些闷热,所以就到窗台上来通通风。”
虽然知道某个小滑头十有八九继承了她老妈的绝活从窗台溜了,但瑟斯坦丝毫没有揭穿他的意思,而是冲着他摆了摆手让他过来:
“这时我给你妹妹准备好的晋升材料和魔法阵,你过来我和你详细说明一下使用的方法。
到时候你也可以提前做好准备,如果有意外情况的话,就算我本人不在场你也可以主持晋升仪式。”
林克苦笑:“这段时间碰上的意外可太多了,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这最后一步能顺顺利利的过去。”
瑟斯坦安慰地笑了笑:“意外总是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来,多做一点准备就能在关键时刻给自己多一条后路。”
“您说的是。”
“大道理我就不多说了,谁也不喜欢听这些空洞的大道理,”瑟斯坦果断地结束了这个话题,从她带进来的一大堆材料里选出了那个装着星光的瓶子,“晋升仪式中,这个是最重要的材料。”
林克小心地从瑟斯坦手中接过玻璃瓶,接触到玻璃瓶身的瞬间,皮肤上就传来一阵让人心安的暖意。
“这是我的命运星辰释放出的光芒,”瑟斯坦似乎很高兴于林克眼中的惊讶,“刚刚采集好,是最温暖的时候。”
“刚刚采集好?”林克有些困惑的看着她,“可是现在是白天。”
“星辰永远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是有时候你没办法看见它。太阳傲慢的光辉遮蔽了一切,只有月色允许星辰共舞。”
突然找到一点观星者感觉的瑟斯坦眼中都开始闪烁起星光。
这不是形容也不是夸张,她是真的在眼眶里闪烁着星光,而且像是沉入一轮漩涡一样缓缓流转,恨不得将所有注意到这个景象的人都拉进那一轮无底的漩涡中。
“抱歉抱歉,说入神了,”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开始用神秘之力影响四周环境,瑟斯坦赶紧控制住继续蔓延的神秘之力,“我们回归正题。”
她指着林克手中的球形玻璃瓶,接道:“这些星光可以在晋升的过程中为晋升者提供精神上的防护,效果虽然比不上我本人在场,但也能够达到九成以上的效果,足以满足所有观星者晋升的需要了。
到时候如果是你主持晋升仪式,只需要让你妹妹待在魔法阵的中心,将这个瓶子里装着的星光喝下去就行。
这些材料我已经处理好了,你直接把它们倒进魔法阵的阵纹里就可以生效,到时候你这样···”
瑟斯坦的讲解非常细致,估计就算是个小学生站在这都会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林克甚至都觉得自己好像都没怎么用脑子记,整个流程就清清楚楚地在记忆深处住下了。
“还有这个,一个见不得台面的小礼物。”
将仪式的全过程讲解完毕之后,瑟斯坦还笑眯眯地从身后取出一个棕褐色的皮革腰包,设计上简单朴实,只在角落的位置刻着一个很巧妙地记号。
仔细去看其实就能够发现,那是由瑟斯坦首字母组合成的标记。
她轻轻地拨开腰包的铜纽扣,露出一个漆黑的空间,然后源源不断地将桌面上的材料放进腰包里,然后将其合上还亲自给林克系上。
“这个是?”
“空间行囊,”瑟斯坦满意地看着和林克的身材配合恰到好处的腰带,“可以放下一立方的非生命体,消耗是每个月一颗银月阶级一弧的核心。里面已经准备好了一年的量。”
林克突然就记起来自己之前总是看不明白的,艾丽卡手中神出鬼没的折扇,感情也是借了这空间行囊的光。
“这太贵重了,”林克急忙就要将腰包取下来,这种东西想想就价值不菲,至少他在协会里就没见过卖这种东西的人,“我不能要。”
“收下,”瑟斯坦言辞果断,丝毫不给林克拒绝的余地,“这东西我自己就可以做,以前的伦德斯家很长一段时间就是靠制作空间行囊养的骑兵团,现在不需要了,我也偶尔会给家里人做上两个。你要是还给我,就是不愿意做我的家里人了?”
“呃···”
看着林克窘迫的样子,瑟斯坦实在是板不住脸,忍不住笑出声:“没事的,你就收下吧,对伦德斯家族来说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好说歹说让林克把腰包收下后,瑟斯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对林克各方面都算得上是心满意足,但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太独立了,让人有些难以接近。
希望以后会好一些吧,不过这种事也用不上我来操心。
她暗中撇了一眼还未关上的窗台,对林克说道:“那就这样吧,乌兹科那边还找我有事。你要是不急就在这继续坐坐,别有什么不自在的,这里以后就是你家。”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化作一道香风从林克身边消失,连会客室的房门都被关上了。
林克都已经说不上来这是今天第几次无言以对了,脚步不自觉的走到窗台上,朝下望了望。
只不过期待的人没有出现,楼下房间的窗户关的严严实实。
倒也对,艾丽卡应该也回到自己应该在的地方,防止瑟斯坦“查岗”才对。
“既然这样就先回去吧,”林克伸手拉过外开的窗户,“早点去疗养院看看。”
正自言自语呢,林克突然注意到从窗户的位置往外看,正好能够看见不远处的一座精致的观星台。
更巧的是,上面有个人提着手中的茶杯冲他微微一笑。
林克默默地为艾丽卡哀伤了两秒钟,费尽心思不愿意让瑟斯坦发现,甚至不惜直接从窗户上溜走。
却不想早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俩蹩脚的可笑模样笑得不行。
林克硬着头皮冲着乌兹科伯爵点了点头,总觉得他的笑容里带着某种让人心头一冷的滋味。
三两下关上玻璃窗,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在女仆小姐的引导下即将走出大门的时候,胸前的人鱼吊坠微微一颤。
林克这才想起来刚才还没有搞清楚这条人鱼吊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自发的颤抖,顿时就回头朝着会客室的方向一望。
一抹发丝在阳光的映照下犹如金丝一般闪闪发光,可少女的猝不及防的惊讶面容,比那太阳都更加耀眼。
少年和少女几乎是同时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暖暖的笑容。
人鱼吊坠的意义也就在这一刻同时出现在他们的心中。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珠宝吊坠,而是一件二合一的秘宝。
它真正的价值,就是可以为有着真挚爱意的伴侣,送上一份跨越空间的挂念。
吊坠的轻颤联络着对方的心跳,象征着对方的存在。
只要吊坠不曾停下,对方就一直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处,等待着你,寻找着你。
突然而然的,林克猛地察觉,好像自己生平第一次开始对未来那个属于自己,也是自己归属的小家,有了畅想。
“走了,”想到这里,林克转过身,高举手臂摇了摇,像是在对自己说,“家人可得一个不少啊。”
“还真别说,这样羞涩的样子还挺淑女。”
高坐观星台的乌兹科牵着瑟斯坦的手,轻轻地揉捏着:“那是,毕竟是我们瑟斯坦的女儿啊。”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瑟斯坦笑骂道:“这么说来她平常那些罔顾礼仪的行为都是因为她是乌兹科的女儿了?”
“那估计是了,”乌兹科故作严肃摸着自己的下巴,好像是在对某种关系到人类未来的重要发现做出结论,“看来我小时候一定是个从来不走门的调皮小子。”
瑟斯坦俏脸绯红,手掌已经忍不住和乌兹科的腰间软肉来了个亲密接触,脸上挂起一抹连恶鬼看到都得哭着叫妈的笑容:“你说什么来着?”
乌兹科瞬间认错、道歉加讨好三连击打出,勉强让瑟斯坦娇嗔一声没从他的怀里走出去。
两人就这么抱着,从观星台的位置刚好能够看见太阳顺着希卡城的边缘缓缓飘落。
瑟斯坦吹着傍晚来临前徐徐地暖风,面色祥和的倒进乌兹科的怀里,不过几分钟,就传来了阵阵可爱的鼾声。
乌兹科笑着坐了下来,将瑟斯坦搂在怀里摆出一个舒适的姿势让她不用站着。
两只手指很是调皮地在她光滑笔挺的鼻梁上划过,惹得瑟斯坦眉头一皱,小手轻拍,让乌兹科又是一阵笑。
“虽然当初顶着你父亲的呵斥把整只骑兵团都给打服才得到了他的认可,当时还觉得自己像是付出了一切能够做到的努力,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但只有看着你和艾丽卡的时候,我才知道,就算我付出了所有的努力,能够有你们陪在我身边依然是命运对我的垂青。
既然你选择了我,艾丽卡也叫我爸爸,那么这座城,就一定不会再我手中沦陷。
你们,绝对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我保证。”
刚才在妻子面前嬉皮笑脸的乌兹科,此刻却是那么的认真且严肃,深棕色的虹膜里全是被铁血浸透的杀意。
伦德斯家的骑兵团,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人不对乌兹科心怀敬仰。
他们有的是当年就在骑兵团里的老人,起于被乌兹科打服。
也有后来通过征兵手段招进来的新人,起于被金钱所打动。
但最后都无一例外,成为了乌兹科的绝对拥护。
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因为他值得。
一个你在他身边不会感觉到任何压力,而你在他身后,也同样不会感觉到任何危险的男人值得任何人的信赖。
而一个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男人,一定有着可怕且让人胆寒的一面。
让所有敌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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