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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里,并没有说清楚,究竟生何事!
信是毛小念执笔,不过用的是郑世安的口吻。郑世安只说,让言庆火返回荥阳,有要事商议。
可具体是什么事情,却未在信中说明……郑言庆拿到这封书信,有些为难。
他这一走,等于把无垢翠云和朵朵仍在岷蜀;可家里有事,他作为郑世安长孙,也不得不回去。算起来,他有两年没回去了,郑世安想念他,似乎也在常理之中。再者说,郑世安知道他在岷蜀做什么。这时候把他叫回去,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郑言庆必须要返回荥阳。
“言庆哥哥,你要走吗?”
无垢已经十岁了,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父亲的故去,加之家中的剧变,她自己也险些命丧黄泉。一系列的事故,让她比同龄的女孩子,更加敏感。
言庆伸出手来,轻轻揉了揉无垢的小脑袋。
“观音婢,小哥哥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观音婢会不会不高兴?”
“会!”
长孙无垢回答的斩钉截铁,让郑言庆不禁心中苦笑。
他想了想,轻声道:“观音婢不高兴,小哥哥会难过……这样,小哥哥向你保证,会尽快赶回来。
恩,说不定到时候和妈妈一起回来,那时候观音婢的病也该好了,就能和小哥哥一起,回家。”
回家?
无垢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异彩。
对于无垢而言,父亲走后,家并非一个值得回忆的名词。可是那里有妈妈,有小哥哥,还有三哥……当这些元素聚集在一起时,所代表的意义,似乎和原来的那个‘家’,有很大不同。
“那小哥哥要早点回来!”
“一言为定。”
郑言庆哄住了无垢之后,又去找朵朵。
出乎言庆的意料,朵朵没有阻拦他,并且主动提出,要留下来照顾无垢。就言庆内心里,也希望朵朵能留下来。毕竟中原局势虽已生出了变化,但大隋朝的国力依旧雄浑。朵朵这时候回中原,绝非是好主意。加之无垢也的确需要照顾,所以郑言庆也就没有费太多口舌。
“我要回去!”
裴翠云说:“我准备回河东一趟。”
“回河东?”
裴翠云很坚决的点点头,“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和父亲说明白。不管他认不认我这个女儿,我都要把话当面说清楚。”
翠云表现出了极为坚强的一面,多多少少让言庆有些吃惊。
他何尝不明白裴翠云的心,又怎能不清楚,裴翠云回去,要面临什么,要说些什么。
可是,他能给她一个保证吗?
郑言庆面对这种幸福的苦恼,也是颇有些头疼。
轻轻握住裴翠云的柔荑,他轻声道:“翠云姐姐,我现在不能给你保证什么。但是有一件事,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决不负你。”
裴翠云的手,被言庆握住,心砰砰直跳。
当她听到言庆的这一句话时,眼圈一下子红了。
毅然决然的与言庆一起远赴岷蜀,不惜背叛家人,她所求的,不正是言庆这一句保证吗?
虽然言庆并没有说,会给她什么名份。
但也足够了!
翠云心里很清楚,言庆在犹豫什么。他有太多的顾忌,不仅仅是朵朵,还有无垢,还有他背后的家族。有些事情,无需说得太过于直白。裴翠云心里知道,郑言庆的心里,也知道。
当下,言庆又去拜访了孙思邈,把他要回荥阳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孙思邈倒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伤感之情。事实上,似他这种修道多年,也差不多修炼出一个坚强的道心。生离死别,都算不得什么,又岂能把心情流于表面。
他从丹房里,取出一个小葫芦,递给了郑言庆。
“此为还气丹,有活血通脉之效用。类似观音婢这种病情,只要不太严重,都能够治疗。若是你身受重伤,也可以以此药来吊住性命。这里面一共有五十颗还气丹,就送与你防身。”
郑言庆愣住了!
怎么听上去,他要遭遇危险?
不过,他知道孙思邈的占蓍推衍之术,虽说比不得袁守城那么精深,但也是个中的翘楚之流。
莫非是孙真人,看出了什么?
不等他询问,孙思邈开口道:“无垢在我这里,会非常安全。
我会照顾好她,等她的病情大好了,我再让你来接她。山下有朵朵照应,实在不行,还有窦将军可以托付。所以你不必太过担心……呵呵,言庆,你此次返回,将会有些许磨难,望你小心谨慎。”
孙思邈说完这些,任凭郑言庆如何询问,再也不肯开口。
问的急了,他以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为由,就推脱过去。
所以,郑言庆也没有办法,只好把孙思邈的叮嘱,牢牢的记在心间。
虽说决定要回荥阳,可要一下子启程动身,似乎也不太可能。郑言庆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先他要为无垢找一个保姆。毕竟她已经十岁了,有些事情孙思邈也不好过问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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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在山上时好办,可万一不在呢?
言庆必须要考虑周详。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父亲,在为自己的女儿操心。
好在找保姆并不是一件难事,朵朵通过这一次僚人之乱,和荣乐城的李县令搭上了线,很多事情办起来,会简单许多。通过李县令的关系,朵朵很快在峨嵋山下的龙门铺买下一个僚人女子上山照顾无垢。
等解决了无垢的事情之后,言庆又要操心朵朵。
他总觉得,朵朵一个女孩子在这边,不太让人放心。
绥山僚的遭遇,为郑言庆提了一个醒。骨斯蛮并非绝对可靠,哪怕他现在当上了僚王,但若有风吹草动的话……所以,言庆派人前往隆山,请求鱼俱罗帮忙。
鱼俱罗回信说:“此次平蛮之战,窦轨父子功劳显著。我会上奏朝廷,调窦轨为眉山郡太守之职。”
有了这个保证,言庆总算可以放心了。
窦轨为眉山郡太守的话,等于朵朵又多了一层保护。
至于那骨斯蛮,对窦轨视如蛇蝎,绝不敢跑来招惹窦轨。只要窦轨在眉山一日,朵朵就多了分安全。唯一值得可喜的是,眉山郡是一个下郡,下郡太守,从四品的品秩,比之之前,似乎并未有太多提高。而且这样一来,窦轨就等于被栓死在了岷蜀地区,恐怕施展不开拳脚。
不过死道友不死贫道。
为了朵朵,只好委屈一下窦轨了!
郑言庆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已经是七月中旬。
他不敢再耽搁下去,于是和裴翠云一起,向孙思邈告别,动身离开了峨嵋山。
朵朵和无垢送他们走了很远,这才洒泪而别。
言庆这心里面,存着一桩事情,所以一路上紧赶慢赶,在八月下旬,过河池郡走陈仓小道,进入关中。
一路风尘仆仆,不管是郑言庆还是雄大海,都显得有些劳累。
更不要说柔弱的裴翠云,更是疲惫不堪。三人在虢县休整了一天,而后再次启程,一路东进。
不过这一次,言庆就显得有些紧张了!
此时,杨广已集结十二卫人马,他御驾亲征,抵达涿郡,准备在开春之后,对高句丽动攻势。
为了宣扬大隋国威,杨广不惜民力。
他先命元弘嗣在东莱海口造船。由于时间紧,任务又重,要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打造出三百艘大海船。这使得东莱官吏,不得不日夜监工,督促船工立于水中修造海船,不得休息。
久而久之,许多船工的身上,都溃烂生蛆,死者十分之三四。
五月,隋炀帝抵达涿郡临朔宫。
再次出诏令,命河南、淮南、江南制造戎车五万乘。并征河南河北的民夫,供应军需。
七月,又征江淮以南民夫和船只,运送黎阳及洛口仓辎重粮草至涿郡。
船队前后长达千余里,往还于路上的民夫,经常有十万人,日夜不绝。但在这看似繁荣的背后,河南河北至涿郡的路上,似是横遍了道路。举国为之骚动,河北之地,盗匪是屡禁不绝。
郑言庆不由得心里有些毛!
隋炀帝一征高句丽的结局,他倒是记忆清楚。
本来是一场可以摧枯拉朽的战争,但是在杨广膨胀到极点的自信心驱使下,为宣扬国威,最终却落得一个惨败结局。几十万大军丢弃于冰天雪地之中,使得高句丽一时间猖狂至极。
这是一场原本能打胜的战争。
哪怕换上一个中资主帅,也能获得胜利。
杨广不是没有打过仗,但问题是此前,他名为主帅,可实际上麾下将领,都能自行决断。那时候有名将韩擒虎,名将贺若弼;朝中还有名臣高颖苏威牛弘杨素之流,都是足智多谋之辈。
那个时候,杨广可是虚心纳谏啊!
郑言庆先把裴翠云送到了闻喜县。
到闻喜县一打听,才知道裴世矩随皇帝去了涿郡,裴仁基也随行伴驾。裴柏村中,没有做主的人,而裴淑英,在返回裴柏村之后,也换上了女冠的装束,在王屋山上修行,不见外人。
“言庆,你赶快回巩县吧。”
裴翠云劝说郑言庆道:“我去王屋山找姑姑,打听一下状况。若事有可为,我就留下来;如若是不可为,我就去巩县寻你。姑姑着了女冠,恐怕不好出面招呼你,你就不要去见她了。”
裴淑英当女冠了?
所谓女冠,就是女道士的意思,也叫做女黄冠。
郑言庆心下颇为吃惊,隐隐也猜出,裴淑英此举,应该与他有关。
裴翠云说的不错,他这时候,的确是不适合去探望裴淑英。再者时间紧迫,他要赶回巩县,弄清楚究竟生了什么事情。于是,言庆送裴翠云到王屋山山下,与裴家的人接上头之后,他带着雄大海,日夜兼程,渡河自汜水关穿过……在大业七年九月上旬,言庆抵达巩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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