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叶晚意欲言又止,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的时候,沈星河似乎已经不耐等待:“那我先洗了。今天你睡卧室,我睡书房,我还有材料要写,估计会很晚。”
叶晚意尴尬地抿了抿嘴唇,点头表示同意。她想,一定是今天姜凝那个家伙疯狂给她暗示,所以才会想东想西,结果人家一点儿那意思都没有,倒显得她想入非非了。
卫生间的水声传来,叶晚意把钻戒和丝巾收好放到盒子里,拿手机给自己老妈了条微信报平安。向来报喜不报忧的她自然是没说脚崴的事情,因为说了那边只会瞎担心,不过想到明天自己就和人领证了,这事儿还瞒着老母亲,叶晚意不禁有点心虚。
【今天和他吃了晚饭,相处愉快。】
补了一句情感状况汇报,也算是慢慢铺垫进度,叶晚意完这条,才算安心点。
果然,这一条信息让母亲喜出望外,从回复的表情包和标点符号就能看出来,明明刚才还是毫无波澜的收到、好的之类的话。
【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同学吗?!好不容易去北京一趟,好好和人相处!妈妈不打扰你了!!!晚安哟。】
……
不一会儿,沈星河冲完澡从卫生间出来,他换了身深灰色睡衣,漆黑的短还湿着,从浴室里面带出来的水气和雾气和这身衣服衬得他肤色更冷白,从叶晚意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近乎完美的轮廓。和白天西装笔挺的他不同,此刻的沈星河眉眼中多了几分温和与放松。
他视线看过来,黑眸中细碎的光和他微微上扬的薄唇竟让叶晚意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因为那好像是电影里面深情款款的男主角才会有的温柔目光。
“我好了。”他声音低沉,在夜晚里更显诱惑。
叶晚意抱着自己的换洗衣服从床上起身往卫生间蹦,也就十米左右的距离。快要经过沈星河的时候,他皱了皱眉,伸手直接截了她的道,揽着她的腰把她抱进了卫生间。
“别单脚蹦了,地板咚咚咚地响,楼下会上来投诉的。”他幽幽地说。
“……”
“你一个人能搞定的吧?”他倚靠在门边上,表情带着玩味。
“能!”
他嘴角扬了扬:“那行,你小心地滑,门别关死,有事儿就叫我。”
“好。”叶晚意乖巧点头,手已经握着门把儿准备关门赶客,心想她就是行动受限,动作慢一点,没到残废的地步。
“我去网上下单给你买一副拐,明天早上应该能送到。”他抬脚退了出去。
“拐?”叶晚意长这么大没用过这东西,所以声音提高了好几度。
“你不需要吗?我也不能一直抱着你,是吧。”他直勾勾盯着她,揶揄道,“轮椅就别了,有点小题大做。”
叶晚意脸一红:“我不是那个意思。拐就拐吧。”虽然她觉得拐也有点小题大做了,她压根没那么娇气,但是没有拐,他时不时地就得抱着她行动,也不好办,所以,拐就拐吧。
将门虚掩好,叶晚意开始洗漱洗澡。然后顺带着,她把自己换下的衣服和沈星河扔在洗衣机旁边收纳筐里的脏衣服一并放进洗衣机里,倒了洗衣液,按了开始洗衣自动键。
洗完澡,叶晚意探出头叫沈星河的名字。夜已经深了,在他的提醒下,她不好意思再在地板上蹦来蹦去扰民。
男人闻声从书房走过来,以为叫他是让他抱她回卧室,二话没说就弯腰用公主抱的姿势把她抱了起来往卧室走。
“喂,我不是让你抱我去睡觉……”叶晚意指了指洗衣机的方向,“是叫你去把洗好的衣服晾好。”
沈星河脚步没停,直接把她抱进了卧室床上。
“我一会儿去晾。”
“内衣内裤我分开手洗了,挂在那个架子上……”叶晚意叮嘱道。
看她头湿漉漉的还在滴水,沈星河拿了条干毛巾递给她:“看来还需要买一个吹风机。”
“嗯。”叶晚意接过毛巾,看他这会儿头已经干了,果然短就是方便,平时也用不到吹风机这种东西,所以家里也没备着。
沈星河在阳台晾完衣服,怕她渴想喝水不方便,便从冰箱拿了一瓶纯净水放在叶晚意床头:“有事叫我。”
说完,他便回了书房。
叶晚意关了灯躺在床上,枕头软软的,床单和被子的面料很舒服,还有股若有似无的木质松香,跟刚才用的沐浴露似乎是同款,淡淡的很好闻也很清爽。卧室内很暗,她毫无困意,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呆放空。
卧室门没关,她能看到书房那边亮着的微弱灯光,还有窸窸窣窣翻动纸张和敲击键盘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这声音在夜深人静的夜晚让她心乱,还是因为睡在一个陌生房子里的一张陌生的床上不习惯,总之,她很久都没法入睡。
在她最后有意识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是夜里一点,书房的灯依旧亮着。
睡得不踏实的她一整夜都在做梦,各种各样的梦,其中一个还梦到了她和沈星河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是初一上学期刚开学两周,新同学间也还没完全熟悉,只听说有一个北京还是天津的外地学生要转学过来。这在当时算是蛮大的新闻了,因为一直以来,只有从Y市往大城市转的,没有从那种考试竞争不激烈的直辖市往Y市转的,毕竟Y市所在省份,是中高考地狱模式,学生没有最苦,只有更苦。
风和日丽的下午,一个帅气且全身是名牌的男生被老师安排了位置,没有任何新同学的怯生感,他一副又拽又冷的表情,配上他的颜值和穿着打扮,在正值流星花园等偶像剧流行的年代,刚一出现在教室,就已经被好多女生在心里封为了新的校草。
老师让他做自我介绍,他表情疏离,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但最终还是很配合地走上了讲台。女生们有些失望,因为期待的“道明寺”式挑战权威的行为没有生,大家都以为他那样桀骜的,怎么也得给老师一个下马威。
他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三个字:沈星河。
“这是我的名字。”
语气清冷,没有废话和任何客套。说完便放下粉笔,甩了甩手回到自己座位,和有些装比为了故意引起别人注意的男生不同,他给人感觉就是单纯的不怎么耐烦。
老师也有点惊讶,怎么感觉这小孩怎么有点孤僻,好像不好相处的样子。坐在下面的学生开始窃窃私语,各种讲小话讨论。
叶晚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冷眼看完这场有点别出心裁的自我介绍,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她的观点是:如果这人有实力和资本,那确实可以傲气一点她没意见,但是如果是一无是处的草包和绣花枕头,那么这幅姿态未免有些太自以为是和没礼貌了。
然后,在当年唯分数论英雄的学校,沈星河也很快被叶晚意归为了草包那一类,因为他考试成绩极差,从小测验到大考试,永远垫底,均分拉到各科老师想哭。不过草包本人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成绩,迟到早退是常事,上课睡觉呆,回家作业不写,更夸张的是,他上下学连书包都不背,各科老师在多次提醒他无果后,也采取了放养政策,只要不影响其他同学,也就随他了。
如果不是原来班主任摔倒骨折住院,他们新换了一个年轻班主任,搞了个什么一帮一活动,叶晚意觉得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和沈星河这样的消极废人说上一句话,或者说,如果不是这个一帮一活动涉及她的学期奖学金评定和2000块最佳互助进步激励奖,就算把她和沈星河分在一组捆绑,她也不会管他死活。
“有空谈谈么?”叶晚意用手指敲了敲沈星河的桌子。此时正值大课间出操,教室里就剩他一个,他趴在桌子上睡觉,阳光洒在他背上,慵懒惬意的姿势中带着他一贯的消极颓废风格。
沈星河闻声抬头,看见叶晚意逆光站着,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和他说话。他对这个女生有印象,是班上长得最好看也是成绩最好的,平日里一副沉默寡言的高冷样子,和他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从没说过话。
“说。”
“班主任刚才私下找我谈话了,说一帮一的活动,把你安排给我帮扶。”
“所以?”沈星河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所以我问你想不想变好,如果想,我可以帮你,因为我需要2000块的期末奖金。”
想不想变好?沈星河听到这话,嘴角一扬,眼底没有笑意,有的全是挑衅:“如果不想呢?”
“如果不想,请你自己去跟班主任讲,你不参与这个活动,或者,不要和我一组。”叶晚意的意思很简单也很直白,她需要这个钱,班主任私下找到她希望她能接下这个烫手山芋,挥尖子生的带头作用,帮助老大难后进生,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需要确认另外一个当事人的态度。如果沈星河想进步,只是笨了一点,那么她可以额外花些时间去帮助他,如果他自己压根就不想上进,那么她就没必要浪费时间精力,去做根本没有回报且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沈星河看见这女生眼神沉静,思维清晰,言语犀利,话语中难掩对他的不屑,他也不恼,只是吊儿郎当地转着笔,眉毛挑起,淡淡开口:“你又想要钱,又想要在老师心中维持优等生的榜样形象,所以这个口就必须我来开?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对你言听计从呢?”
“我没资格,也没兴趣。我只是确认下你还有没有救罢了。”叶晚意耸耸肩,“现在看来,答案和我预想的一样。既然你不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那我就自己去找班主任说换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然而,事与愿违,叶晚意和沈星河最终还是被班主任捆绑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