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司淮很熟悉。
此刻,白纸上用水笔写了一行字。
【今天谢谢你,之前也是。】
字迹说不上十分好看,但还算娟秀。
一看就是女孩子的字。
当时,他也就是随便瞟了一眼。
唐司淮拿着端详了一会儿。
表情有些似笑非笑,像是在琢磨什么。
见状,叶骏也跟着凑过来。
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你迫不及待找了半天,就找这张纸?什么意思?谁写的?”
唐司淮“唔”了一声,“梁可樱给的。”
“……”
叶骏陡然瞪大了眼睛,“清纯学妹?写了什么?让我看看。”
唐司淮随手把纸条递给他。
叶骏:“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我们算是有些渊源,见过几次面,那天在图书馆我看她没位置,就把那个谁的座位收拾给她了。”
他语气浑不在意,似乎确实没有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甚至懒得仔细解释是什么渊源、“那个谁”又到底是谁。
那些都无关紧要。
不值一提。
单纯只是好奇心起,才费力找出来这张纸条。
顿了顿,唐司淮放低了声音,继续道:“……我只是不知道,原来她就是梁可樱啊。”
叶骏将那张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没看出什么名堂。
不过结合时事,这一句感谢之词,在他看来,基本可以等同于表白心迹。
他夸张地叹了口气,唱戏一样地说:“是不是心里还在感慨,不小心又踏碎一地芳心。”
唐司淮无语,“你恶不恶心?”
叶骏:“那你特地把纸条翻出来是什么意思?之前被你拒绝的那些姑娘,不是连名字都懒得记清楚吗?还是说因为小学妹长得可爱,所以心里还是有点想法?”
“……”
想法是肯定没有想法。
但是难免感慨几分机缘巧合。
唐司淮能看得出来,梁可樱就是那种很乖很听话的小姑娘,老老实实、又没什么心眼,脾气应该也比较软绵,所以容易被欺负、受委屈。
要不然,当年在老城区,她压根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愿意坐下来。还帮他看地形图,红着眼睛,仔细分析住客需求利弊。
唐司淮没什么救世之心,非要拯救一个陌生人于水火中,也说不上善心大发,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看她从家里跑出来,可怜兮兮、无处可去的样子,心生些许怜悯,顺口随便说了几句话。
如果因此,就害得这么个小姑娘惦记上自己……
说到底,她最终还是得难受。
作孽。
唐司淮心情算不上太好,眉弓拢起,闭上眼,捏了捏鼻梁。
语气低沉下去,“你知道的,我不招惹这种。”
叶骏和他同寝三年,自然知道唐司淮一贯口味。
他历任前女友都是校内风云人物,长得漂亮、会来事,分手分起来能不拖泥带水、寻死觅活。
很显然。
唐司淮不喜欢任何人。
对于梁可樱这种乖乖牌,他压根不会碰。
估计是良知未泯,怕害了人家。
叶骏没忍住,骂了句“渣男”。想了想,复又问道:“你今天在这么多人面前那样说,是为了刻意让他们传给小学妹听吗?啧,真是够狠的哈。”
唐司淮没作声。
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叶骏摇摇头,站起身,“我先去洗了……嗯?”
他语气微微一顿。
迟疑地蹲下.身,伸出手。
就在他刚刚站起身那一瞬,梁可樱给唐司淮那张小纸条从桌上滑落,飘到了地上。
寝室光线很足。
除了顶灯,每张桌上都开了台灯。
光源来自四面八方。
建筑系课业繁重,在寝室通宵赶作业是常有的事。有些设计作业需要手绘,更加精细,所以大家的台灯瓦数都不低。
灯光打到地面。
成功照出了一些未曾注意过的细节。
叶骏蹲在地上,头转来转去,像是在寻找什么新大陆。
旁边,唐司淮睁开眼。
去桌底下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大口。
见他一直没起来,这才拧紧瓶盖,随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叶骏用两只手指把那张纸条夹起来。
抬手,干脆对准了强光。
“里面有别的字啊。”
唐司淮其实已经没什么探究心了,但叶骏兴致勃勃,他也不想扫兴说“扔了别看了”,只得将纸条拿过来。
仔细扫了一眼。
纸上有修正带涂改过的痕迹。
但因为速写用纸比较厚,对光也没法对穿,从背面也只能看到浅浅字迹,却看不清修正带里写了些什么。
唐司淮:“别管了。”
叶骏:“不要这么漠不关心嘛,就算你没兴趣,好歹人也是咱们社团的小学妹。你不好奇,那就让我这个当社长的来好奇一下。”
“……”
说完,叶骏把纸条拿回来,从桌上拿了把钢尺,转到尖角位置、刮修正带。
许是因为时间过去得有些久,加上修正带质量也不错,刮了两下,没能刮下来,倒是在上面留了两道浅浅刮痕。
他不死心,干脆去旁边弄了点水。
翻到纸背面,指腹沾了水滴,轻轻按压涂改位置。
速写纸被水沾湿,一点点变薄,不复本身那种生硬质感。
再对向强光。
少女忐忑的心情就变得明朗起来。
叶骏:“‘唐司淮我喜欢你’。小学妹够直接的啊,啧啧啧啧……你要看看吗?”
唐司淮:“不看。你洗不洗?不洗我先去了。”
十二月中下旬。
一场寒流悄无声息地袭击海城。
市区气温降到冰点,郊区更甚,天空稀稀落落地飘起细碎小雪来。
海城是东部沿海城市,四季温暖潮湿,冬天极少下雪。
就算偶尔飘雪,也难有北方鹅毛大雪那种感觉,大多都是掉点冰渣子,落到半空、或是落到地面,就化成了雨。
但今年不同于过往,似乎格外寒冷。
从半夜开始下雪,一直下到天明。
校园里,很多地方都开始积雪。
积雪厚实的地方,厚度甚至可以有一掌高。
顺带,圣诞氛围一夜之间也跟着浓重起来。
岑瑜很讲究仪式感,上周就在阳台玻璃门上贴了圣诞贴纸。
今天睁开眼,下床,从玻璃门望出去,看到外面白茫茫一片,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哇!下雪了!”
寝室里,温黎请假回家了。
只有梁可樱和苏安安在。
两人听到岑瑜感叹,也跟着拉开床帘。
“真的诶!”
“嗯,而且雪好大。好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