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
云潆没再说话,低头发微信:【花钱删帖,多少钱都行,拍我没关系,他不行,我不想影响他的工作。】
云潆不认为谈恋爱有什么错,但她不喜欢方清源沾上这些东西,他就应该安安心心在实验室搞研究,在地里种他的菠萝树。
“对不起……”云潆抠着手机壳,本来玩的很高兴的,可一时间那些高兴全都变成了歉意和难过,挤着她小小的心脏。
“这不是需要道歉的事。”方清源牵过她的手。
指尖冰凉,他一点点揉开。
云潆盯着他的手,他明明在做那么厉害的事情,却被根本不认识他的人随意诋毁和瞧不起。
方清源低头朝她笑,笑意比平时明显,哄自己姑娘:“真的,没什么,拍的还挺好。”
云潆摇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说完,眼泪就掉下来。
“真没事。”方清源赶忙把她抱住,隔着碍事的档位,抱不实。
云潆还是哭,有些话她不敢说,知道一旦说出来就收不回去。
方清源像是能听见她的心,下车绕到她这边,把她带到后座。门一关,后座像是个小小的火柴盒,是个很有安全感的空间。
他这才把她抱实,亲了亲:“别怕。”
小姑娘这才敢颤巍巍拉住他的衣服,是真的害怕。
害怕即将结束的支教,害怕未来的路。
方清源的手臂收紧,几乎要把云潆融入骨血里,下颌抵在女孩柔软的肩窝里,沉声问:“后悔吗?”
感觉她的眼泪滚进他衣领里,他屏息等待。
火柴盒里,云潆边哭边坚定:“不后悔!”
方清源拉开一些灼灼看她,把她弄乱的刘海抚平,唇边缓缓漾起笑意:“不后悔就行。”
“我不要紧,我就是心疼你。”云潆吸了吸鼻子。
他抖了抖腿,腿上的小娃娃颠了颠,没哄好,崽还是不高兴,哼唧了一声。
“我有什么好心疼的,不影响你就行,咱们光明正大的,随便别人怎么说。”
“嗯QAQ”
话是听进去了,可还是想哭。
“哭包。”方清源喃喃着,觉得她怎么那么好看,侧过脸吻了吻女孩湿漉漉的脸蛋蛋,再到耳边宠溺地亲了亲。
...
他们继续往回走,方清源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云潆身上,她一路都把下半张脸藏在他的外套里,手指攥着袖口,伴随着他的味道看完了视频下方的所有评论。
自然会有议论,原本不知道情况的人也会好奇地去看看,但是指路微博的链接连续失效,原博已经删除了那条内容,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截图保存了那张照片。
云潆突然想起来,她没保存。
确实拍的挺好的。
...
镇上也不算太平,他们出去两天,街上的爹爹嬢嬢们早把两人牵手的事情传遍了。
方清源的车停在学校外,小卖铺老板探出头笑:“我就知道噶!你们耍朋友哈!他们还不信!”
烤豆腐的爹爹:“阿源,带云老师来吃豆腐噶!”
烤洋芋的大叔:“阿源,带云老师来吃洋芋噶!”
拌拌菜的嬢嬢:“方老师,带云老师来吃烤茄子噶!”
老官家的大嬢:“阿源,带云老师来甩粉嘛!”
方清源绕到这边开门,车里,小姑娘有点害羞地捂住脸,他把外套往下扯了扯,露出她一双水亮亮的大眼睛,显得很高兴,问他:“方清源,大家都喜欢我吗?”
他点点头。
她就更害羞了一些:“大家都知道我好能吃了。”
“能吃是福,别减肥。”方清源把她牵下来。
小卖铺老板拍拍手:“好啦,不要看啦,阿源会害羞噶!”
于是,大家都假装很忙,等这两人进去了,又喜气洋洋凑在一起聊天:“要抓紧生娃娃,阿源不小哩!”
“以后娃娃得多好看拧!”
“要像阿源哩,阿源个子高,博士呢!”
“云老师是硕士尼!”
“哎呀这个女娃娃读书太厉害哩!”
“是噶!”
...
彤妹早就等在走廊上,显得有些不安,看了看云潆,对方清源说:“古老喊你去一趟。”
“好。”他松开云潆的手,看起来比彤妹镇定。交代一声一会儿回来找她,转身走了。
“古老是谁啊?”云潆问彤妹。
彤妹说:“阿源老师,一百多岁了。”
“也是你的老师吗?”
彤妹摇摇头:“是阿源很尊敬的老师。”
她尝试聊轻松一些的话题,问:“阿诗那边好玩吗?”
“很有意思,她说要把我的画挂在咖啡馆里呢。”
“那肯定嘛,你画画好看。”
“有人认出我嘞,还拍了照片。”
彤妹了然,她已经看过了。
“云云。”她牵住云云的手,“我觉得你真的很好。”
云潆笑起来:“你发现了吗,你夸人只会说这一句,阿源很好,云云很好。”
彤妹不好意思地跟着笑。
可云潆却敛住了笑,回握住她带着刀疤的手:“你放心,我们会很好的。”
第59章 月溅星河41 他走前让我做我想做的事……
方清源拎着提前准备好的酒登门。
光线不太好的屋子里坐着个矮小的老人, 穿着黑褂,头上戴着英雄结,沉默地抽着水烟。
方清源小时候觉得他很高大, 大家都说他种地厉害,能测风雨。
父亲逢年过节要带着他来送东西,让他好好站在这个似乎从来没变过的屋子里背篇课文。
他是老人家看大的。
古老这人, 一生传奇。
云滇市的农科所, 从设立初始就聘请他为顾问, 虽没上过几天学, 但老人家靠自己在地里的经验,给所里的工作做了很大贡献, 自学普通话和汉字, 入了党, 至今仍能下地,最喜欢的事是和所里的年轻人一起去地里转转。
方清源的寒暑假只要有回来,大部分时间也是跟在古老身边,用双脚走遍云滇的每一块田, 每一座山。
出国之前,老人家蹒跚而来, 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好好学习, 把外国人的东西都学会才能回来。
大家都觉得古老风趣, 只有方清源自己知道, 那是殷殷期许。
是老人家经历这一世纪的风雨, 最执着的事。
他还记得,自己从国外回来那年,第一眼都没认出已经缩得直不起腰的老人。
但老人一眼认出他, 从没见他那样高兴过,但说的却很少,只有一句:“回来就好。”
方清源把酒放下,立在桌边。
老人眯着眼看了看,没碰这贿赂,只问:“你是不是昏头了?”
两人说彝语,也是爷俩透个心里话的意思。
不管街上的人怎么高兴,古老却一点也不看好,那么聪明的小子,怎么就这样一头栽进去了?他去单位找,去学校找,彤家那个女娃支支吾吾想糊弄,一看就是和那个外面来的美术老师出去了。
“老师,我们喝点酒吧。”方清源说。
古老一愣,他就没见过这孩子喝酒。
方清源对这个屋子很熟,拿来两个土陶杯,老人家满是斑点的手推了推,让他倒满。
方清源仰头咽下。
再倒一杯。
酒很烈,他觉得苦,可想起云潆,又觉得没什么苦是吃不下去的。
“她是个好姑娘。”方清源说。
古老吸了口烟,脸蒙在烟里:“我听所里都在传,她是犯了错才过来避难的?”
“不是,那不是她的错。”
“她是要留下来?”
“不,她会走。”
古老喝了口酒:“那你呢?”
天生扎根在这里的一棵树,挪到外面的花花世界,怎么活?
方清源却不犹豫:“我在找合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