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萌面色僵着:“我真的不会。”
王强让人换了个肚皮舞。
岑萌强扯唇角:“我不会跳舞。”
有人说岑萌是害羞。
一个中年男人“嘭”地把酒杯砸饭桌上,怒道:“什么害羞!害羞当什么艺人!”
包厢鸦雀无声。
岑萌怕事情闹大:“不然我给大家唱首歌,我唱歌还可以——”
岑萌努力圆场。
“谁缺你那首歌?”摔杯子那人吼道。
岑萌吓得浑身一抖,偏偏桌上那些人开始二次起哄:“跳舞!!跳舞!!跳舞!!”
音乐越来越擦边,投影里充满暗示的舞蹈动作和地上的衣服挑动无数暧昧神经。
岑萌眼眶已经湿了:“我真的不会。”
大腹便便的彭总监和王总围到岑萌身边:“不会有什么关系,哥哥们教教你嘛!”
“哥哥们给你壮壮胆。”
“……”
乔皙和申霁谈完项目概况,在大宴会厅没找到岑萌,心里隐约生出不好的预感。
临近十一点,现场混乱而热闹,大小宴会厅角落林立着不少屏风遮住的简陋包厢。
乔皙看着攒然的人头,听着闹麻麻的背景音,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此时,两个小艺人恰好路过。
一人道:“装什么装,喊她跳个舞而已,又没要她的命。”
另一人附和:“就是,简直不识抬举。”
先前说话那人道:“这种人看着清纯无辜,背地里指不定怎么乱呢。”
应话那人道:“也指不定人家欲擒故纵,嘴上说不,身体很诚实呢。”
先前那人道:“也对。”
两人给了对方一个心知肚明的坏笑,越走越远。
乔皙心跳加速,挨着查看大宴会厅被屏风遮住的包厢。
乔皙高喊“岑萌”,速度很快。
这间没有,这间也没有。
整个大宴会厅都没有岑萌的影子。
乔皙没停一秒,踩着高跟鞋拎着礼服裙摆跑向小宴会厅,角落传来“跳舞”起哄和拍桌子的声音,乔皙直奔声源而去。
能在圈里砸出点水花的,没谁是省油的灯。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很多事情暴露无遗。
比如方雨妍接了这么久电话都没回,这岑萌的老板大概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看方雨妍那表情,说不定还有丑闻缠身。
比如岑萌身上的礼服是十年前的旧款,背后大概率没资源。
最亮眼的是她耳垂上的耳环,但只有一只,很可能是大花或者大制片人不消息掉了,小姑娘爱慕虚荣捡起来戴。
关键是小姑娘确实漂亮,巴掌脸杨柳腰,一双水灵的鹿眼无辜又清纯,勾人得不得了。
乔皙快到。
“跳舞!跳舞!跳舞!”
包厢内起哄声和尖锐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彭总监觍着肥脸:“不要坏大家的兴致嘛,让大家高兴了随便给你个女主角起码少熬十年。”
岑萌吓得连连后退:“你们别过来。”
彭总监和王总眼色一对,逼得越来越近。
“不是选秀出道吗,怎么连个女团舞都不会跳。”
“不会跳女团舞也没关系,跳脱衣舞。”
“脱衣舞的精髓是脱,舞跳得好不好看没关系。”
酒桌上起哄声趋于白热:“跳舞!跳舞!跳舞!”
岑萌无助尖叫。
“蹦恰恰,给哥哥跳个蹦恰恰,扭一扭,跳一跳——”王强的手眼看着要摸到岑萌裙摆里。
岑萌绝望流泪。
“喜欢跳去你他妈坟头跳啊。”乔皙喝声清晰掷地,她一手还端着高脚杯,另一手操起门口沾满垃圾的扫把直冲中年男人脸上怼去。
第22章 二分甜5 第一次喊她名字。
包厢安静一刹, 紧接着陷入沸腾的混乱中。
被扫把头怼得面目全非的王强和彭总监让乔皙等着,以后一定要让乔皙付出代价。
乔皙干脆表示,别以后, 就现在,但凡多等一秒她都看不起他们。
乔皙想报警,忽然发现之前还满格的信号变为了零。
这时,从雪和麦昆进来劝乔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乔皙讲道理:“不是我想把事情做绝, 是他们不做人事。”
从雪和麦昆还想劝乔皙,乔皙把岑萌揽在自己怀里,态度很坚决。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在讨论, 有些说岑萌之前跟着星锐艺人总监在敬酒, 有些说后来跟着方雨妍了, 星锐艺人总监把岑萌交给方雨妍后被方雨妍带进的包厢。
乔皙听着,面色没变分毫,持高脚酒杯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方雨妍接完电话进来, 神态很无辜:“发生什么事了?”她道,“我刚接完电话, 这电话接得有点久, ”好似没看到岑萌在乔皙怀里发抖般,找人, “萌萌呢——”
方雨妍戏没演完,乔皙红唇勾着一道冷冽的弧度, 反手把香槟直冲方雨妍脸上泼去。
方雨妍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乔皙的举动般:“我带萌萌也是想让萌萌认识更多的人,皙姐你怎么这样,不管我们在公司怎么闹, 我们在外面还是一家人,都是星光的人……”
乔皙连配合方雨妍演戏的兴致都没了,她猜出从雪和麦昆是故意屏蔽信号,也不急,将岑萌朝怀里揽紧了些,怼着那群中年男人的脸录视频。
“有一个算一个……脸都别要了……”
岑萌扯了扯乔皙衣角,水润的眼里噙满泪光。
乔皙预感到什么般抬手摸岑萌的后背,礼服果然被扯坏了,松松垮垮堪堪欲坠。
乔皙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低声问从雪休息室在哪。
从雪让乔皙跟她走。
被麦昆安抚住的中年男人忽地腾身怒喝:“你以为你是谁?想走就能走啊!”
乔皙一个字没说,直接在桌上砸了高脚杯反手用锋利的杯口对着男人。
乔皙面色冷静,尖利的杯口折出刺眼的光。
中年男人噤若寒蝉。
怒骂声、议论声、收拾残局声、大宴会厅未停的音乐声交织出一片白噪音。
二楼休息室内,安静如待针掉地。
从雪送来新裙子,岑萌换上。
从雪见岑萌和乔皙要说话,留了句“有事随时叫我”便替两人关上了房门。
岑萌先前在楼下没哭,当着从雪面没哭,但从雪走后,房间仅余她和乔皙,岑萌看着乔皙,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朝下掉。
“皙姐对不起,”她难掩哭腔,“我知道我不该跟许总监走,不该跟方总走,可我不知道怎么办。”
她的约只要一天没转到乔皙手上,许总监就是她的顶头上司,她的约只要一天没转到乔皙手上,她就得听许总监的话。
方雨妍笑得太无害,她不确定她话的真假,如果方雨妍和乔皙关系好,那她跟对了,如果方雨妍和乔皙关系不好,她以为最多也就敬敬酒,发现苗头不对她可以找乔皙,她有机会走掉。
可她没想到后面会发生那些事。
她没想到那些一块表一件衣服就是老家一栋楼房、一句话就能决定她们生死、指点江山光鲜体面的大人物会有那样的举动,她没想到他们一套连着一套,她连离开都没力气。
城市像一座复杂庞大、猛兽丛生的钢筋森林,她就是森林里的蝼蚁。
不,连蝼蚁都不是。
蝼蚁可以根据自己想要的轨迹运动,她不能。
她出来还不到一年,爸爸还等着钱治病,妈妈晚上赶针线活眼睛坏掉了,弟弟妹妹还等着上学,她离开家时带走的全部积蓄一千块甚至不够在渝市交一个月房租,麦昆说,她要立足就只能听话,只能服从,只能被安排,她连表达自己和自我选择的权利都不曾被赋予。
岑萌觉得自己不配,不配乔皙为自己和那些人闹翻,不配乔皙为自己出头。
她就是一根草芥,一根一无所有、可以被任何人踩在地上的草芥。
岑萌连连说着“对不起”,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乔皙扯纸给岑萌擦着眼泪,心里同样后怕。
怕自己晚到一步,怕岑萌真的出事,怕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被万丈深水逼到绝路,到时她能找谁,她能怎么办……
乔皙不敢想下去。
岑萌哽咽到快喘不过气,乔皙拍着她后背给她顺气,待岑萌呼吸平稳些,乔皙仔细检查了岑萌手上和背上的抓痕,确认无碍,这才捧过岑萌的脸让她正视自己。
乔皙说:“你没有他们有钱有地位有身份,可权力地位不是他们伤害你的资本,别说你身上没有半分不好,就算你满身毛病,他们也不具备以任何形式伤害你攻击你的权利……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真正该道歉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