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习惯了一口一个大昭狗皇帝,香妩也知道这就是自己父亲——虽然实在是觉得别扭。
此时听到这个,香妩越发惊讶:“我?”
她是有些不明白,在这北狄,她虽然也学会了骑马射箭,但真得只能摆摆样子罢了。
她去了,能有什么用?
琪雅公主:“我会派出最得力战将和侍卫护送你前去,你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好好地看着,确认你哥哥登基为大昭帝王,这就够了。”
她顿了下,继续道:“我政务繁忙,不能亲自前去,你代替为娘看看,为娘也放心不是?”
这下子香妩懂了,不过去燕京城?
那她不是要遇到霍筠青吗?
她有些犹豫。
琪雅公主:“香妩,你若是实在不愿,那为娘只好再去寻别人了。”
香妩忙道:“没有,娘,我没什么不愿意,只是怕为此惹来麻烦,到时候还不是要让娘操心。”
琪雅公主笑:“能有什么麻烦,你兄长就要登基为大昭皇帝了,难道我们还怕麻烦?如今你是天下一等一贵重,哪个在你面前不得让几分?”
香妩想想也是。
母亲对自己诸般疼爱,她既然想让自己去,自己便是有些为难,也断断没有让她失望道理。
当下到底颔首:“好,娘,我去。”
第78章 进燕京城
香妩一行人出了北狄, 进了大昭境内,便有大昭侍卫前来接应,之后一路护送着南下,过去了燕京城。
雅达也随着香妩一起来。
本来并不打算让他过来, 但是临行前, 他却缠着香妩不放,腻歪着死活不松开。
散发着奶香味小家伙搂着人脖子不撒开, 硬掰开他手, 谁能舍得。
于是琪雅公主便干脆道:“他已经三岁了, 长大了, 让他过去见识见识也好。”
长大了……?
香妩听着母亲说这话,其实是有些哭笑不得,哪怕雅达已经能骑马射箭甚至比她这个当娘还勇敢,她还是觉得, 这就是一个小奶娃儿。
况且,如果过去燕京城, 只怕是难免遇到霍筠青。
霍筠青看到, 他会怎么想, 他若是猜到这是他骨肉, 会不会大怒,会不会抢孩子?
香妩心里是忐忑。
这几年,她已经逐渐淡忘了昔日在安定侯府当丫鬟事, 会恍惚觉得那是上辈子事。
现在车马缓慢地抵达燕京城附近,也逐渐距离那个男人近了,往日记忆便仿佛被拨开了一层迷雾般, 重新在她脑中清晰起来了。
她恍惚中觉得自己又变成了昔日那个香妩, 那个眼巴巴地看着侯爷香妩。
“娘, 你想什么呢?”小雅达其实早就烦了。
天天坐马车,真是一点都不好玩,他想出去骑马,但是娘总是不让他出去,要让他在马车里陪着。
“雅达,”香妩收回思绪,看着粉雕玉琢小雅达。
他眉眼间实在像极了霍筠青,如果不是必须,她是不想让人看到,所以她抬手摸了摸雅达柔软发,嘱咐说:“雅达,到了燕京城,可和别处不同,你要听娘话,不能乱跑,知道吗?”
雅达却觉得没意思极了,耷拉着脑袋,不太情愿地说:“好……”
他开始想念草原,想念他小马驹了。
不让到处玩,他干嘛缠着来呢……
香妩当然知道儿子心思,真是野马一样性子,哪里禁得住,但如今也没别办法,只能管束着他一些了。
他们一行人等,抵达燕京城时候是一个傍晚,那个时候晚霞笼罩着巍峨城墙,香妩等人被迎进了城,又被安置在驿站。
香妩这次过来身份是某位官员遗孀,是以进了驿站后,倒是不必去见大昭官员,只安静地留在后院就行了。
安置在后院,香妩才松了口气,让雅达随意在院子里玩耍。
雅达被禁了这么久不能走动,如今说是能在院子里走动,自然是喜欢,犹如放出笼子小老虎,拿着他那把小匕首,在院子里玩耍起来,上窜下蹦,又拿着匕首耍弄。
香妩因走了这么远路,多少有些疲乏,也没太管他,只让他不要出去,雅达自然是答应着。
她哪里知道,雅达在院子里才玩了没多久,便觉得无趣,又看随行官员正在和大昭官员喝酒,而侍女们也没跟在身边,当下胆子便起来了。
“男子汉大丈夫,好不容易来一次大昭都城,岂能日日关在这一方院落中,总是要出去看看,也算是见见世面。等回去了,还可以向安特他们说说我见闻。”
如果说他一直被关在院子里,一定会被笑话!
小雅达当然不能让人笑话,他攥着拳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出门,他素来机灵,一路走来又熟知随行护卫换班规矩,加上他人小,这里钻那里躲不易让人察觉,这么一来,竟然还真让他跑出去了。
跑到大街上后,小雅达眼睛瞪大了,嘴巴合不上了。
他进燕京城时候,周围都是侍卫,他拼命地翘着脑袋看,只看到旁边好像有彩色旌旗在飘飞。
至于燕京城长什么样,根本不知道。
如今看到,可算是开了眼界,简直是颠覆了这辈子足足三年多所有认知!
这燕京城和他们老家真不一样啊!
好多牌楼,好多店铺,到处都是人,这人都比他们家乡草原上羊还要多!
小雅达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使了,他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杂耍,捏泥人,叫卖,更有那一个挨一个铺子。
小雅达目光很快被一个糖人摊子吸引,再也挪不开了。
那挑担将黏糖扯来扯去,揉搅一番,最后用手那么一捏,就见一个小糖鸭子出现了,再看一个小糖老虎出现了。
小雅达口水流下来了,他跑过去,凑到人家摊子前,眼巴巴地喊道:“给我捏一个小马吧!”
小奶音清脆响亮。
那手艺人手里正忙着,周围不少人都在看着,当下也没多想,就随手捏了用糖捏了一匹小马给了小雅达。
小雅达赶紧接过来,伸出舌头舔了舔马头:“甜,好吃!”
那手艺人:“咦,你家大人呢?三个铜板。”
然而小雅达根本没听到一般,还在一脸惊喜地舔着他小糖马。
那手艺人发现不对劲了:“你没大人跟着?那你也得给我铜板。”
铜板?
小雅达摸摸脑袋,纳闷地说:“铜板是什么啊?”
他到底年纪小,才三岁多,寻常大昭孩子也未必懂得铜板是什么,更何况他自小生在北狄王庭,哪里会有人找他要铜板,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是吩咐一声事。
手艺人不干了,虽说一个糖马不值钱,但他是小本生意,这一天辛辛苦苦在这里捏,才几个钱?
当下板着脸说:“你这小孩,家里父母呢?小小年纪,这是想吃白食吗?”
小雅达看这老板沉着脸,只好道:“这位叔叔,你也别恼,我想吃糖人,你给我吃了,我自然心里谢你,你既要铜板,好歹告诉我铜板是什么,我自会想办法给你取来。”
说着,他还拍了拍小胸膛。
他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穿着圆领粉蓝袍,小袖开衩衫子上绣着一匹扬蹄子小马驹,脚底下一双小靴,本就粉嫩可爱,一团孩儿气,偏生此时一本正经,用那奶声奶气小嗓子,如同小大人一般和老板商量,还一副豪气万丈样子,倒是惹得周围众人都笑起来。
有人甚至夸道:“这是哪家小人儿,倒是好看得紧,可真是惹人喜欢。”
然而手艺人却不干了,这孩儿再讨喜,也不是他家,他就是要他三个铜板,当下扯住了小雅达:“既是你家大人不在,那你也不许走,等你大人来领你就是了!”
他这么一拽,雅达也不干了。
他姆妈是大昭王,他身份尊贵,哪里受过什么委屈,更不要说被人这么拉扯,当下也不高兴了,小眉头皱起,喊道:“放开我,不许拽我!不然我就揍你!”
手艺人:“你拿了我糖不给钱,怎么还想跑?还想揍人?你这小人还有人管吗?这还有王法吗?”
雅达听着这个,小脾气上来了,这个人好坏,自己已经说了可以给他铜板,他还扯着自己!
雅达自小生在北狄,长在北狄,是野惯了性子,哪里忍住这个,当即使出吃奶力气,狠狠地一推,那手艺人哪想到一个小奶娃这么大力气,竟被推倒在地。
手艺人倒地后,挣扎着起来,谁知道连带着那糖摊子也倒在地上,一时糖稀洒了一地。
手艺人见此,自然是越发拉车住雅达不让走,愤声喊道:“你这小人儿,白拿我糖马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毁我摊子!”
一时闹得不可开交。
霍筠青打马经过此处时,恰好听到争执声,他性情冷漠,这种事自然是不理会。
谁知也是巧了,那摊子倒开后,就有几个糖人滚在了马前。
他漠然地挪过去视线,就看到了那个一脸无辜又悲愤小奶娃。
小奶娃叉着腰,好生无辜地控诉:“我都已经和你说了,你要铜板,我帮你想办法招来就是,你何必拉拉扯扯!你把我衣服扯坏了怎么办,那我可就生气了!”
他这件衣服还是娘才给他新做,上面绣了一匹小马驹,是他最心爱衣服,他当然不愿意弄脏了!
霍筠青看着这一幕,他对小孩子厌恶得很,素来不喜,不过——
霍筠青目光落在那小奶娃前襟上。
那上面绣着一匹小马驹。
他突然就想起,香妩曾经给他绣过荷包。
鬼使神差间,他停下了马:“发生了什么事?”
他声音平淡漠然,声量并不大,但是说出口后,周围一众人等全都噤声。
尽管霍筠青只骑着一匹看起来颇为普通马,尽管他身上只穿着寻常锦袍,但大家都感觉到此人身上那股不怒而威气势。
这必不是寻常人。
霍筠青见场上一片寂静,竟无人应声,不由挑眉。
一时就有人战战兢兢地上前,说起了事情经过。
雅达听了,自然委屈:“他非向我要铜板,我哪知道什么是铜板,本来可以商量,我想办法给他弄一些就是,他却扯着我不放,倒是把我当贼!”
小东西鼓着腮帮子,自然委屈得紧,但是这话一出,周围人哭笑不得,便是那手艺人也是又气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