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也用不着召集那么多的打井人过来了。
听到这话,老者眼中不由闪现泪光,突然想到当年小的时候吃到的那些赈灾粮,饭有时候会稠一点,有时候会稀一点,那些饭只能解他们一时之饿,可是这么多的井却能解他们百世之忧。
就在打井和水渠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聂粮带着人来到了地头处,亲自规划出来一块地方,让多出来的劳动力们搭建一个巨大的蓄水池。
蓄水池用水泥糊底封住边缘,能够做到有效蓄水,外表则是一个十几二十米高的圆形建筑,下方留出出水口,边上修有宽阔的楼梯,能够让人们把木桶提上去倒灌进蓄水池中。
聂粮对百姓们道,“陛下担心你们井水可能会不够用,特地让吾等搭建蓄水池,等蓄水池建造好以后,你们有空了就用井水把蓄水池给灌溉满,里面储蓄满的水量完全可供地里庄稼用上数月,如此一来,干旱危机可解。”
再不够用还有水渠呢,从井里打水,直接倒进水渠流进田间滋润大地。
可以说,只要这块大地下面还有水源,这片区域哪怕以后不下雨也没关系了。
这是大秦百姓们第一次模糊见识到什么叫做“人定胜天”,在这之前,他们种植庄稼可以说是看天吃饭,天气如果风调雨顺,那么粮食就会大丰收,一旦遇到个灾难,往往会颗粒无收。
在这之前,他们从来都没想到打更多的深井来找到足够的水源,水渠、蓄水池出现之前,他们所能想到的也是用木桶去一桶桶灌溉,一切都是脚踏实地的思想限制住了他们。
而现在,平时不缺水的时候就去把蓄水池给灌满储蓄起来,等地里面缺水的时候就把开关打开放水,蓄水池的水如果不够用,就去井边打水倒进水渠中,被糊上水泥的水渠不会吸水,水源可以完全流到地里面去,更别说不少人的家中已经打了井,他们以后吃水不用再跑那么远去打水。
百姓们恍惚的看着这一切的变化,疑惑道,“那这样一来,我们这次的天灾算是度过了么?”
不需要任何赈灾粮,只要他们不缺水,之后就不会离开自己的家乡,继而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
对比曾经的逃难景象,现在是多么的轻描淡写,让他们有种不真实感。
“过了,过了,这次干旱终于过了,我们有了那么多的井,今后再也不会缺少水,干旱再也奈何不了我们了。”几位上了年纪的老者们不禁喜极而泣道。
在场的众人,就他们这些亲身经历过那场灾难的人心底感触最深。
有生之年,能看到他们童年的阴影被彻底的消灭,他们今生死而无憾了。
聂粮没有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等一块区域弄好以后,他就收拾东西赶赴到了下一个地方。
那些打井人也跟在他的身后,跟随着聂粮跑来跑去,前前后后的不知挖了多少口井,直挖的他们头晕眼花,只感觉把他们一辈子的工程量都给做完了。
打井必须得专业的打井人上,水渠和蓄水池就没有硬性要求了,都是村子周围的青壮年,两边齐头并进,聂粮从一开始四天一个村子,后来被压缩到一天一个村子,他是这次的主要负责人,需要总揽全局,需要把每个村子的状况和施工进度了熟于心。
直到来到缺水区域的边缘地带,聂粮才把自己一直紧绷的心弦松了松。
“大人,不好,你快过来看,地里面发现了好多虫卵。”
“虫卵!”聂粮心里不由一惊,听到这个,他脑海中下意识浮现的就是百姓们害怕的另一天灾——蝗灾。
——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这是蝗灾的真实写照。
此时,朝堂之上也提出了蝗灾这个问题。
毕竟蝗灾往往都伴随着干旱出现,一旦地里面的水含量变少,那些蝗灾就会大量并且快速的繁殖。
别看地里面现在苗子还没成熟,一旦蝗虫出现,照样给你嚯嚯的一干二净。
“陛下,所谓“旱极而蝗”、“久旱必有蝗”,不少大旱过的区域往往都会发生蝗灾,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准备赈灾粮?”文武百官们皆忧心忡忡的说道。
对于他们来说,蝗灾可比旱灾可怕多了,起码旱灾的区域是固定的,可蝗灾不是,历史上的蝗灾哪一场不是越境的存在,可以说,蝗灾一出,全国都得遭殃。
这不,尽管赵燕歌安排聂粮打井、挖水渠、造蓄水池,可是不代表蝗灾的源头就被消灭了。
对于那些蝗虫们来说,干旱就是它们生长发育的温床。
可是对于那些天下百姓们,尤其是身处其中的人们来说,干旱只是他们灾难的开始。
朝廷上上下下已经开始积极的备粮,准备迎接着下一场灾难的来临。
赵燕歌看了一下下面的人报上来的赈灾银数量。
呦呵,还真敢写。
蝗不蝗灾的赵燕歌不知道,他只看到现在国家有难,有人却瞅准时机往自己兜里搂钱了。
第57章
如果说每次的赈灾银都能花费到百姓们的身上,那以前民间也不会有那么多饿死的流民了。
而赵燕歌手中这份赈灾银的数量对比以前一下子多出了两倍。
要知道,蝗灾现在可没个影呢,开了这个口子,后面出问题了是不是还要继续填钱进去。
是看国库现在有钱了,准备把他当成冤大头宰么?
右相几人看到这个数量同样眉头紧皱,“不对,这次赈灾银的数量太过了。”
赈灾银比以前多出两倍,可是流民却还没影呢。
“也许是朕大手大脚的支出让他们以为支取国库的钱财很容易吧。”赵燕歌冷笑道,眸中寒光熠熠。
“陛下,那群蛀虫该如何处置?”右相率先问道,秦朝有贪污的相关律法,贪污数额巨大者,会处以极刑。
“先把证据找出来,然后把他们通通一网打尽。”赵燕歌道。
代左相当场就被吓的不轻,连忙道,“陛下,那些人的数量肯定不会少,一下子全杀了朝廷该如何运转?不如我们慢慢杀吧。”他生怕帝王只是一时之气,那些人是该死不错,可是不能一下子全都死了,这样于朝堂有害无利。
右相和公孙太尉也劝,虽然他们也恨不得诛尽那些蛀虫,可是不能为了那些人而动摇了国之根本。
就像代左相提议的那样,他们慢慢杀。
“既然这样,就烦请三公们先悄悄的收集证据,此事等秋试过后我们再清算,这样行么?”赵燕歌道。
“可是科举上来的那些孩子们肯定一时半会无法上手。”右相皱眉道。
“把他们送到稷下学宫紧急培训一段时间,让左相先分分心,把人教导出来再忙事情。”赵燕歌道。
左相儒家出身,平时最思教育,让他教导他肯定乐意,想了想,三公们纷纷点头同意,只要他们陛下不这个时候把那些人全都宰了就行。
“时间留出来了,那三公们可要仔细的探查,我们争取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对了,那些没有贪污,一身清廉,导致家庭困难的官员也上报一下,朕要看看他们缺少什么,这才能造成贪污的现象。”赵燕歌补充了一下道。
还能是什么,还不是心中的贪欲作祟,权利往往伴随着腐败的滋生,这是任何时代都无法避免的一件事。
赵燕歌对此心知肚明。
他现在就像一个园丁,在修剪大秦这颗巨树,附着在树上面的蛀虫和已经坏死的树干,他身为主人有责任把他们剪掉,让下面营养不良却正直的树干能够见到更多的太阳。
“喏,陛下,我们这就去办。”三公告退道。
出了殿门,三公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沉默。
右相率先打破这份宁静道,“能把心思动到赈灾银上,我知道那些贪污的人会牵连甚广,如果一个不小心会牵连到我们这些人,我不会手下留情。”
“我赞同,右相你不用顾及我们的面子,我们也没那么大的面子包庇他们。”公孙太尉道。
见到他们两个这么说,其余人也纷纷表态。
众人出了宫门各自散开,心里都清楚一件事。
大秦的天就要变了。
秦四世上位是安稳过度的,之后一系列忧国忧民的政策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心怀仁义,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呢,那些人以为帝王不发威,就把他当成无害的少年对待。
难道是那次赦免?连株连罪都被放过,恐怕让某些人以为陛下只是一个单纯的“仁”君吧。
那份明目张胆的数据让他们明白,帝王该露出他的锋芒了。
“该死,我居然忘了那件事。”代左相愣在原地,而后快速的往咸阳宫跑去。
他还没到门口,就看到其余人也纷纷返回,众人相视一笑,而后再次拜见赵燕歌。
赵燕歌疑惑,问他们为何去而复返。
右相道,“陛下,那份是赈灾银的名单,我们刚才只顾着讨论贪污这个问题,却忘记赈灾银的数量了。”
“干旱之后就是蝗灾,尽管他们预算超出很多,可是蝗灾这个明目却是真的。”
“这个问题你们不用太担心,蝗虫是虫子的一种,是可以被人食用的,正好,那些干旱的地方不是缺粮食么,就让他们先拿蝗虫垫垫肚子吧。”
“除此之外,鸡、鸭等家禽也是吃虫子的,只可惜我国养殖规模不大,这次灭蝗行动还得靠人来做主力。”赵燕歌道。
“吃,吃蝗虫?”三公们不禁眉眼跳动抽搐。
那种东西,真的能吃么?
“自然,它们也是吃粮食谷物等长大的,再小也是块肉,它们既然能吃庄稼,我们自然也能吃了它们。”
“难道,你们以为蝗虫是有毒的?”
“毒,这倒没有,只是以前没有人会去吃蝗虫,蝗虫一般都遮天蔽日的飞过,人老远见了就心慌,哪还会有心思去想别的。”
现在想来,每只蝗虫的个头都不大,战斗力也弱,人们只是恐惧于它们的数量和能吃。
可是比起吃来,它们能和大秦相提并论么?不能!
“这么说来,蝗虫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人因为无知而感到恐惧,因为了解而自信。
蝗虫身上那层恐怖的面纱被摘下,三公心头对蝗灾的恐惧悄然散去。
“蝗虫这种虫子用油炸才最好吃。”
“所以我们这次需要支出的并不是所谓的赈灾粮,而是一些油钱就足够了。”赵燕歌道。
他轻描淡写的态度让三公回想起赵燕歌颁下帝王诏令,让天下打井人去干旱区域打井那次,国库所支出的也就是打井人们的来回车费,食宿全包,还有丰厚的工钱,还有一些材料费用。
可是比起一次次大灾所花费出去的赈灾银、粮,那些钱连赈灾的一个零头都比不上。
可偏偏的,国库就是花了那么点钱,把干旱给止住了。
而现在,蝗灾来临,他们国库更是只给一批油钱,这样就行了?
三公们恍惚着离开咸阳宫,只觉得他们的三观在今天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赵燕歌不知道他的举动给造成的三观毁灭,对他来说,不管是干旱还是蝗灾,能用最少的钱把事情办好就行,并不需要面子工程做的多好看。
想到以后的大工程,赵燕歌只想快点攒钱。
你说银行已经把天下财富给聚集的七七八八了?那不是还有地下的矿藏么,大海中更有无尽的财富等待着去探索。
后宫,公孙起听到以后趴到赵燕歌怀里,问道,“蝗虫的味道好吃么?”
“好吃,吃起来很酥脆,等蝗虫来了,我们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