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霜出了春茗轩。寒风一吹，有些瑟瑟的冷，阿桃替她系紧斗篷的系带，口中有点儿埋怨道：“姑娘方才为何告诉关公子那些？若是被主上知道了......”
若霜抽回阿桃手中的系带，自己拢好斗篷的领口，边走边满不在乎地道：“我方才说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阿桃有些急，“姑娘说出了赵二公子和蓝楼，那......”
若霜又打断她，“赵二公子那日进楼内找我，可是光明正大的来的？那么多人都瞧着了，可用我去说？”若霜睨阿桃一眼，“至于蓝楼，它在京中不也赫赫有名？何须我去宣扬它的名声？赵二公子之流，去那种地方不是理所当然？”
阿桃欲再说些什么，若霜走到她前头去，她的话从风中传来：“我知道你是公子派来伺候我的，或许心中多有不甘，怕我哪日做了什么引火烧身，烧到你身上去。其实你大可不必伺候我的，阿桃，你可去和主上说，换个人伺候。”
阿桃咬唇，其实若霜倒也说中了她一般的心思。只是她哪敢对公子的决策有所置喙，只能劝若霜处处小心行事，别惹了公子不快。“金珠这事，姑娘可是记恨在心？那人也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
“呵，我不也是一个玩意？为何他能抢走我的东西，我却不能还回去？”若霜冷冷道。
阿桃宽慰她，“姑娘天香国色，主上定也将你记在心上的。”
“君若天上月，妾若浊水泥，浮沉浑世间，不敢与君配。”若霜悠悠的哼唱起来。
她虽不如梦烟唱曲儿好听，但我见犹怜的姿态与此刻冷冷清清的嗓音，也是当得柔情绰态的韵味，不然当初也不会入了那人的眼。
...
再说回梨香和南尘主仆，两人从春茗轩出来，梨香就端着一副风流俏公子样抬腿便想往蓝楼走，但被南尘拉住。
“主子，你当真你不进去？只在外头逛逛？”南尘还是很狐疑，主子今儿个真没想什么歪主意？
梨香知道南尘担心什么，怕又被赵璲给逮着了。上回千娇楼那事，南尘被赵璲罚在北镇抚司里“面壁思过”，梨香其实心里头也有些过意不去的，虽南尘是下人，但她也还是要体贴下属的。
她当然不想南尘再去那劳什子禅院面壁思过，她也知道最近她还是安分点儿好。说不进去就不进去，不进去也有打听消息的法子啊。
梨香拍拍南尘的肩，扬起头颅板起脸严肃反问道：“你主子我说话这么不可信？我说了当真便是当真。”
南尘信了，恭敬抱拳道：“属下逾越了。”
梨香噗嗤一笑，“逗你的。”说着拉起南尘的手臂，“走，逛一逛。”
于是二人到了蓝楼前。
这蓝楼倒不如千娇楼那般富丽堂皇，从外头瞧着倒还挺古朴的，若是不知这楼里底细的人，倒是觉得它是个吟诗作对的风雅之地。
这会儿还未到傍晚，蓝楼也只开了半边的门，门前门可罗雀，梨香猜许是到晚上才会热闹起来。
梨香立在蓝楼对面的街上观察它四周的境况，她抬头眺望左右巡视，忽而眼睛一亮，折扇敲敲手心，展颜笑道：“我想到了。”
南尘不明所以，梨香拿起折扇指指蓝楼旁边的一家客栈，“瞧，那是咱们的用武之地。”
南尘顺着梨香指的方向抬眼望去，客栈与蓝楼紧紧相邻，客栈二楼一间厢房的窗扇正巧与蓝楼二楼的窗扇相对，大约只有两尺的距离。
“主子是想进入客栈，从那厢房里探听消息？”南尘伸手指指，问梨香。
梨香朝她露出同意的表情，还夸道：“南尘聪慧，孺子可教也。”
南尘腼腆地笑笑，思索一会又道：“就怕那楼上房间内已有了人。”
梨香摇摇扇子，“这还不简单？”她拍拍南尘的胸怀，大言不惭道：“咱有钱！”
是方才想与若霜做交易的一千两银票。南尘扶额无奈，主子的做派简直宛如豪绅。
待二人进了悦来客栈，一询问，今日运气也算得上不错，楼上那间雅间还未住人，倒免了梨香的“大展身手”。
梨香与南尘进了雅间，南尘先四周环顾一下，发觉没甚问题后便朝梨香颔了颔首。梨香走到窗牖前站定，耳朵贴着窗扇，果真能几分清晰地听到蓝楼那边二楼房里的谈笑声。
把窗牖轻轻打开一条缝，梨香侧身沿着缝望去，那边的窗牖关着，从窗棂纸上透出几个人影儿。
梨香在房内巡视一番，走到桌前摆放的蕙兰花盆里挑了个铺在上头的小陶粒，回到窗前站定，从窗缝里轻轻手指一弹，蓝楼那边二楼厢房的窗棂纸的不起眼处便悄无声息破了个小洞。
梨香顺着小洞看去，那房里大概有四五个人，她只能看到他们的半边身子。那几人现下倒也没干什么有伤风雅的事，只是坐在桌边谈笑。
里头一人道：“张青那小子倒走运了，被贵人赎了身，如今倒不必在这楼里受苦了，我等很是艳羡啊。”
另一人笑道：“那你还不快些讨好赵公子，若是服侍好了他，日后还愁出不去？”这人说着便伸手碰了碰身旁人的胳膊，调笑道：“哎，张青那小子的本事如何？你可满意？”
梨香虽瞧不到那人的表情，但那人回答的声音却有些熟悉而且透着冷意，“胡说什么？我不过是替人找了个乐儿，把他送去罢了。张青？呵，爷看了辣眼睛。”
方才调笑的那人又道：“你不喜，可我听说张青那小子近日竟得了金珠，啧啧，那贵人可是大手笔啊。”
方才对张青嗤之以鼻的那人眼睛闪了闪，掩埋了眸中的精光，淡淡道：“大手笔又如何？张青那玩意还不是又被贵人辗转送人了？”
他话里毫不掩饰地透着一股厌恶，但令梨香更吃惊的是他的声音。南尘也一怔，满心惊疑地凑到窗前，欲仔细再听一听。
或是梨香为了让点位置给南尘，不巧头碰到了窗牖，窗扇便略有些刺耳吱呀一声，梨香和南尘当即快速地矮下身子。
但方才说话那人警觉性尤其高，他大概听出有异响，示意周围几人不要言语，自己走到窗前一把把窗牖大开，眼盯着对面只开了一条缝的窗牖。
第121章 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