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江恪语气恭敬,在看向一旁的江正国时,目光凝滞,还是叫了句,“爸。”
“你小子,还没有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老爷子坐在那里佯装骂骂咧咧,头也没抬,直接扔过去一个茶壶。
江恪站在那里,也没躲,茶壶砸在他胸前,湿了一片。他走过去,重新给老爷子倒了一杯茶,温声道:“前阵子忙,以后我每周回家来看您。”
老爷子冷哼了一句,脸色这才缓和了点。一家人坐在一起寒暄,只是聊了没几句,江正国把话题转过正事上:”时家的小女儿要多去找她,你们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江恪目光倏地冷了下来,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早日为你拿下南湾拿块地做铺垫吗?“
江时两家一直有利益关系往来,江正国早年打拼时,手下一个公司几经遇险,时父曾不留余力帮过江正国,还提供资源给他,江正国这才得以喘息,好转。
这几年,因为这个婚约的关系,两家的关系日益亲密,合作也多了起来。
虽说时家大不如前,但时家的地皮几乎囊括了小半个江北,江正国最近又致力于开拓新的南亚湾项目。
江正国在打什么算盘,江恪不用猜也知道。
被人公然揭开伪善的面目,江正国神色狼狈,“嘭”地一声把茶杯搁到桌子上:“你怎么说话的!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滚烫的茶水溢出来溅到江恪手背上,一片灼热,江恪的眼底讽意明显:“为我好?你去看过她吗?”
回答江恪的是一片死寂,老爷子出来打圆场“江恪,你回来这么久,确实该登门拜访了……”
一片沉寂中,江恪给搁在一边的手机亮起,他点开一看,是时羽发来的消息。江恪每天都能收到黄色可达鸭头像发来的信息,他点进去,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的忐忑:【你这周有时间吗?】
江恪抿唇退出对方框,没有犹豫对着那个头像点了红色的删除键,眼不见为净,时羽没有出现在他的消息列表中。
时羽左等右等也不没有收到江恪的消息,她又不敢再贸然去问,怕江恪嫌她烦。时羽抱着枕头哀嚎了一会儿,然后逛起了一个论坛——名字叫爱乐轰炸。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夕阳缓缓下沉,时羽发现手边的水果已经没了。她本来想打开门喊阿姨再送上她的水果来的,但这个距离,时羽想起她有点耳背,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门一打开,时羽穿着睡衣一路小跑下楼,扬声喊道:“文阿姨,我最爱吃的又香又臭的榴莲还有吗!我——”
时羽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噎住,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陡然停下脚步。因为江恪正站在她面前,刚踩上第三个台阶。
江恪一身黑色西装,下颚线弧度利落,清清冷冷,他单手插兜,一双漆黑的眼睛正往上抬。两人四目相撞,时羽“轰”地一声,脸不受控制地红了。
她在说什么?在喜欢的人说什么要吃又香又臭的榴莲?
……时羽觉得自己裂开了。
江恪就没想过来时家,下午江正国走后,老爷子非要过来,江恪不去,气得老人家拿出心脏病事来要挟他,又拿着拐杖挥了他一棍,这才带他一起过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江恪的弟弟江枫燃。
时羽穿着玫瑰色的吊带睡裙,肩颈线与锁骨弧度连成一个漂亮的弧度,露出的肩膀处白到发光,此刻的她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因为站在江恪面前,有些紧张,男人低头,目光一顿,看到她莹白的脚趾微微紧绷,指甲盖透着淡淡的粉色。
此刻,客厅里还坐着一群人,还有两方的家长,时父坐沙发上想提醒自家女儿一声,江恪先出了声。
江恪视线移开,向前一步,他的手臂搭在扶梯上,眼底骤寒:“去换衣服。”
时羽后知后觉醒悟过来,捂着脸“啊”了一声,又急匆匆地跑上楼了。
时羽回到房间里,捶胸顿足后给阮初京信息:【我不想活了,我居然在江恪面前……】
阮初京迅速回了条消息:【?话说一半,以后没有老伴。】
时羽立刻把刚才发生的一系列糗事告诉阮初京,还说:【我怎么老是在他面前丢脸啊,我在荧幕前的完美形象就不能分点到他眼前?】
一分钟后,阮初京回:【就这?就这?以后除非你在他面前浴巾掉地上了,不然这种小场面不要告诉我。】
【……我努努力。】时羽回。
时羽匆匆换好衣服后下了楼,恰好正到饭点,一行人上了饭桌。江恪率先拉开椅子,让老爷子坐下,然后坐在了他旁边。
江恪旁边有个空位,时正要坐过去,江枫燃不愧是年轻有活力的大学生,跟百米冲刺赛跑一样,立刻一屁股坐了上去,还冲时羽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他哥不喜欢的女人,他也不喜欢。
只是江枫燃没想到老爷子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站起来板着脸一把揪住这位孙子的耳朵把他拎走了,江枫燃疼得龇牙咧嘴,而后温柔地对时羽说:“小羽,你坐江恪旁边。”
饭桌上两家人坐在一起,老爷子简单地带人过来拜访,时父十分欣赏这位魄力有为的女婿,也有意示好他,一起聊起了生意场上的事,还问他对讯升科技未来的拓展方向。
盛兰对江恪更是热情似火,还有意无意地在老爷子面前刷时嘉瑜的存在感,笑着说:“江恪啊,你刚回来不用生分,你从小不是和嘉瑜青梅竹马吗?阿姨听说你们经常一起上下学,你还给她辅导过功课。”
时嘉瑜有些不好意思,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妈!”
江恪看向对面安静的时嘉瑜,点了点头:“上次在宴会见过,好久不见,嘉瑜。”
男人低沉的声音震在时羽耳边,磁性又撩人。时羽心里有点酸涩,只可惜不是对她说的。江恪和时嘉瑜确实是青梅竹马,这是她羡慕不来的。
饭桌上,江恪好似当时羽不存在一般,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她不是没有感受到他的低气压,有好几次时羽想张口问他怎么了,在看到他眼底充斥着戾气和冰冷又缩了回去。
一顿饭下来,时羽的筷子戳着白米饭就没吃几口。饭后,两家人坐在一起喝茶,聊了没两句,江老爷子主动开口:“我这次来呢,是觉得时羽这丫头也大了……”
时羽的心一紧,她下意识地看向江恪,却只看到他冷硬的下颚线和眼一闪而过的抵触。时羽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她冲老爷子开口,笑道:“江爷爷,不好意思打断你说话,但是我有事跟你说。”
江老爷子停顿了一下:“好。”
时羽站起来,扶着老爷子上了二楼书房。
两人在书房里谈话,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江恪坐在沙发上,手肘撑在膝盖上,神色冷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十分钟已过,江恪低头看表,时针正指向八点,恰好到了老爷子吃药的时间,想来他们的谈话也该结束了。
江恪朝他们欠了欠身,拿着药瓶上楼。人到了门口,江恪正要敲门,零星的谈话声从书房里飘出来。
“爷爷,你们不要逼江恪这么紧,之前的事他已经很辛苦了。结婚这个事,可以先不要提吗?”时羽垂下眼睫,一片郁色。
半晌她吸了一口气,不仅对老爷子说也好似鼓起勇气说服自己:“我有点贪心。虽然有点难,但还是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到时候他还是不喜欢我——”
“那……我们就解除婚约……”时羽吸了吸鼻子,拖长声音,“总不能一直逼他做不愿意的事吧。”
江恪欲扣门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眼底墨色加深,不一样的情绪呼之欲出。
作者有话要说:通知一下大家,更新时间改为每晚八点,有事会在文案请假。
第9章 本能
周末,天气渐冷,枯枝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霜。时羽在室外拍了快一天的戏,冻得脸都僵了,连呵气都觉得艰难。
直到导演一喊“咔,收工。“一旁的小助理立刻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披到时羽身上。冷风呼啸吹来,时羽下意识地拥紧了身上的衣服往房车的方向走去。
从后面看,女人裹着黑色羽绒服,淡青色的血管顺着白皙的脚腕上延,只露出一截白嫩匀实的小腿,其余地方被衣服严实,让人莫名心痒。
车内,空调温度上来,时羽坐在后座立刻蹭掉了亮晶晶的十厘米高跟,小助理坐在驾驶位上,赶紧把保温杯递给她。
时羽喝了一口热水,暖意袭来,脸上的血色多少恢复了一点。她还没来得及喝第二口,手机铃声就响了,是阮初京来电。
时羽把保温杯盖子拧好,点了接听:“喂。”
“姐妹,我被劈腿了,顾振东那个王八蛋趁我出差跑去找小三开房了,好像是之前他子在红鹤应酬的时候看上了一个弹古筝的女人,后来就和她搞上了。”阮初京气得声音都在抖,“日,三儿还发了短信来耀武扬威。”
“你得陪我去捉奸,他不是浪得飞起吗?我这个耍笔杆的不亲手把狗男女送上头条板块,我阮初京名字倒过来写。”阮初京杀气腾腾。
顾振东是阮初京之前的一个采访对象,一直对她穷追猛舍,阮初京看他条件不错,对人也体贴有风度就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谁也没能想到他是一个花心守不住寂寞的男人。
“好,我马上过去,你别急啊,先冷静下来。“时羽抚慰道。
“他之前一直暗示说我保守,可是我总觉得进展太快了,可这次,我在想是不是我的问题……“阮初京的声音弱了下来,带着哭腔。
时羽受不得阮初京哭,理智全抛之脑后,这会音量控制不住地提高起来:“你没有问题,你能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顾振东,不守夫道,建议他多读几遍男徳!我们不仅要把送上头条,我还要把他的头拧下来!”
“……”阮初京。
刚才还叫她冷静的人到底是谁啊。
八点半,两人同时抵达红鹤会所。时羽接过阮初京的手机,看到了上面的包厢号——A409,认真说道:”一会儿我们进去,你负责锁门,我来拍。怕你当场气晕,等你反应过来,他们衣服都穿好了。”
“……好。”
“诶,初京,顾振东平时穿什么衣服啊?”
“黑色衬衫。”阮初京答道。
时羽竖了个大拇指说道:“确实风骚。”
两人一路乘上电梯,到了四楼,即使踩在厚厚的手工地毯上,时羽仍放轻了脚步声。阮初京走在最前面,扯着时羽的袖子,低声说:“在这。”
时羽点了点头,阮初京连门都没有敲,直接推门进去。里面灯光昏暗,烟雾缭绕,时不时地夹杂着几句暧昧的交谈声。时羽顺势跟进去,她拿着单反,迅速扫到了坐在最边上男人,他恰好穿着黑色衬衫,水晶袖扣低调又散发着幽光。
人还没有看清,时羽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她举着单反对着男人还没开始拍,就先帮自家姐妹骂了一句:“狗男人,不守夫道!”
此话一出,空气霎时凝滞起来下,陷入一片死寂。不知道为什么,时羽觉得不对劲,她抬眼,视线缓缓上移,倏地对上一双去漆黑冷淡的眼睛,心口一窒。
江恪穿着黑色的衬衣,扣子齐整,灯光在他眼睑处晕出一层淡淡的阴翳,清冷又勾人。他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指尖的香烟正在静静燃烧。
他身边也没坐着女人,什么也没做,平白被时羽扣了个“不守夫道”的锅。
……她认错人了。时羽感觉自己说不出一句话,连呼吸都是尴尬的。
偏偏这个时候,阮初京还要提醒她:“姐妹,你骂错人了。”
“……”
我知道,你不必再提醒一次。
江恪抬起眼皮至下而上地看她,眯眯了眼:“狗男人?”
“不……不是,”时羽不敢看他,低下头一脸的心虚,“对不起。”
此刻,沙发另一边的钱东临出来打圆场,笑道:“时羽,是不是走错了包间啊。”
时羽扫了一眼,在场有好几个男人,有的带着各自的女伴,徐周衍也在,身边坐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有人解围,她自然是感激的,“对,走错了应该,不好意思啊。”
阮初京刚才走了出去,又折回来,一脸的歉意:“怪我,我看错了,A406看成A409了。”
她说完之后拉着时羽就要走,愤怒烧红了她的眼睛:“我现在就要过去。”
这时,领班恰好进来送人头马,闻言道:“A409是vip客户,客人已经锁了门,还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阮初京一听更加生气,所以小三还有这么一招,宣誓主权后还要立块牌坊。偏偏现在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倏忽,时羽想到钱东临是这家会所的股东之一,她眼睛一亮,众目睽睽下,走向了钱东临。
“东临哥,能不能开个绿灯呀?”时羽语气讨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