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娘望着走远的身影,笑了笑。
苏府能设计什么?无非是算计她的清誉,苏府敢乱来,她就能把苏府搅个底朝天,看最后谁吃亏。
一众女子今日谢家姐妹最明艳,人站在花丛里却比花还娇,让人很好找,苏莹莹走在前面不时的回头望一眼,回过头去又垂下眸子。
假山林中,走到中间视野也宽阔起来,空地上摆着宴会的方几和糕点茶水,一旁的桌子上还摆了笔墨和纸,丫头婆子的身影穿梭在中间。
“单看茶花,总觉得太单调,我就擅自做主让人备了笔墨,去年茶树下埋的清酒也挖出两壶,都说酒性上来诗意大发,咱们今日也试试这句真假。”苏莹莹指着每个方桌上的酒壶,“果子味的,味道还不知道怎么样,大家别客气,随意坐吧。”
方桌就摆在地毯上,坐的地方又放了垫子,也算是席地而坐,如此一来,别有一番情调。
谢家姐妹之前太厉害,苏莹莹的态度又不对,哪个愿意挨着她们,阮雅芳又是庶女,不敢和别人抢,最后只能又落在后面,挨着谢家姐妹而坐。
谢元娘看不上阮雅芳,“阮表妹,要不咱们俩个换个位置吧。”
阮雅芳温柔的面敛破了功,“二姐姐说的是,都怪我想的不周全,我是庶女,理应坐在你们下方。实在对不住。”
人起身让位,还一直小心翼翼的福身赔礼,她这样一做,落在旁人眼里自然是谢元娘以身份压人。
谢元娘,“嚯,知道怪你就闭上嘴,阮二舅母没告诉你别学这些小家子的手段,别天天想着败坏别人的名声?”
即戳破了阮雅芳绿茶、婊的作派,又映射了正看热闹的杨招娣,毕竟刚刚使出那些不入流小手段的也有杨家姐妹。
杨招娣咧开嘴角刚要发出来的笑,就被半路拍死,她目光如毒的瞪着谢元娘。
众人:……谢元娘要嚣张起来,还真是谁的面子也不给。
阮雅芳红了眼圈。
对面的阮怡馨只觉得丢人,“不嫌丢人现眼,还不坐过去。”
阮雅芳硬生生的将眼泪憋回去,走到最末尾的方桌旁。
上首坐着的苏莹莹眼里闪过一抹欢喜,又怕被人看到,扭头和身边的人说话,掩饰激动的心。
谢文惠拧了拧眉头,心下恼谢元娘任性,这个时候不想着防苏府的算计,还计较这些。
谢元娘坐下之后,别有深意的扫了上面坐着的苏莹莹一眼,目光才落回到下面方桌坐着的阮雅芳身上,轻吐出声,自顾道,“我到突然想起一个故事来。”
立马,还有说话的众人,目光都落在谢元娘的身上。
苏莹莹今日实在摸不准谢元娘的用意,却知道她张嘴就没好事,就想转移话题,“园子里的茶花都是我父亲从江南移植来的,他平日里都宝贝着亲自照料,生怕下人弄不好。晚上其实最好,有淡淡的茶花香,还有鸟叫声…”
第163章 不甘心6(这就是亲戚)
“我刚刚要说的故事正好鸟有关,苏姑娘此时一提起来,我越发忍不住想讲给大家听听。”谢元娘打断她的话,不等苏莹莹再打断,自顾的说了起来,“有一只鸟冬天快冻死了,从树上落下来掉在地上,这时身上落了一堆牛粪,热乎的牛粪救回了小鸟,它又快欢的叫了起来,叫声引来了狼,狼把它吃了。”
苏莹莹脸都黑了,“二姑娘,闺中女子讲这样的故事总是不好,今日是赏花,还是少提那些脏东西。”
她说话时还用帕子掩了掩鼻子。
其他人也面露鄙夷,董适却细细的品着这故事,并没有与众人一般,谢文惠拧着眉,也想看看谢元娘搞什么。
谢元娘笑,“刚刚我毕竟抢了阮表妹的位置,总要一报还一报。”
“嘁。”轻轻的笑声传来,正是董适,她的笑来的快消失的也快,又恢复平日里的冷然,却难得主动开口说话,“二姑娘说这个故事是想说‘刁难你的不一定是坏人,拉你一把的也不一定是好人’吧。故事小,却胜在一个妙字。”
语罢,她往阮雅芳那边扫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今日董适才发现谢元娘也不似传说中那般没有脑子,到是有个趣的人。
虽不知谢元娘发现了什么,却知道谢元娘抢阮雅芳的位置是救了她,只是不知道这位阮二姑娘此时有没有听出来。
这样的用心。
董适难得又看了一眼谢元娘,到是个心善的。
谢元娘道,“董姑娘夸奖了,我也只是突然就想起来了。”
谢元娘当然不是心善,她只是知道阮雅芳今日出了事,定会将责任推到她们姐妹身上,阮二夫人也会闹到二婶那里,大哥离家出走去边关,总不能再因这些烂事让二婶烦心。
“二姑娘讲这个故事是何意?”苏莹莹心虚突然问。
谢元娘看她,“苏姑娘急什么,我就是突然想到这个故事,大家凑在一起说出来热闹热闹。”
苏莹莹面色不快,“最好是这样,正如刚刚二姑娘说的,那些见不得人小家子的阴思到底拿不出手。”
“苏姑娘说的是。”谢元娘不多说,扫了眼旁边一脸厌恶的杨招娣,“杨二不愿挨着我?”
杨招娣扭头背对着她不搭话,她是明白了,谢元娘见谁咬谁,她不接话,看还怎么咬她。
上面坐着的苏莹宝紧握着帕子,面上笑题再次回到清酒上,到旁人家来做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明白什么也会装不明白,众人自然是顺着苏莹莹的话来。
谢元娘被无视,也没影响到她的好心情,眼角的余光扫到身后的地毯上,唇角涌了抹若有若无的笑。
苏莹莹这招到还真毒,若不是前世小儿子衡哥顽皮捣蛋,今日苏莹莹做的这招她还真发现不了。
红花黑色的地毯干净,铺在园子里上面不时有蚂蚁爬过也不会让人多想,谢元娘原也没有多想,到是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前世衡哥用蜂蜜引蚂蚁爬的下人们脚面一片引起惊慌失措的事情。
四周是树,地毯的不远处树下的地面上有一个个小土包,闺中女子多端庄,没有人玩蚂蚁,自不会知道那是蚂蚁窝,谢元娘知道啊。
又有蚂蚁在阮雅芳那处爬动的多,谢元娘心思一转,就明白苏莹莹的打算了,若阮雅芳身上爬瞒了蚂蚁,慌乱中她不敢往杨招娣那里躲,定会往谢家姐妹身边凑,毕竟两家也算是亲戚。
弄了一身的蚂蚁,这是自然现象,不会引人多想,而事后一定要去换衣物,想来苏家的盘算就在那里等着吧?
一环扣一环,谢元娘当然不会全成苏家,她胳膊支在身前的方几,姿态透着慵懒的靠着,暗下不动声色的扭了一下腰,身下坐着的垫子似长了轮子一般,竟也扭动了一下。
嘁!一定是蜂蜜了,才这么润滑。
粘糊糊的,没有碰到,谢元娘就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战,可是眼前也不是她任性的时候,身旁的杨招娣被她刺激之后,就一直扭着身子往上面坐着的苏莹莹那看,她的这个姿式也将上面苏莹莹的目光遮挡了大当,谢元娘又刻意身子往后动了动,如此一来,前面的人想看清楚谢元娘除非探头。
但是这样的举动谁也不会做,更不会有人去打量谢元娘在做什么,或者说根本没有人知道她要做什么。
而坐在谢元娘下面的谢文惠及阮雅芳却是一个神色错愕一个骇然的张大嘴,看着谢元娘。
谢元娘坐紧了身下的垫子,以减下蜂蜜引了蚂蚁过来,一边手伸到垫子下面,摸出一握蜂蜜,反复几次就在与杨招娣之间的地毯空隙处做出一架‘蜂蜜桥’,最后一把蜂蜜不惊动对方的手在空中一扬,蜂蜜如雨滴一样的撒散在杨招娣的身上。
做这一切时,谢元娘也似在听前面的苏莹莹在说话,眼睛却打量着四周,安全的做完一切,将桌子上的清酒倒在杯子里,拿到方几下洗手,一边将清酒散到她坐着的四周,隔绝了外面的蚂蚁过来。
谢文惠觉得她所有的认知又被谢元娘刷新一次,蜂蜜哪里来的,谢文惠随着谢元娘的举动已经猜出来了,暗下惊骇的是谢元娘怎么发现的?又是怎么知道苏家做了这样的算计。
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又生出危机感,重生之后越发看不透谢元娘,让谢文惠有种被扼住喉咙要窒息的危机感。
阮雅芳骇然谢元娘胆子这么大,光天化日之后就敢算计别人,不,转念想到谢元娘之前讲的故事,阮雅芳咬紧了牙,若不是谢元娘与她换位置,今日丢人出事的就是她。
谢元娘救了她。
纵然不想成认,阮雅芳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心情复杂的看着谢元娘,直到目光太过灼热,谢元娘看过来,对她又眨眨眼睛,阮雅芳愣了一下,忙低下头。
谢元娘帮了她又如何?她又没有求她,谢元娘得罪的又是杨侍郎府,她才不会感激谢元娘,出了事也与她无关。
第164章 不甘心7(螳螂)
上面坐着的苏莹莹心中也急,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谢元娘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加之谢元娘讲的那个故事,生怕中间有什么变故。
原盘算着阮雅芳会在那,这也是今日她为何请人过来的原因,结果谢元娘突然要抱坐位,开始苏莹莹暗暗高兴,到觉得这下也省事了。
“啊……”
尖叫声骤然响起。
苏莹莹眸子闪过亮光,成了。
结果寻声望去,傻住了。
只见下面坐着的杨招娣突然跳了起来,胡乱的在身上划着,嘴里一边喊着,“有蚂蚁、有蚂蚁。”
离着最近的杨月清跟着起身,却只能在一旁站着干着急,又没有办法,“来人,快来人。”
其他几人也看过去,不过目光马上又落到谢元娘的身上,谢元娘坐在杨招娣身边,她出事了,自然第一个让人怀疑到她身上。
然后在众人的注目中,谢元娘慢慢起身,绕过方几走出去,“有蚂蚁、有蚂蚁,我坐下的垫子怎么粘粘的,这是什么啊?”
众人:……
假,太假!
就好像一个没有掉到水里的人,一直站在岸上喊救命一样,一直说快要淹死了,能不假吗?
谢文惠恨不能将脸塞到桌下面去,恨谢元娘任性,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羞辱苏府,分不清轻重。
但众人的重点已经从谢元娘的假转移到她手里的垫子上面,还有她说的话,粘粘的又惹了这么多蚂蚁过来,定是甜的东西,苏府办的宴会出了这样的差错,不用想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苏莹莹此时就有种被扒光了站在这让众人打量的错觉,臊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气的浑身颤抖,却又不能对着谢元娘发脾气,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她要找理由来辩解,不然今日之事传出去,苏府就完了,彻底轮为金陵成的笑柄。
“快,快带着两位姑娘去换衣衫。”喧闹的声音中,一道声音格外清晰。
只见从假山后面走出来三个身影,说话的年轻妇人走在前面,身侧一边是丫头怀里抱着个四五岁的男娃娃,一侧是个年岁大的婆子。
她一开口,在四周里慌乱又不知怎么办的苏府丫头,这才上前来引着杨招娣及谢元娘往换衣的地方走。
谢元娘跟在杨招娣的身后,还能听到年轻妇人的解释声,“都怪小儿调皮,扰了大家的雅性,我也是刚刚才得知,哪知道还是赶来晚了。”
待到绕到假山后的小路上,就听不到了。
谢元娘猜出来的妇人是苏府大少奶奶,也就是苏莹莹的大嫂,听说是董家一方远房的表亲,这样一来苏府与董府才算是沾亲带故有了来往,苏府又是新贵,这样的人家董府自是愿意交好。
“这要怎么办?要怎么办啊。”杨招娣就快哭出来了,身上的蚂蚁怎么也弄不掉,看到衣裙外面乱爬的蚂蚁,她浑身也痒了起来,只觉得衣裙里面也有蚂蚁在爬。
“你们苏府是存心恶心人的是不是?没能力就不要学别人在园子里办宴会。”
“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和你们苏府没完。”
一路上,杨招娣说个不停,手又在身上乱扫。
疯婆子味十足。
谢元娘跟在身后,身心愉快的欣赏,至于她身上的蚂蚁她根本不担心,只要没有弄上蜂蜜,自然不会有蚂蚁往她身上爬,刚刚在宴会上她也是拿起坐着的垫子,众人只看到那上面的蚂蚁,也不会注意到她身上没有蚂蚁。
跟着杨招娣来这边换衣衫,自然是继续‘苏府的算计’,当然了,这其中会有什么变故,谢元娘觉得还是要看苏府在盘算什么更重要。
想让她把账本吐出来,强行逼问没有用,只能把柄住她的把柄,谢元娘自问没有错处落在外人眼里,这点也可以抛出去,那么就只剩下一点了,便是苏府在她的名节上做手脚。
终于到了园子里一处小院,早有下人得了命在这边准备沐浴用的桶,或者说早就准备好的,只是多了杨招娣,重新再加一个进来。
“两位姑娘,可让身边的丫头随我们去取换洗的衣物?”有个二等丫头上前寻问,“奴婢们不知姑娘们的尺寸,也不好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