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妈将人送走后, 脸色并不是多好看。
早上刚下完早工, 金荷花就跑到他们家门口哭, 跟哭丧似的, 这时候人都在家,全给人看了热闹。
而且屋外的喇叭还响起了对他们家的批评,说他们思想不积极,劳动不认真……
这可是丢人丢大了!
金荷花那个泼妇, 更是不要脸,直接把篮子递过来,一副不给东西就不走的样子。
想着自己损失的那三个蛋,就忍不住心疼的直抽抽。
黑着脸进了院子,先在厨房门口的缸里舀了水洗手, 见家里鸡还关在笼子里, 直接气的大骂,“都是死的吗?一个个的就知道吃饭不干活儿,鸡还在关着都没看见?”
“真是养了一群废物,都是来讨债的是吧?”
也不知道在骂谁,但都没做声。
胡家两个儿媳妇互相撇了撇嘴, 默契的没说话,端着菜去了客厅。
正屋客厅里胡爸坐在上抽旱烟,这东西在农村不算稀奇, 都是自家产的烟叶,晒干了后用旧报纸一卷就行。
烟雾缭绕,有些呛人。
胡小云两个哥哥也坐在一边休息, 听着陈妈骂,动都没动,倒是胡家大儿子看到媳妇过来了忍不住皱眉道:“你怎么做事的?鸡关在笼子里也没看见?非得要妈回来做?”
大儿媳妇没说话,将碗啪的一下,重重放到桌子上,转身就走。
胡家大儿子脸色不好看,觉得被媳妇落了面子,旁边二儿媳妇看到胡小云从外面进来,忍不住冷笑,“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大嫂跟我一早上就起来忙活儿个不停,还真没注意到这个,我们又不是小妹,一早上都看不到人,吃饭就回来了。”
阴阳怪气的,也不怕得罪人。
胡小云听到她在说自己,立马沉了脸,“说我吃饭不干事,那你们又干了啥好事?”
“我这是为了谁?要不是昨天你跟陈家人闹翻了,我至于一早上就出去求人吗?”
“把我们胡家脸面丢尽了还好意思说我?”
大早上的喇叭里就响起了对他们胡家的批评声,全生产队都知道了。
听到胡小云翻旧账,胡家二媳妇也窝了一肚子火,“是是是,是我的错,是我让老胡家跟着丢人了。”
“也不知道是谁,明明都说了一门亲,偏偏不知羞的看上别人的男人,还臭不要脸的贴上去,跟当丫鬟一样天天去伺候人,爸妈都没有这待遇呢,我也是脑子有病才想着给我们老胡家挽回点名声,昧着良心在背后说陈家的坏话,现在倒好,竟然里外不是人了。”
胡家大儿媳妇端着饭过来了,嘲讽一笑,“可不是,我们昨天为了某人跟陈家打的鼻青脸肿,她倒好,站在边上冷眼看着,动都没动。”
“陈玉娇那个大小姐都知道帮着自家呢。”
队里谁不知道陈家疼女儿,看看陈幺妹那白白嫩嫩的样子,就知道那丫头日子好过,这么一个小祖宗都知道帮着自家,她倒好,看着她们挨揍。
想想都来气。
胡小云看着两个嫂子冷笑,“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自己嘴欠得罪人,现在全成了我的不是。”
“我不帮忙又如何,你们闯的祸凭什么我要跟着受累?我没陈玉娇有良心,那你们怎么做的,有陈玉娇父母哥哥嫂嫂一半我也不至于袖手旁观,说别人前想想自己吧,不是谁都是傻子。”
丢下这句话直接转身走了。
她又不是“胡小云”,才不会像傻子一样掏心掏肺对他们好,最后自己什么都没落着。
胡小云一走,两个嫂子脸色也变了,直接气的回了房。
气氛骤然凝滞起来。
胡家大儿子和二儿子见媳妇都生气了,也闷着头不说话。
不得不说,昨晚跟陈家打架时胡小云站在一旁看着确实挺伤人的。
胡妈在外面也听见了,拉着脸进了屋,直接冷声道:“不吃拉倒,我们自己吃。”
“还真把自己当祖宗了?”
胡爸也把烟往桌子上一扣,“吃吧。”
并不想管家里的破事。
……
陈妈挎着篮子一路回了家,看到自家女婿和人在外面说话,认出是知青,还热情的打招呼,“小俞啊,咋在外面站着呢,快带人进来坐。”
“妈早上给你们做好菜吃。”
说完就扒拉开胡妈送来的东西给他看,喜滋滋道:“看,妈刚才要到的。”
一把地瓜叶子,两个西红柿,还有三个鸡蛋。
说完还有点嫌弃,“胡家那婆子真抠门,就给了这么点,还没王家大方呢!”
虽然东西不多,不过心情还是不错的,大伯父果然向着自家的,早上喇叭里对胡家儿媳妇的批评,虽然只有几句话,但还是让他们家倍有面子。
但一想到胡家说的那些话还是心里不痛快,也不知道在背后说了多少难听的?
陈家和周家退婚,他们家可没把胡家牵扯进来,一股脑全冲着周家撒气了,没想到胡家这么不是人。
“……” 俞锡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顿时忍不住头疼,自己不过一个不注意,怎么又出去搞事情了?
站在俞锡臣对面的朱兆辉笑了笑,“婶子太客气了,我们说几句话就走,下次再来做客。”
这时候粮食都是好东西,他们可不想给人留下厚脸皮的印象,也不想让俞锡臣难做人。
陈妈听他们这么说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不大熟悉,转头对俞锡臣道:“那行,小俞你们好好说说话,我就先进去啦。”
俞锡臣点头,“好。”
陈妈挎着篮子乐呵呵的进了院子,准备回去跟家里好好炫耀一番。
院子外面,俞锡臣他们回到原来的话题。
和他说话的是朱兆辉和马平,朱兆辉拍了拍俞锡臣的胳膊,“没事就好,我们就是过来看看。”
主要是这几天老是听到陈家的事,他们心里也没底,所以想着过来问问情况,怎么说俞锡臣都是知青,关心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再者因为俞锡臣娶了陈玉娇,他们的日子也轻松了些,以往只是面上客气的社员,现在对他们都要真诚多了。
尤其是俞锡臣在生产队里的口碑越来越好,什么懂事孝顺,厚道实在,虽然不知道怎么传出来的,但确实是好事。要知道他们知青因为比不上社员能干,一直受了不少白眼。
就是这些日子天天听到陈家跟谁谁谁又打起来了,让人心里跟着慌。
“要是有事就和我们说,虽然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但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对了,过几天我去领粮,你也来知青点拿下。”
虽然不多,但总比没有好。
俞锡臣点点头,“我知道,多谢。”
朱兆辉摇摇头,“没什么,应该的。”
随即温和一笑,“都是知青点的,互相有个照应才是。”
“还有,想和你说个事,今年如果没猜错,应该还有新知青要过来,我们几个准备抽空把知青点修一下,曹琴那屋子的床是坏的,我想向队里借点工具,这事跟队里说了,一直没回我,今天来顺便跟你说一声,要是可以的话,帮我们问问。”
俞锡臣一听,想都不想就的点了点头,“行,我记下了,中午就给你办好。”
陈玉娇就是保管员,只要直接跟陈大伯父说一声,得了应许就可以了,并不难。
在他看来,这些人能交好的就交好,如果以后自己有事也好开口。
朱兆辉和马平脸上露出笑,又说了几句才离开。
走了几步,马平还回过头来看陈家房子,眼里带了几分羡慕,别说,这屋子比他家还大,他虽来自城里,但一家十几口人挤在五十平方米的筒子楼里,都挪不开脚。
有些酸酸的对朱兆辉道:“其实在这儿结婚也不差,你看俞锡臣那小子,现在日子多好过啊。”
平时上工都有岳父一家人陪着,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媳妇又长得水灵灵的,屋子又大又干净,哪像他们知青点,泥巴糊的茅草屋,一下雨更是遭殃,外面大雨,里面小雨,尤其是现在天渐渐热了,虫子东西都出来了,想想都心疼自个儿。
然后摇摇头感慨,“还是这小子精明,现在想想,陈家确实是个不错亲家,以后要是可以回城了,他还有关系摆在那儿呢,肯定比我们希望大。”
朱兆辉懒得理他,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还说俞锡臣没脑子,现在才多久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