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励宴一直站在这里，他是可以听到办公室里的声音的。
二十分钟，池白墨不管怎么引导，温暖暖都没能说出话来。
即便池白墨不说，封励宴也知道温暖暖的失声是心理原因造成的。
当人遭受了严重的刺激打击，会造成这样心理性的失声，他刚刚查了资料。
有些人很快就会好，然而有些人一辈子都可能没办法再说话，成为彻底的哑巴。
封励宴薄唇微启，开口烟嗓浓重，“我没想到，竟然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她心里所遭受的创伤，比她自己以为的更严重。
也让他心里像扎入了一把利剑，拨不出，不停撕磨割裂着心脏。
“宴哥，也未必就是你造成的，毕竟后来她在码头以为孩子们坠海了，兴许是那时候造成的，或者是孩子们一直找不到，心理的压力和焦虑，这些都有可能是诱因。”
池白墨捏了捏封励宴的肩膀，在他的印象里封励宴是铁血的，是冷情的，看他现在几乎难以承受的模样，池白墨也难受。
然而他的安慰，封励宴却只过耳而未入心。
池白墨可以这么想，他封励宴不可以。
那是逃避责任！
当时她脖子受伤，确实是因为他推了她，她才撞碎花瓶，划破的。
而在她受伤之前，她都是正常人，不管是什么心理原因造成，那误伤一定是致病的诱因。
且他在她最无助恐慌的时候，没有相信她，不听她的解释……
想到那两天的一幕幕，男人捏着烟蒂的手凝滞着，烟头烧到底，灼烧到指腹，他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
他直接在掌心碾灭了烟头，灼热让心里窒息撕裂的感觉好了一些，封励宴打开门，迈步而入。
他做好了女人会崩溃哭泣，会歇斯底里，会冲他大发脾气的准备。
然而温暖暖很安静，她坐在办公桌前，目光看着窗外，像是在发呆。
听到脚步声，女人回眸看向他，接着拿出手机，低头输入。
这几天，她一直是这样和他交流的。
之前他不知道她是彻底失声，只以为她的伤好了，自然就可以开口说话，看到她打字心里也没多难受。
然而此刻……
封励宴发现自己没办法面对这个画面，他抬起手，按在了女人输入字符的指上。
她僵住，高大挺拔的男人突然弯下了一向挺直的背脊。
他在她面前蹲下来，抬起眼眸仰望着她，眼底血红，声音暗哑。
“暖暖……到底我要怎么做，这件事才能在你心里揭过？你告诉我，告诉我好吗？”
男人的声音像在砂砾上磨过，他是愧疚的，是想要对她弥补，对她好的。
温暖暖感受到了，然而她不屑这样的弥补，更何况弥补又有什么用，她说不了话了。
心上的伤痕，缝补了，依旧留痕。
她眼神透出冷漠和茫然来，她也没想到自己受伤会这样严重，她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更不知道怎样才能揭过。
连她自己都没有答案，她该怎么回答他呢？
将自己的手和被压着的手机抽出来，温暖暖低头敲打。
封励宴几乎是急迫的去看她的回答，当看清楚她所说的话，他一颗心往下沉，沉入漆黑的深渊。
她说，“检查做过了，我现在可以去探望楚言了吗？”
平静的话，却像一把刀，扎进了他的心。
他今日才知，她的狠决！
封励宴俊颜微显苍白，男人折下的傲骨，在她淡漠的话语下迅速的重拾。
他站起身，周身已看不到方才的暗沉，又恢复了他一向的冷然卓绝，好像蹲在她身前的男人并不存在，或者只是她的幻觉。
“走吧，我送你过去。”
然而他却妥协了，对她的行踪去向，没再横加干涉。
这很不像他！
温暖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啊，原来刚刚的一幕并不是她的幻觉。
他是真的难受到羞愧，自责到可以向她温暖暖丢弃傲骨，请求原谅呢。
这样想着，温暖暖心里有一丝丝报复的快慰，可那点快慰很快便被苦涩伤痛淹没。
她发觉即便如此，她竟也没法彻底痛恨羞辱这个男人。
看他低入尘埃，哪怕是对她，她无法开心。
这太可悲了。
“怎么了？”
身后的女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封励宴转回头。
他看到她怔怔看着他的背影，脸上表情木木的，眼睛里干干的，可他莫名就觉得她在哭。
她的心里在哭……
他心脏瞬间被击中，骤然上前一步，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他终于开口安慰她。
“你别怕，我们找最好的心理医生，找到症结所在，很快就可以治好……”
他以为她在害怕难过，他还想要告诉她。
即便是治不好也没关系，他不会嫌弃，会一直陪着她。
然而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他没有资格说那样的话，她大概也不会需要他的陪伴。
男人手臂收的很紧，像是想要将她融进骨血，按进胸腔，温暖暖却难受的挣扎起来。
这次他没霸道的强迫她，他几乎立刻松手，低头看她。
温暖暖捏着手机，“我想自己呆着，想自己去。”
封励宴看着手机，俊颜线条因咬牙克制而锋利似刀削斧凿。
他沉默良久，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不想看到我，我知道也理解，可是暖暖……你要私自去见别的男人，对你有企图的男人，做为丈夫，你觉得我该允准吗？暖暖，有些事，我永远不会退让！”
——
病房。
温暖暖将保温桶里装着的补血汤盛出来端给楚言，她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她示意楚言快点趁热喝，楚言却没立刻喝汤，而是盯着她的脖颈上。
“过敏都好了吗？那怎么还是不能开口？”
他留意到了，温暖暖脖子上前两天缠绕的纱布已经不见了，女人将头发披散下来，挡住了颈部。
看上去，脖子已经没什么异常。
温暖暖抿了下唇，随即又笑了下，拿出手机慢吞吞的打字。
“出了点问题，大概是孩子失踪心理压力过大，造成了精神性失语症。”
她暂时说不了话，总不能一直用过敏当借口。
楚言面色顿时变了，竟是一把抓住了温暖暖的手腕，他神情担忧急切。
“怎么会这样？小暖，你不要太着急。”
温暖暖被他拉住，怔愣了下，不自在的挣了下。
楚言察觉到失态，立刻绅士的松开手，面露歉意，“抱歉，我刚刚太担心了……”
他神情赧然，然而眼底的担忧和关切却并没有收回。
温暖暖便因此想到了之前他的助理张敏说的合影的事情来。
她捏着手机，“我们有过合影吗？我听张敏说你将我们的合影放在办公桌上？”
第188章 他对她，低入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