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特助不好多问,“好,明白了。”
裴宁把蛋糕和鲜花送到前台,她在酒店外面站了会儿。
她想给叶西城说声对不起,消息都编辑好了,又把那三个字给删除,她要说了对不起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在替项易霖道歉?
她想给项易霖打个电话,把一些话跟他说清楚,可号码都拨了出去,她又摁断,他应该跟他老婆一起来的香港。
现在好像什么都做不了,望着川流不息的大街,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翌日下午,叶西城独自参加了宴会,没想到项易霖也是自己过去。
和其他熟人寒暄过后,叶西城去拿酒,正好跟项易霖迎面遇上,项易霖跟他碰杯:“昨晚谢谢叶总。”
叶西城:“举手之劳。”
两人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不明状况的人问道:“你俩还私约了?”
叶西城笑笑:“项总迷路了,我给他指个方向。”
一语几关。
其中的深意他们也听得云里雾里,都附和着笑,将错就错,说香港的路太多,是容易走岔路,就有时开了地图导航都没用。
项易霖也笑笑,很淡,余光瞄向叶西城,很快又不动声色收回。
宴会很热闹,美女美酒美食,叶西城跟项易霖都是意兴阑珊,后来在外面抽烟时两人又遇到。
抽烟区,他们的椅子就隔了不到一米,两人互相点了点头,连个招呼都省了。
昏暗的灯光,点点猩红,烟雾缭绕。
一支烟抽完,谁都没打破沉默。
叶西城灭了烟头离开,项易霖又点上一支。
...
在香港的第三天早上,叶西城跟裴宁临时去拜访了一个客户,下午的航班回北京,到北京已经天黑。
回去的车上,叶西城一直看着裴宁,她正在回邮件,完全沉浸在工作里,都没发现他看她。
叶西城问:“晚上想吃什么?”
裴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回家煮点粥吃,这两天吃的太油腻。”
叶西城‘嗯’了声,随她高兴。
司机直接把车开去公寓。
小区门口,项易霖靠在椅背里,车里烟味弥漫。
烟抽了一支一支又一支,一晚上半包没了。
他的航班比叶西城早几个小时,回到公司后他发了半小时呆,文件也看不下去,开着车就一路开到了这里。
他没想到有天他会把自己最在意的面子踩脚底下,不要脸的只为看她一眼。
叶西城的汽车缓缓驶来,项易霖认识那个车牌,他下意识坐直。
车停稳,叶西城下车把行李提下来,想要送她进去,裴宁没让:“行李不重,我自己拿。”
叶西城没执意送她,“明天周末,你不用去公司。”
裴宁:“好,今天的工作汇报邮件我到家就发给你。”
司机发动车子,叶西城看着窗外,车子缓缓驶离,裴宁的背影一点点远去,他忽然跟司机说:“往后倒。”
后面那辆车里的项易霖也一直看着裴宁,他以为叶西城会送她进小区,哪知叶西城这么快就离开。
原本他只是想看看她,从分手到现在一年零两个月,他再没见过她。
就在裴宁准备刷门禁进小区时,他没忍住降下车窗喊她:“宁宁。”
另一辆车里,叶西城:“宁宁。”
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响起,最后重合在一起。
第十四章
裴宁脚步顿住,猛地转头。
两辆车里,两个男人都在看着她。
有那么几秒的时间,裴宁不会思考,大脑没有空白,就是转不动,像电脑死机。
这个场面谁都没预料到,叶西城不知道项易霖在后车,项易霖以为叶西城离开,大半分钟才捋清怎么回事。
裴宁两脚像用钉子钉住,迈不开步子。
她紧握拉杆,看看右边车里的叶西城,又看看左边车里的项易霖,这样的画面似曾相似,那晚乱七八糟的梦里就是这样的。
梦会醒,可现实不会。
叶西城原本是要带她出去吃饭,现在改主意了,他问司机要了门禁卡,推门下去。
他关上门的那瞬,司机驱车离开。
裴宁看向他,张张嘴,那句‘叶总,有什么事?’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
叶西城看都没看后面那辆车,径自走向裴宁。
等他走近,裴宁才小声问:“喊我...有事?”
叶西城盯着她看了几秒,没吱声,从她手里拿过拉杆箱,刷自己的门禁卡进了小区,从头到尾没说话。
裴宁紧盯他背影直到他拐弯不见,然后才后知后觉,他有她们这个小区的门禁?
没来得及多想,身后有脚步声靠近,伴随一声“宁宁”,她转身,是项易霖,他也下车走过来,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这边是小区入口,不时有人进来,裴宁抬步去了门边的绿化带旁,几分钟过去,到现在她都没缓过来。
项易霖跟上去,裴宁在树旁停下,也不看他。
项易霖不敢靠她太近,怕她反感,在离她一米多的地方站着。
不管她信不信,他还是解释:“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没打算跟你打照面。”后来失了控。
他道歉:“对不起,打扰你了,还有在香港那次。”只想把蛋糕送给她,借此看看她,其他的他真没多想。
裴宁并没接受道歉,她语气很轻也很淡:“有意思?”
有意思吗?
没意思。
项易霖喉间轻滚,最终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看着她。
裴宁看向他:“我先跟你说声谢谢,谢谢项总这么有心,百忙之中还抽空去看我爷爷奶奶,替我善意的圆谎。”
这话怎么听也是讽刺的,项易霖明白。
分手了再去她家里,他知道不妥,可偶尔从她闺蜜那里知道,她一直瞒着爷爷奶奶他们俩分手的事,他的愧疚感就越重。
他辜负的不止是她,还有她年迈的爷爷奶奶,他以前在视频里怎么承诺过奶奶,那些话每个字他都记得。
于是这一年多来,只要有时间他就去看看爷爷奶奶,每次奶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难为他父母不嫌弃她们家这样的情况。
那刻他是无地自容的。
裴宁刚才的那番话还没说完,她接着道:“项易霖,我没跟我爷爷奶奶说我们分手,不是我对你余情未了,也不是对你还抱有幻想,只是我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我不想让他们操心。我在他们那里撒谎,跟你去我家圆谎是两码事!我撒谎不影响你,一点都不影响,我爷爷奶奶不知道你家哪里,你父母是谁,他们之前连你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可你知不知道你去了我家,会有什么后果?我不想有天因为这事,我和家人被置于不道德的风尖浪口。”
项易霖没打断她,任由她把心里的不痛快说出来。
裴宁呼口气,“我爷爷奶奶是在倒计时过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你懂吗!我无能为力,因为他们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达不到手术的标准,那种绝望你不会理解,我也不需要你理解,我现在只能盼着他们心情好些,可以多活一些日子。他们已经受不起任何刺激了,请您高抬贵手行不行!”
项易霖的心里像被刀划了一样,疼的钻心。
他现在才解释:“去看爷爷奶奶,我跟她说过,我不会把你置于...那么尴尬的位置,不会的。”
裴宁知道那个她是他的老婆,她别开视线,看着人来人往的马路:“替我谢谢她。从今天起,不用了。”
她再次看向他:“有的话我今天跟你说清楚,也就只说这一遍。”
项易霖知道她要说什么,可声音依旧温和:“你说,我听着。”
裴宁:“你知道我什么脾气,一段感情要是有可能时,前面就算刀山火海我也愿意走,没可能时,既然断,就肯定是一干二净。曾经,我尊重你,现在,也请尊重我。”
项易霖静静听着,他站在这里,接受迟到的凌迟。
一年前分手时,他们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到现在他都记得她当时回他的每个字:“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放心,以后不会再打扰你。”
说完她转身就离开。
那么干脆利落,没吵没闹,连质问都没有。
再后来,她托她的闺蜜,把所有他分手后留给她的房产,海外投资全都还给了他,包括他以前送她的钻戒,她也全款转给他了...
“我们都是明白人,有些话没必要说的那么不留余地,一段感情不管圆不圆满,结束时我们就要写个句号,你要强行写省略号就没意思透顶。”裴宁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项易霖缓缓神,他现在不是在一年前的曼哈顿公寓,这是叶西城公寓外面。
他双手抄兜,视线掠过裴宁的发顶看向后面的栅栏,这个季节什么植被都是葱葱郁郁,落在他眼里跟枯枝落叶没两样。
裴宁最后说道:“华宁跟项氏有合作,以后避免不了会在各种商务场合遇到,项总,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她微微颔首,还是职业化的语气:“失陪。”说完转身离开。
项易霖对着她的背影,最后又说了句:“宁宁,对不起。”她没有任何停留,坚决干脆的就跟当初他说分手,她离开时一样。
裴宁进小区后就拐了弯。
他看不到她。
项易霖愣了半晌,之后倚在车门上抽烟,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眼里心里都是空的。
忽然一阵汽车鸣笛,他抬头,看到了熟悉的车牌,是他老婆的车。
程丝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项易霖,她示意司机靠边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