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温千叶。
二是眼前的男人。
还有一个人……
吕子纶眯了眯眼,问,“那抹异血是谁的?”
叶知秋说,“我妻子,宋明艳。”
吕子纶忽然冷哼一声,“宋?”他挑眉,“与宋繁花有关?”
叶知秋道,“宋明艳是宋繁花的四堂姐。”
吕子纶闭了闭眼,长长地叹一口气,不再言了,半晌之后,他又睁开眼,对着叶知秋问,“你来这里做什么?杀我?”
叶知秋摇头,“不,救你。”
叶知秋把在苏府段萧与云苏之间的对话说了,还有他奉云苏来这里的目地,说罢,韩老太太终于控制住了情绪,讲真的,她真怕这个佛者是来杀他们的,千百年前,朝圣王国的佛者都以诛杀妖魔鬼邪来圆满自己的功德,而当时的朝圣王国之所以强大如厮,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毕竟,那个年代,妖魔鬼邪确实很多,是以,朝圣王国是当时天下所有众生凡人心目中的天堂。
叶知秋将吕子纶带出了雪域。
韩老太太跟上。
婢女也跟上。
四个人离开雪域之后哪里也没去,就去了琼州,进了苏府,见了云苏。
云苏看到吕子纶,走上前慰问他,“圣心之湖恢复了没有?”
吕子纶摇头,“没有。”
云苏便扭头看向叶知秋。
吕子纶道,“你别看他,虽然他是朝圣王国的后人,圣心之湖的本宗也确实来自于朝圣王国,可经过吕氏先祖的改演,圣心之湖早已与朝圣王国无关了。”
云苏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把他上下通体看一遍,不再提圣心之湖,而是问,“身体恢复好了?”
吕子纶道,“恢复好了。”
云苏笑着说,“那就好。”想了想,又说,“温千叶如今也在琼州。”
吕子纶面色一沉。
云苏道,“原本我想着有叶知秋出马,你的圣心之湖能恢复,借着你的圣心之湖,或许可以对抗周易之,但现在看来,这个方法行不通,得另择他法。”
吕子纶眉尖微掀,“我可以去,不过,得把温千叶带上。”
云苏看着他,“嗯?”
吕子纶道,“温千叶是温氏一族后人,他与我一样,都失了族氏仙旗,单把他一个人放出去或是单把我一个人放出去,都不会有太大作用,可若我二人联手,那就不好说了。”
云苏听着这话,觉得颇有道理,当然,他可并不会单纯地认为吕子纶喊上温千叶只是对付周易之而已,大概还有灭了温千叶的心思,早年让温千叶躲过一劫,造成如今吕氏一族的败落,吕子纶不可能不气,而温千叶又是段萧的左膀右臂,能断了段萧的这一只臂膀,云苏也很乐意。
云苏笑着说,“我会给段萧写一封信,讲明这点儿。”
叶知秋沉着眉头扫他一眼。
云苏却没管他,差人带韩老太太跟她的婢女下去休息,又与吕子纶大谈阔论地聊了一些话,吕子纶最关心的是吕止言和吕如宁,云苏告诉他,这二人都无事,吕如宁在京中九王府,吕止言还在陵安城,吕子纶听了,急切地想知道吕止言如何了,就想快点儿动身前往陵安。
云苏当下就起身,去书房写信。
信写罢,差管家送到宋府,交给段萧。
云苏知道段萧追宋繁花去了,但不妨事,信入了宋府,宋府的人自会想办法送到段萧手上。
就在韩老太太在苏府住下的第二天,韩廖跟杜莞丝也到达了琼州。
因为杜莞丝刚小产完,韩廖一路上都不敢快,像乌龟慢步一般的赶着马车,到了琼州之后,韩廖直接将马车赶到了杜府门口,把杜莞丝送回了家。
杜作云和杜夫人亲自出来接,见到自家女儿,欢喜的不得了。
可杜莞丝一看到二老就哭了,扑到杜夫人怀里呜呜个不停。
韩廖听着她的哭声,心顿时揪紧。
杜夫人也揪了揪心,拍着杜莞丝一抖一抖的小肩膀,觑一眼神情紧张的韩廖,又看一眼姜小黛和素音,最后不解地问道,“以往出门回来,你可从来没抱着娘哭过,小时候没哭过,长大后更没哭过,怎么这次却哭了?”
韩廖不动声色地垂了垂眼。
姜小黛和素音皆是默然无声地瞅了韩廖一眼。
杜作云没去注意丫环的神色,只对韩廖问,“莞儿在京城遇到了事?”
韩廖不知道要怎么说,总不能当着杜作云和杜夫人的面说自己强了杜莞丝,还让她怀孕了,最后她又打掉了孩子,这些事,他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韩廖轻咳一声,视线落在杜莞丝的身上,慢慢地说,“她现在情绪不好,我也不敢说,等她情绪好一点儿了你们问她吧。”
怕杜作云还会问一些让自己难堪又回答不来的话题,韩廖即刻又道,“赶马这么多天,有点儿累,我就不打扰二老了,我先回去休息,改日再来拜见二位。”
说着,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杜作云奇怪地看了一眼几乎是狼狈逃开的韩廖,又看一眼伏在妻子怀里哭个不停的女儿,喊来管家,让管家把马车拉走,把妻子和女儿劝进屋。
进了杜莞丝的卧室,杜作云坐在桌边儿喝茶,杜夫人一边给杜莞丝拭泪,一边耐心地劝着,并笑她怎么越长越回去了。
哭了半天,杜莞丝终于将心底里堆积的悲伤和憋屈倒尽,她伸着白细的手擦脸。
杜夫人看着她,笑说,“不哭了?”
杜莞丝道,“我再哭下去,娘不得把我骂到襁褓里去了?”
杜夫人闻言一笑,手尖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你也知道你长大了?站在门口哭的眼泪横飞,也不嫌丢人。”说是说,她还是很正色地问,“在京城,有人欺负你了?”
杜莞丝心底一梗,刚装回去的眼泪又有点儿像拉在弦上的弓,要弹出来,她立马出腔说,“没有,谁敢欺负女儿呀。”
杜夫人很赞同地点点头,“说的是,有云苏在,没人敢欺负你,那你是太想娘了?”
杜莞丝凝着浓重的鼻音,想哭又不想让二老担心,极力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睛泛着红,却非得挤出好看的笑容,对杜夫人说,“嗯。”
杜夫人笑她,“想娘给娘写信就行了,值得哭吗?”
杜莞丝不愿意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她很累,身体累,心更累,她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跟杜夫人说这事儿,得缓一缓,便说累,要休息。
杜夫人自然不打扰她,喊了杜作云出门。
姜小黛和素音伺候杜莞丝睡下。
杜莞丝不困,但确实舟车劳顿,疲乏,也就躺在床上不再动。
姜小黛守在床头伺候她,素音下去给她熬参汤。
参汤熬好,端来,杜莞丝死活不喝,姜小黛和素音同时劝,“小姐,韩公子说了,虽然小姐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但为了以后能够健健康康,还是得把这一期的参药喝完。”
杜莞丝劈手就往那汤碗上打,脸色极度难看,“你们到底是他的丫环还是我的丫环?”
姜小黛道,“就是因为我跟素音是小姐的丫环,才要以小姐为重。”
素音点头,“是的,小姐,不管韩公子做过什么,错是错,关心是关心,他做的错事我跟小黛记在心里呢,他跑不掉,可他为小姐着想的心我们也记着,小姐生气归生气,可千万别拿自己的身体来堵气,这不值当的。”
杜莞丝何尝不明白这个理?
可一想到……一想到韩廖对她做过的事,一想到云苏换了她的避子汤,她就没办法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
素音将汤碗重新端过来,递到杜莞丝的嘴边儿。
杜莞丝抵抗了好一阵子之后终是无奈地接了。
姜小黛和素音见杜莞丝想得开了,都很高兴,原先有韩廖在,迫于韩廖的“威压”,杜莞丝不得不喝这些参汤或是保养汤,如今韩廖不在,姜小黛和素音真怕劝不住她,还好,自家小姐就是自家小姐,知道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杜莞丝喝完汤,躺下去休息。
韩廖一个人走在街上,原本是要回去休息的,他原先的房子还在,就在天字琴铺的对面,走到自家门前,想了想,又脚步一扭,去了天字琴铺。
韩廖去找姚宴江。
姚宴江在与戚烟对算这段时间的帐本,宋明慧坐在一边儿听着,冬严和陈易一动不动地守在她的身后,安静的书房内,只有纸张的声音在有条不紊地响着。
姚宴江的天字琴铺只卖琴,而琴是高雅产品,虽然琼州人士活的悠闲从容,每家每户,不管是上层贵裔还是下层贫士,家中都会摆上一把琴,这是当地的风情特色,所以琴在这里很吃香,可别的地方就不同了,不是所有的地方的下层贫士都买得起琴,就算买得起,也不见得有人愿意掏一年或是二年全家糊口的生命钱去买把琴放在家里,干看着,却不顶饿。
所以,除却琼州以外的地方,不管是云王朝还是其它王朝,能买得起琴这种高雅物的,一般都是有钱人家,或是达官显贵。
又因姚宴江的天字琴铺闻名九州十国,他的制琴手艺独具一格,颇得雅士们喜爱,所以,天字琴铺的琴,一般来讲,价格都很贵。
价格贵,销量好,那么,收入就定然不菲。
戚烟接手了天字琴铺的分号后就单独做了一个帐本,这帐本是宋明慧教她做的,条理分明,目录清晰,就算不懂经商的人,不懂算帐的人,看一眼这帐本,也会对这个店的收入一目了然。
姚宴江还没看罢,书房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姚宴江盯着帐本的视线不抬,只问,“什么事?”
门外的人说,“少爷,有人来找你。”
姚宴江抬了抬眸,问,“谁?”
小厮说,“住在对面的韩公子。”
姚宴江轻哦一声,对小厮说,“我在忙,没空,你让他在外面坐一会儿。”
小厮得了令,下去招呼韩廖。
姚宴江继续看帐本,他离开的时间不长,也就月余的样子,而天字琴铺的分号也刚开,帐目不是很多,一会儿就看完了。
关于天字琴铺主铺的帐本,姚宴江还没看。
不过,只看了分号的帐,他就由一刚开始宋世贤把分号交给戚烟让戚烟打理的不太信任到现在的认可,他将帐本合上,带着鼓励的肯定地语气说,“帐本做的很好,这种做帐手法很奇特,第一次见。”
戚烟笑着说,“这记帐手法可是我家二小姐独创的。”
姚宴江立马朝坐在那里的宋明慧拱了一个手礼,笑道,“一直听宋世贤说宋府的帐原先都是二小姐在管,说有你,他就省了一半的心,如今看来,真是一点儿都不假。”
宋明慧稳重淡笑地说,“一刚开始我也不懂,时间久了,慢慢就琢磨出来了。”
姚宴江笑道,“二小姐很谦虚。”
宋明慧道,“不是谦虚,是事实如此,勤奋一点儿,什么就都会了,等戚烟上手时间久了,她会比我做的更好。”
姚宴江一开始确实不看好戚烟,他是冲着宋世贤去的,如今见了这工整细致的帐本,倒也对戚烟有了新的认知,觉得宋世贤的眼光确实很独到,没看走人。
姚宴江看了分号的帐后,留戚烟和宋明慧吃饭,并差人去叫宋世贤。
戚烟和宋明慧原本要拒绝的,但宋世贤那边儿回复了应饭局,戚烟和宋明慧也就不再拒绝。
既然两家商号合作了,彼此的利益又密切相关,戚烟如今全权在负责天字琴铺的分号,宋明慧一边帮戚烟核查帐本,一边管理宋氏商号的帐本,往后与姚宴江接触就比较频繁,在一起吃饭的机会也会很多,今天有宋世贤陪着,明天或许就没有宋世贤了,但还是得去吃。
商人家的女儿,不像高门贵邸里的小姐们,讲究不能与男人同席,商人家的女儿要撑门面,自然不会讲究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