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做方案实在很伤元气,毕竟上一个方案是整个团队打磨了近一个月才做出来的,要在这个基础上精益求精,更是难上加难。
就好比你短跑全力冲击终点线,快到终点时,从天而降一堵墙,不仅把你弹回原地,还将你撞得浑身是伤。
许亦微的团队目前就是这个状态,本身事情就多,大家的时间恨不得掰成两瓣用,却因为这件事,几乎每个人都要打乱节奏和计划。
许亦微作为团队领导者,自然是一刻也不能放松。
在地下车库见到童敏舒之前,她已经差不多两天两夜都没怎么阖眼。
这会儿,许亦微隔着两台车,跟童敏舒对上视线。
两个女人无声地交锋,坐驾驶座的徐副总不大自在地朝许亦微打了个招呼。
许亦微只是淡淡笑了下,然后关上车门,径直进了电梯。
“进来吧。”见许亦微已经离开,徐副总喊站在门边的童敏舒。
童敏舒收回视线,上了副驾驶座。
“你说你这好胜心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徐副总调侃。
“怎么改?”童敏舒直视前方,车正开出昏暗的车库。她说:“在市场部混的人,不是狼就是虎,一旦你示弱,就等着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说得太吓人,跟厮杀拼命似的。”
“你也在市场部干过,你还不清楚?”
“干过,”徐副总点头:“但你们女人的较量让我大开眼界。”
童敏舒没理这话。
徐副总笑看了她一眼,又说道:“这么讲,你这次算是小赢了一把,怎么还板着脸不高兴?”
“你也说了我只是小赢一把,市场总监的位置一天没定下来,我一天都不能安心。”
“你想当总监?”
“我想不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许亦微不能当。”
“为什么?”
童敏舒扯了下唇,没解释。
过了会,徐副总回过味来,笑道:“也是,如果她当上总监,你恐怕只有辞职的份了,毕竟你怎么可能甘愿在她手下做事?”
许亦微回到办公室,让助理给她冲了杯咖啡。
“微姐,”小晴问:“微姐肯定没吃早餐吧?”
她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我刚买回来的,微姐先吃了再忙。”
“谢了啊。”许亦微说。
等过了会,小晴冲好咖啡过来,迟疑地没出门。
“还有事?”许亦微抬眼。
“微姐,大家这两天都在讨论件事。”
“什么事?”
“就电影项目这个,有人说可能救不回来了....”她迟疑道:“是真的吗?”
带领团队就跟打仗一样,军心如果动摇,气势就会萎靡不振。
而谁都可以萎靡不振,但作为团队之首的许亦微不可以,哪怕这会儿已经疲惫得头脑昏沉,她还是扬起标准的笑容,说道:“不会,你要相信,是我们的就一定是我们的,嗯?”
“嗯。”小晴也笑起来:“那我去工作了微姐。”
“好。”
小晴出去后,许亦微目光呆了片刻,然后拿起咖啡一口喝尽,打起精神工作。
没过多久,黄总喊她去办公室,许亦微知道,这场仗最难打的时刻来了。
总经理办公室。
“黄总,”许亦微来的路上就打好了腹稿,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关于电影项目,我们正在抓紧做方案,还请再给点时间。”
“亦微啊,”黄总斟酌了下,说道:“我知道你最近很辛苦,为这个项目你也付出了很多努力。只不过,有时候要考虑一下整个团队的利益。”
“黄总您说。”
“是这样,”他继续道:“如果方案做不出来,不要勉强,那就把这个项目交给童经理,毕竟时间很赶,而且我觉得童经理的方案确实不错。”
许亦微笑了下:“黄总的意思我明白,但我的团队为这个方案付出了很多,我得给他们个交代。”
“这个嘛你自己考虑怎么安抚,但这个电影项目你暂时放下,你先忙手上的其他项目,怎么样?”
“这是您的意思,还是客户那边的意思?”
“亦微,你的方案还没出来,我等得起但客户等不起啊。”黄总说:“你向来是个考虑大局的人,在这事上,稳定客户才最重要。”
出了黄总办公室,助理小晴问她:“微姐,现在怎么办?”许亦微没回答,只含笑说道:“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好好想想。”
暂时放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的团队这么久的努力白费!
意味着她辛苦得来的项目拱手让人!
许亦微有点累,沉默地走回自己办公室,然后关上门,一头倒在沙发上。
秋日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一部分洒在办公桌上,一部分照在资料柜里。透过玻璃门,她愣神地盯着里头的奖杯。
那是她这几年在昇辉努力的见证。
她盯着奖杯上反射出的光彩,许是觉得刺眼,过了会闭上眼睛。
“怎么这么烫?”
“我也不知道啊,我前几天见她时就觉得她状态不大好,还劝她休息。”
“她这哪里是不大好,我看她命都要搭进去了。”
“要送医院吗?”
“看看吧,先给她退烧试试。”
迷迷糊糊中,许亦微睁眼,看见唐欣和廖莹坐在床边。
“我不是在公司吗?什么时候回家的?”她问。
“我的天,你总算醒了,”廖莹说:“在不醒,真要把你送医院了。”
“你助理给我打电话,说你病了。”唐欣说:“我们把你抬回来的。”
“还好我们去得早,”廖莹接话:“要不然就是给你收尸了。”
“哪有那么夸张。”许亦微撑坐起来。
“许大经理,病倒在办公室这还不夸张?”廖莹怒其不争地看她:“你非得病得爬不起来了才不嘴硬?”
“我就纳闷了,你这么努力工作图什么?又不需要养家糊口,挣那么多钱也不包养小鲜肉,生活无趣、可怜,还累死累活。你可真没意思!”
许亦微笑:“我最近也在想这个问题。”
“想通了吗?”
“没想通,但大体明白,纠结生活是否有意义本身就是件没意义的事。”
“......”
“罗曼·罗兰说过,生活最沉重的负担不是工作,而是无聊。”廖莹道:“所以,你感到累的时候,那是因为你太无聊了,你需要找点事做。”
“又劝我谈恋爱?”许亦微笑。
“爱情很美好。”廖莹说。
“可如果因为无聊就去谈恋爱,未免太自私。”唐欣在一旁倒水,说:“列夫·托尔斯泰也说过,一切利己的生活,都是非理性的、动物的生活。”
“......”廖莹无语:“你能不能不要跟我抬杠?”
“生活多无聊啊,杠一杠,有益身心健康。”
“......”
许亦微看两人互怼很无奈。
“对了,我生病这事,公司那边知道了?”
“知道了,黄总刚才还打电话来说让你好好休息。总之,病了就好好养病,工作那些也别考虑了。”唐欣走过来,把药和水递给她:“喏,先吃退烧药。”
许亦微把药撕开:“谢了啊,生个病还麻烦你们。”
“你岂止是麻烦我们。”廖莹嫌弃。
许亦微把药丢进嘴里,昂头喝水。
就听廖莹继续说道:“我弟一会也要过来。”
噗——
许亦微呛得半死,药也卡在喉咙,吞都吞不下去。
“你干嘛,”廖莹过来给她拍背:“吃个药都急成这样?”
过了好半天许亦微才缓过来,喉咙火辣辣地疼,她沙哑着嗓音问:“你弟过来做什么?”
“照顾你啊,”廖莹说:“我弟听说你病了,二话不说就赶过来。他人特好,我以前生病都是他照顾。”
廖莹说这话时与有荣焉,她很乐意把自己的弟弟分享给许亦微,让她也享受当姐姐的福利。
“不是,”许亦微被这消息吓得病好了大半:“我用得着他照顾什么,我有手有脚,难不成他来给我洗衣做饭?”
“昂,有什么不对吗。”廖莹理所当然地点头:“他打扫卫生也很在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