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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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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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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大雨,清晨时分,河水上涨,两岸弥漫着着淡淡的雾气。

天色未亮,燕军大营擂鼓声起,士卒列阵鱼贯而出。

战马打着响鼻,铠甲摩擦出慑人的金铁之声。比起昨日,今日的燕军很沉默,却沉默得让人害怕。

未临战场,杀意已在队伍中弥漫。

百战之师,王者之师,令北元闻风丧胆的燕军,今日将继续同南军血战。是生是死,是荣耀子孙还是去阎罗殿,全看这一遭了。

黎明时分,燕军已全部渡河,锋矢向南。

河对岸,朝廷大军也列好了阵势,都督平安率领的军队仍为先锋,瞿能随后,武定侯郭英,安陆侯吴杰,以及不久前抵达的越巂侯俞通渊分率大军翼其左右。李景隆的中军留在最后,一为督阵,二来,众将担忧这位不靠谱的主帅临战胆怯,胡乱指挥,不如让他在后边老实呆着。

越巂侯俞通渊是洪武朝的老将,明朝的开国功臣,没被洪武帝大杀功臣的浪头打倒,却因牵涉进蓝玉谋反案丢官除爵。洪武帝难得善心大,没要了俞通渊的性命,也没让他全家流放,只令他归乡终老。比起洪武朝的其他大将,俞通渊当真不是一般的幸运。

可惜安生日子没过多久,建文帝削藩,燕王扯旗造反,朝廷一道敕令,俞通渊又被启用。老先生种田日子没过多久,又得披甲上阵和燕军血战。

原本,俞通渊不愿意接这差事。都这么大岁数了,胡子一大把,还要领兵厮杀,实在是没那个力气。

可再愿意也不行,建文帝在满朝武将中拨拉过来,拨拉过去,能带兵的不多,如李景隆一般的样子货不少。耿炳文是不成了,郭英吴杰等人都被派出去了,如俞通渊这样的老将成为了建文帝眼中的救火队。

爵位没了?没关系,复爵!

没有官职?更没问题,授官!

火烧眉毛了,俞老先生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在南京走了一回,俞通渊被赶鸭子上架,领兵出征。回遥望城门,他当真不明白,武功盖世的太—祖高皇帝为何会选择这样一个继承人。

难怪藩王要造反了。

俞通渊的这种想法堪称是大逆不道,但老先生都被硬拉上战场了,心中怎能没有怨气。别说背后念叨,就是当面喷几句,建文帝擦掉唾沫星子,还会夸赞老将军耿直。

面对这样的皇帝,俞通渊当真是没辙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不择手段倒是与洪武帝有几分相似。当年洪武帝拉起造反队伍,除了主动投奔的李善长,大部分谋臣都是被用各种方法“请”来的,待遇还比不上俞通渊,至少他有个侯爵位,代表的是朝廷。他们呢?只有一个造反者的大戳。

如俞通渊一样被赶鸭子上架的老将并不多,原因是洪武帝善心的时候太少。大部分时间,朱元璋都是奉行斩草除根这一最高行为准则。朱允炆瞪圆了眼睛,雷达似的扫描,能找出来的老将也只有那么三两个。

幸好还有徐辉祖和瞿能等人,如果全都是李景隆这样的酒囊饭袋,仗也不用打了,他直接除去冠带,走下龙椅,请叔叔进南京算了。

白沟河畔,雾气渐散,对战双方阵势已开,悠长的号角声拉开了大战的序幕。

都督平安再次一马当先,冲锋在前。郭英吴杰率军队从侧翼迎敌,俞通渊擅长骑兵作战,领南军骑兵摆出锥形阵,猛冲陈亨率领的右军。

燕军不甘示弱,全军压上。

沈瑄领前锋骑兵对上了平安的队伍,两队骑兵如两支锋利的长矛,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

一瞬间,仿佛能听到金铁交鸣,矛戈断裂之声。

孟清和也是一身铠甲,持刀上阵。燕军全军上阵,连提调官都抓着长刀冲锋,新官上任的孟同知不能继续守在大营里不动,硬着头皮也得往前冲!

被砍几刀不要紧,再躺几个月也没关系,只要能保住命就成。

不用沈瑄吩咐,高福等人就护在了孟清和周围,确保没人能伤到孟同知的性命。孟虎和孟清江也想出把力,却临时编入了徐忠的前军,军令如山,只能再三叮嘱孟清和,随军冲锋没关系,千万别脑袋热,这里不是开平卫,也没有地堡给他挡箭。

孟清和咧嘴点头,心中却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跟紧沈瑄,如昨日一般的情形绝对不能再生!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胶着,交战双方都清楚对方的实力,任何的试探和保留都毫无用处。想要获胜,从第一刀开始就必须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战场上没有喊杀声,连咒骂都少见,只有刀枪穿透铠甲,撕开皮肉,鲜血飞溅时的惨呼。

所有人都在厮杀,举起腰刀,挥起长矛,尽全力杀死面前的敌人。

往往刚将对手砍倒,身后就会被下黑手。

战场之上没有“光明正大”可讲,偷袭的若是步卒,尚有一战之力,若是骑兵,不好意思,只能和美好的人生说再见。

平安与沈瑄战了几个回合,不相上下,彼此都杀红了眼。

两军士卒和将领试着上前帮忙,不想对战中的两人毫未损,凑上去的却是非死即伤。按照孟十二郎的话来说,这两位就是台风眼,胆敢靠近的都得被卷进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信邪的徐忠两根手指没了,不服老的陈亨差点被平安一刀了结性命。南军大将也做过尝试,结果不比徐忠和陈亨好多少。

将官好歹还能格挡几下,小兵只有被炮灰了命。

几番下来,沈瑄和平安打得昏天暗地,飞沙走石,却再没人敢上前帮忙。两人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无论燕军还是南军都在圈外厮杀,一步也不踏进圈内。

只差立一块告示牌,上书:此处危险,内有凶兽两头,慎入!

厮杀中的两军士兵,看到对手踏进圈内,还会提醒一下,越界了啊!

被提醒的连忙把脚缩回来,擦擦冷汗,谢了!

提醒人的手一挥,没事,不用谢。然后刀一举,再战!

面对此情此景,平安和沈瑄也很无奈。

沈瑄肩上带伤,平安也是浑身肌肉酸疼,能有个帮忙的,两人都不会拒绝,可纵观四周,无论同袍还是敌--军,都好像忘了他们一样,自顾自打得热闹,死活也不靠近一步。

所以说,有的时候,战斗力太彪悍也不是件好事,找不到朋友啊!

孟清和倒是有心帮忙,可自己的战斗力摆在那里,上去就是送菜。让高福射箭?误中沈指挥怎么办?

无奈,只能看着沈瑄与平安力战,等到一方露出颓势再做打算。

孟十二郎审时度势,现沈瑄和平安周围的真空地带之后,一直守在边沿,有南军冲上来,他就踏进去,趁对方迟疑,一刀砍过去,不死也伤。

“阴险,无耻!”

掏掏耳朵,孟十二郎又补了一刀,听了七八次,能不能换个新词?

借用此法,孟同知超水平挥,斩五级,砍伤敌军七八人,“善战”之名很快传开。提起孟同知,燕山后卫的军汉立刻现身说法,汉子,绝对的汉子!

正午时分,无论士卒还是将领,肚子都开始咕噜噜叫。

打着仗,不可能临时叫停,先去吃饭回来再战,只能硬撑着,多砍几个说不准就能早点收兵回营。

在饥饿的驱使下,双方士兵猛然间爆出了巨大的战斗力,让将领和主帅都始料未及。

李景隆还在疑惑,朱棣却找准了战机。

“进攻李九江的中军!”

拿下中军,不愁南军不下。

原本,朱棣想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张玉,不想张玉正带兵前去为后军解围。不知何时,瞿能绕过燕军的前锋杀进了后军,房宽压根不是对手,只能求救。

张玉没时间,朱能也行。

无奈战场一片混乱,朱能在哪?不知道。

徐忠断指,陈亨昏迷,李彬早就被平安砍了。

几位主将都不行,那就沈瑄!

随军的郑和遥指战场某个人为的真空地带,沈瑄正与平安杀得难解难分。

朱棣没辙,看向眼巴巴瞅着自己的邱福,咂咂嘴,实在找不出人来,就他吧。

邱福得令,立刻带领骑兵向李景隆的中军猛烈进攻,攻了半天就是冲不进去,还被南军为数不多的弩箭射伤不少人马。

得到战报,朱棣捂脸,他就知道!

没关系,邱福不行,他自己上!

燕王点兵,亲自率领数千蒙古骑兵从南军的左掖突入。高阳郡王朱高煦领麾下骑兵紧随父亲的脚步,冲进阵中大肆砍杀。燕王麾下将领熟知他的用兵习惯,见燕王亲自带兵冲阵,纷纷向他靠拢,试图从左侧将南军的阵型彻底打乱。

后军之危暂解,张玉一拍房宽的肩膀,兄弟自己撑住,某家要去为王爷助战!

张玉拍马走人,房宽收拢军队,却被瞿能带着更多的南军杀了个回马枪。房宽被打得叫苦不迭,一边苦战一边唾骂,瞿能这厮竟如此的阴险!

燕王率领蒙古骑兵左冲右突,冲着冲着觉不太对劲,回一看,傻眼了。

南军竟抄了他的后路,还将他与冲锋的骑兵层层包围,分段隔开,意图十分明显,一股股的吃掉。

朱高煦的情况不比老爹好多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朱能已赶来与他回合,两人合力,拼死向燕王所在的方向冲杀,无论如何也要把燕王救出来。

平安十分了解朱棣,料定他一定会领骑兵从大军左侧突入,于战前制定了这条诱敌深入,以优势兵力围剿的计策。朱棣的武力值再高,蚁吞大象,耗也能耗死他!

此计本应由平安亲自执行,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刚一开战,他就就沈瑄困住了。

郭英吴杰等人深陷乱战,无暇-分--身,盛庸资格不够,李景隆……没人敢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老将俞通渊只能接过指挥棒,指挥将兵等待最佳时机。

如平安所料,燕王很快落入陷阱,可要抓住他却不是那么容易。

建文帝有言在先,燕王绝对不能杀!即便皇帝因为自己的一时脑抽后悔得想去撞墙,旨意已下,轻易不能推翻。

再下一道旨意说他反悔了,谁能把朱棣宰了就会升官加薪?

朝中言官的口水就能淹死他。

建文帝给朝中将领下了紧箍咒,相当于给朱棣罩上一层防护罩。耿炳文和李景隆不敢下令要朱棣的命,俞通渊更加不会“以身试法”。

经历过洪武朝的勋贵官员,执行起皇帝的命令总是不遗余力。皇帝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透过表面看本质,揣测一下圣意?坚决不干!都是姓朱的,谁知道皇帝到底是真仁厚还是假慈悲,万一是后者,黑锅背上找谁说理去?

于是,战场中出现了一幕奇景。

燕王朱棣被南军团团包围,只要一通乱箭就能把他射成筛子。担心射箭水平不好误伤了同袍,直接用刀砍也不是问题。

可无论弓箭还是刀枪,自始至终没人敢往朱棣身上招呼,把跟着他的骑兵杀光了,只能对着他-胯-下的战马使力。

常言道射将先射马,此举也是有理论基础的。

不料燕王常年同骑兵打交道,马术和他杀人的功夫一样高超。一匹马倒下再换一匹,不管是己方的还是敌人的,抢过来就是他的!

南军不敢伤燕王的性命,朱棣却没这个顾忌。

马背上的弓箭射完了,手中的长刀卷刃了,抢过来的长枪和长矛也接连折断,连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随身宝剑都用上了,仍是没能杀出重围。

朱高煦和朱能快急疯了,张玉和负伤的徐忠先后赶到,曾随燕王为大军殿后的郑和与狗儿表现格外勇猛,救了郑亨一命的千户华聚也是冲杀在前,中途投靠燕王的陈晖与滕聚等人更是拼了死力。

燕军也不管什么阵型了,全军冲锋,先把燕王救出来再说。

交战中的平安和沈瑄察觉到战场中的变化,两人都想冲过去,也同时想把对方拦住。

瞅准一个空隙,沈瑄虚晃一枪,平安拉马后退两步,正待上前,几支箭矢迎面飞来,平安停下用枪格挡,借着这个时间,沈瑄纵马回身,向战斗最激烈的方向冲了过去。

沈瑄一走,孟清和立刻令一直护在他周围的高福等人对着平安射箭,“射不死他也要拖住他!”

高福等人领命,虽然没能困住平安,也为沈瑄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杀入南军阵中,仅凭一人就开出了一条血路。

“同知,是否跟上去?”

孟清和摇头,跟上去也是拖累,高福倒是能帮忙,可他擅长的是弓箭,论起马上作战也是一般。

“先解决了眼前的敌人再说!”

打了一天仗,孟清和又累又饿,心里积了一团火气,脑袋一热,举刀就冲了上去。

这还了得!

高福等人被吓了一跳,不知底细的燕军却被孟同知感染,再次爆出强大的战斗力,几乎将两倍于己的南军压着打。

孟同知的汉子之名,又一次获得了铁证。

经过沈瑄张玉等人的拼死相救,燕王总算冲出了重围,气-喘-吁吁之时,看到李景隆的中军大旗,顿生一计。

不顾自身安危,纵马跑上河堤最高处,扬起马鞭,用力挥舞。换个人,敢当着几十万南军的面这么做,简直就是找死,多好的箭靶子!

可偏偏是朱棣,没人敢射他,只能任由他在河堤最高处挥舞马鞭,高声呼喊。

李景隆被朱棣舞误导了,以为燕军在河堤处还有埋伏,下令大军后撤。

此时,南军众将都在战场中厮杀,李景隆身边只有杜平一类的文职人员,没人能阻止他下这道命令。

听到传令的平安瞿能等人差点被气死。

燕王手下三十万军队,除了防守北平和边塞,全部都在这里,哪里来的伏兵?

撒豆成兵,捏土造人吗?!

命令已下,撤回是不可能的了。

借助李景隆的胆小和愚蠢,燕王再次率领骑兵冲锋,大砍大杀。反正只有他砍别人的份,没人敢砍他,一个人他也照样敢冲。

沈瑄紧随燕王身侧,张玉徐忠等将领也豁出去了,死了算运气不好,不死,能砍一个算一个。

平安领骑兵冲向朱棣,却被朱能拦住。朱高煦领麾下缠住平安的部下,彻底断绝了这支队伍向燕王靠拢的可能。

两军陷入苦战,日暮时分仍未分出胜负,总体而言是南军占据优势,毕竟人多。

战斗持续一整天,战场上还活着的士兵都是全身染血,如地狱爬出的恶鬼一般。双反都没了力气,燕军更有了油尽灯枯之相。

鸣金收兵明日再战?平安等人不会给燕王这个机会。

南军的都督瞿能一刀斩杀对战的滕聚,收拢起数百士兵,高举长枪,高呼着向燕王冲去。

“灭燕!”口号一出,瞬间激了朝廷军队的士气。

瞿能的战机抓得很准,燕王率领的骑兵力战多时,这次冲锋,不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差不了多少。

有了带头的瞿能,越巂侯俞通渊,武定侯郭英,安陆侯吴杰纷纷引兵前来,中军也派出了队伍,众人高呼“灭燕”之声,似滚滚洪流奔腾而来,令人心惊。

燕王脸色骤变,燕军诸将也是手心冒汗。

似乎……挡不住了。

就在瞿能等人纵马冲进战阵,给予燕军最后一击时,天空中突然聚集起团团乌云,云层中隐有雷声闷响,闪电爬过。

平地骤起一阵大风,卷着砂石泥土,咔嚓一声,李景隆中军的大将旞竟然断了。旞上的五色羽毛被风吹散,飘啊飘,飘出了很远。

南军惊呆了,燕军也愕然了。

大将旞,竟然断了?

朝廷大军中可没有道衍和孟清和这样的人物,能把屋顶落瓦和被雷劈忽悠成吉兆。何况,大将旞乃是中军大旗,皇帝所赐,象征意义非同一般,被风一吹就折断了?从古至今还没出现过这等奇事。

莫非是上天示警?

不吉利,太不吉利了!

封-建-迷-信在燕军中很有市场,在朝廷大军中也是一样。

趁着朝廷军队陷入混乱,燕王领兵起了反攻。

风水轮流转,趁你病要你命!

朝廷大军人心惶惶,想要反冲锋是做梦,组织起有效的防守都很难。

燕王同高阳郡王合兵,张玉朱能联手,先斩瞿能,再砍俞通渊,都督平安没被砍死却负伤后撤。

沈瑄率领燕山后卫直袭李景隆中军,邱福攻打不下的营盘,在沈瑄面前如纸糊泥塑一般土崩瓦解。

孟清和确定风向,见大雨一时半刻落不下来,立刻纵马跟上沈瑄,大声喊道:“指挥,大风日放火天啊!”

此言一出,燕军和南军同时脸色一变。

燕军:好主意!必须大拇指!

南军:卑鄙,阴险,小人!该遭雷劈!

阴险也好,小人也罢,战场从来不是讲究仁义道德的地方。

沈瑄下令集中全部火箭,朝南军队最密集的地方射击。随着接连的爆-炸声,刺鼻的烟雾腾起,很快被风吹散,零星的火苗却势成燎原,熊熊燃起。

得知火是沈瑄放的,燕王拊掌大笑,“好!”

大火令中军溃散,燕军趁机起了总攻,南军彻底丧失了战意,纷纷溃退。

士卒无意再战,将领独木难支。

安陆侯吴杰受伤被俘,平安随大军向南败走,武定侯郭英独自向西,不知是没找准方向还是另有打算。

李景隆跑得最快,一路向南,直奔山东。

燕军一路追击,捡获溃军丢弃掉落的器械辎重无数。朵颜三卫和新投的蒙古骑兵冲在最前面,壮汉们表示对这些辎重不感兴趣,只有能换牛羊的人头和俘虏才是他们最高的追求。

溃军一路跑,燕军一路追,追到月漾桥附近,南军已尸横百里,投降者无数。

追击的燕军被一支突然出现的队伍挡住了去路,领兵者正是一直没有露面的徐辉祖。蒙古壮汉试着冲锋,却被打了回来,等再摆开架势,大部分溃军已经跑远。

燕王赶到时,徐辉祖已经打退了蒙古骑兵的三次冲锋。

燕王知道徐辉祖的厉害,考虑到己方士兵已疲,追一追溃军没关系,和徐辉祖手下几万人打一场胜算并不大。不如暂时退兵,再做打算。反正六十万大军都败在他手里,几万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先退一步,等到大军休整完毕,直接打出河北,打进山东!

见燕王收拢军队不再追击,徐辉祖也撤回了山东。他的任务只是殿后,六十万大军都打不过朱棣,他手下这几万人也没戏。

至此,白沟河战役结束,占据优势的六十万南军被打得大败,瞿能俞通渊战死,郭英平安败退,吴杰被俘虏,盛庸卷在溃军中离开河北,魏国公率兵殿后,总算为溃军取得了一条生路。

主帅李景隆挥了他最擅长的本领,撇下大军,建文帝赏赐的斧钺、旌旄也扔了,单人匹马奔赴德州。

不可思议的是,一路行来,他毫未损,堪称奇迹。

六十万大军战败的消息传到南京,建文帝失手打碎了茶盏,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竟然又输了?!

喉头一甜,他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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