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村南面有一个幽静的宅子,隐藏在青树翠蔓之中。虽然可以看出宅子修建了没多久,但朴素的布置和清幽的环境,也给人一种淡泊宁静,心旷神怡之感。
宅邸门前卧着只高大雪白的狼。它半眯着,突然间眼睛张开,耳朵了竖起来,瓦蓝的眼睛盯着来人。
“刘管家,出来,看看你家‘小少爷’干的好事!”一阵震耳的敲门声打破沉静。周文渊看了眼狼,也没理它,把门拍得山响。那狼也很通人性,认出来来人,对着周文渊身后的张林摇了摇尾巴。
片刻之后,门后一个仆人透过一旁的小孔看一眼,一见是周老爷子,就立即开门,弯腰询问道:“原来是周先生,不知少爷又这么了?”
周老爷子当即又沉下脸来:“去通知一下刘管家,本来我也不希望来做告状这种事,但这次他确实有些过了。学堂后面的书,也就是那摞小册子,本来是他们接下来该学习的内容,结果他竟烧了······”周文渊停顿了一下,他看见又有一个人出来:“刘管家来了?”
刘竹从屋内走出来,冲张林一瞪眼。张林吐了一下舌头,做出无奈的表情。刘管家又面向周文渊:“老先生,这事我听说了,他确实做得不对,怎么处罚还请先生定夺。”
“也罢,这事真要说其实也不大。我那儿还有份备用的,”他一回头,看见张林欣喜的表情:“就罚他把这些内容给抄二十份,也够所有人使用了。”
“啊?”张林的表情变得丰富起来,他看向刘管家:“刘爷爷·····”
刘竹看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是一言不发,思量片刻后:“好,就按周先生所言惩戒吧。”
“别啊!”一声惨叫惊起了树枝麻雀。
几天后,青牛村中心的学堂中。
周老爷子背着手走到学堂中一张老旧的木桌后,刚从桌子抽屉中取出石笔,就看见木桌上摆放着一摞手抄小册子。小册子放的倒是整整齐齐的,就是上面字迹歪歪扭扭,仅仅是勉强可以辨认,便抬头一看,只见张林乖乖地端正坐在位置上。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周文渊一摸银亮的胡子,在心中嘀咕着。他本以为这么多份,张林这小子铁定会偷奸耍滑,没想到他真的规规矩矩地完成了。
周老爷子没来得及多想,王铁匠的儿子王石就提着一个暗红色的木箱走了进来:“老师,你叫我爹准备的东西。”
“嗯,那王石,你就把这个挂在,嗯······石板前面吧。”他又把手抄本拿起来,转身对另一个人招呼道:“把这个发下去。”
台下挤着三十多个小孩,从三四岁到十几岁不等。有几个小孩头一点一点的,或是手撑着小脑袋,半眯半睁的眼睛中透露着睡意。
周老爷子一抬头看见这一幕,心中顿生不爽:“干什么啊?有些人昨晚偷牛去了?”
那几个人强打起精神,用愤愤不平的眼神斜视看着张林。要不是昨晚上张林见抄不完了,就挨个把他们抓起来,要求他们今天每人抄几份,他们至于大半个晚上没怎么睡觉吗?今早上他们“纳贡”时,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从里面挑出几份字迹难以辨是谁写的,叠好后规规矩矩地放在桌上。
“你们啊,一点也没有上进心。”周老爷子没有发现他们的眼神,正好又看见那摞手抄本:“你们看人家张林,虽然平时调皮捣蛋,但也虚心改错,努力改变自己,你在看看你们,这方面,你们得向他学习!”
瞬间,学堂中那几个人一下子来了精神,差点直接跳起来。张林自己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但他知道此时要稳住大局,悄悄把小拳头捏紧贴在背后让他们看见。他们明白了张林的意思,只好把满腔的不平吞下肚,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好了,说回正题。”周老爷子把挂起来的木箱侧面的扣子打开,木箱的六个面就全部展现在他们面前,里面钉着只被开膛破肚的风灵兔。
学堂中瞬间响起了吵闹声,中间混杂着几声干呕。张林也捂着脸不看,忍不住有种胃部东西上涌的感觉。他没有太意外。虽然没抄两份,但张林还是知道要抄的内容是有关一些常见兽类的结构和弱点,再加上他通体九层纯净,感官很是灵敏,在王石一进门时他就闻到阵血腥味。
“好了,安静下来。”周老爷子拍了拍桌子:“前段时间你们磨砺身体和一些基本知识的学习已经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们将进行理论课,为以后的实践课打下基础。风灵兔虽然不强大,身体三层纯净就能对付,但它的结构对于很多其他兽类有一定代表性。等到成人仪式过后,就要开始学习实践课了。”
接着周老爷子就对着小册子,挨个在风灵兔身上指。与此同时,同样在村落中心的祠堂又是另一番景象。
祠堂门口立着头健硕的牛形石像,从门口进入,一口大鼎立在祠堂大厅中心,几炷香在上面散发着几缕青烟。
大鼎上的雕刻历经变迁已经有些模糊,但凶灵瑞兽的模样仍依稀可见。大鼎后面,整齐地摆放着牌位和泥像。层层叠叠向上,最上面只一个人身着染血的兽皮衣的人。他双手攥紧一把巨斧,像是在开天辟地。
鼎前一群铁铸的大汉庄重的站立着。王大锤静穆中上前,右手持香,左手将三柱香分别相隔一寸插下。接着所有人双膝跪地,王大锤面色凝重,口中说道:山石村猎手,谨以至诚照告山川神灵,前辈先贤。
所有人低头,口中念念有词:
蛮荒无垠,天诞先民。
昔有人皇,拓土开疆。
源河润,千极镇。
斧断山泽血河奔。
语罢,起身,走出大厅。
“再检查一下,储备出发。”王大锤背起一个背囊,中间插着把大砍刀,手腕上停着一只雪白的大鸟,正是小灰。
“这个,王铁匠啊,真要去打猎?”他身旁一个人小心地问道。
王大锤斜着瞟他一眼:“咋地,不去?那你留在在家喝西北风?”他又转身对着所有人说:“怂了的,不想去的,直接留下,不要磨磨唧唧的。”
“王铁匠,他也不是怕,只是这几日山林深处真的不太平。”一个稍带苍老的声音响起。
王铁匠见是上一任狩猎队长说话,也就语气温和一些:“老队长,你认为这几日大荒深处狮吼虎叫的我没听见?但你也知道,我们已经憋在村里好几天了,粮食眼看着见底了,再拖,就只能用囤积的储备粮。再说了,我们只要小心点,一群大老爷们说没就没了?”
王铁匠停顿一下,环视一圈,见没人继续接话,就拉紧背囊的绳索,大喊一声:“出发。”
众人走后,没人注意到,祠堂中的香火慢慢向后飘散,缠绕在雕塑上,然后慢慢消失。最上面那个栩栩如生的雕塑更是如此。香火中竟发出莹莹光芒,很微弱,但是金灿灿的,明晃晃的,透露出太阳般的宏伟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