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道士和一个七品官员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冒着奇险,精心设计了这样一个杀局?更何况这个人身后是权势滔天,专门负责抓捕罪犯的刑部,杀了人以后基本不可能逃脱。
如果说是受人指使,那这个目标也太匪夷所思了,就算是要下手也应该是找周毅或者周嗣呀,怎么会找上不受重视的周旭?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杀了他又有什么好处?
虽然不明白那道士的动机是什么,但是李正毫不怀疑这其中存在着极大隐情,深觉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所以周毅要管,李正求之不得。
结果话还没落,李正就看到苏宪已经站起来,然后跳到了画船之上,从画船上拿了灯笼,打量着案发现场。
画船的船头一片狼藉,桌子被人撞翻在地,桌上的碗筷酒壶散落在地,除了倒出来的酒水,还有几摊鲜血。应该是事发时候,众人手忙脚乱踢倒了桌椅,把周旭拉上来以后,他身上的血还没流尽,众人搬动他的尸体,导致鲜血乱流,到处都是。
李正见到苏宪蹲在地上仔细查看,咳嗽一声:“子文,此案交由刑部来处理。你下来吧,莫要破坏了物证。”
周毅虽然是刑部侍郎,但是刑部业务众多,除了拘捕犯人,惩罚罪犯,还包括制定法律,审理案件等,侦查并非其所长,见到自己的儿子尸体以后,心慌意乱之下只关心众人的口供,却没注意收集物证。这时候见到苏宪举止非常专业,不由心中一动:“无妨,正好让他帮看看可有什么发现。”然后偷偷示意手下去通知他们刑部的办案高手过来查案。
李正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对周毅道:“他这点本事,就别在这班门弄斧了!”
话音未落,只见苏宪走到了那道士做法的案几旁,看了一下,伸手往那装满了香灰的香炉一抓,竟抓起了一个木筒。
周毅顿时又惊又喜,叫道:“慢着!这是何物?”快步走向画船。
苏宪把木筒递给他,没有半分因为这重大发现而欣喜,淡淡道:“这便是那装了焰火的容器,他把木筒放在香炉里,又在短剑上涂了一层蜡油,遇火就会燃烧,现在看来,应该是那道士利用障眼法,点燃这香炉里的焰火,最后靠着烟火的掩护,杀人潜逃。”
“不错!正是如此!”众人一起点头。
周嗣愤怒的喊道:“这妖道竟用这下三滥的手段害了我弟弟!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周毅两眼露出狠色,然后看着苏宪,赞道:“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李大人,这苏宪观察入微,抽丝剥茧,是个办案的人才。”
李正抚须笑道:“周大人谬赞,刑部高手如云,他这点本事不算什么。”
苏宪已经把目光移向了船头的位置,指着最中央的位置对周嗣道:“周公子,请坐在这个位置。”
周嗣不明所以,看向自己的父亲,周毅点头同意,他才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苏宪又让一个叫铁牛的侍卫坐在周嗣的左边,梁玉姬坐在周嗣的右边,一个叫王才的护卫坐在梁玉姬的右边,刘艺娴坐在铁牛的左边。五人成个扇形就坐,周嗣坐的正是船头中央的位置。
其他翠凤、周小五、张宝等人都按照原来所在的位置站好,其中翠凤蹲在案几旁斟酒,周小五站在角落随时等候召唤,张宝站在船尾控制船舶。
周毅和李正此刻自然知道苏宪是想还原现场,所以也都站到岸边,袖手旁观。
苏宪削了根小树枝,
用布包住前端,然后来到了案几前,沉思了片刻,抬头望向周嗣,周嗣略有些紧张的看向苏宪,嘴巴张了张,却还是忍不住了。
然后突然之间苏宪已经对着周嗣刺出了手中的短棍,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周嗣。
画船船头并没有多宽,两人相距不过三四米,周嗣还没反应过来,短棍已经刺到了他的胸口,他被长棍捅得大声喊痛,往后一倒,却被身后的船舷拦住,没有翻下船,但是也从凳子上跌落了下来。
众人连忙扶起他,周嗣痛得大声喊叫:“混账!你来真的?!你想杀了我吗!来人!抓住他!给我打!”
李正也是无比头疼,喝道:“苏宪!你太胆大妄为了!还不快向周公子赔罪!”
苏宪拱手道:“在下出手不知轻重,请周公子恕罪。”
周嗣强撑着要踢他:“你这王八蛋!你想害死我呀!”
周毅沉着脸喝道:“行了!苏宪是为了帮你弟弟找到仇家!别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丢人!”
周嗣这才安静下来,捂着胸口退到一边,看向周毅的目光充满了不甘和愤恨。
周毅不理他,问苏宪:“子文可有什么发现?”
苏宪沉吟道:“周大人应该也看出来了,凭我这一棍,不足以将周公子刺入水中。那么那道士又是如何将周二公子刺到水中的呢?”
周毅点了点头:“正是。”
李正道:“会不会是周二公子惊慌失措之下不慎落水?”
苏宪道:“这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我想周二公子的落水是此次刺杀必不可少的一环,如果周二公子不落水,那么其他人立刻就能发现,他就很难逃跑。我想他如此精心设计,肯定不会疏漏这点。”
众人点了点头:“有道理。”
周毅问:“那子文觉得那道士是如何做到的呢?”
苏宪目光望向那张椅子,搬开了挡在他前面的案几,然后把那椅子提起,道:“铁牛,帮我拿灯笼照一下。”
铁牛拿着灯笼过来,众人也一起凑近了看,但见那张椅子是个是个圆柱体的圆凳,坐垫是用柔软的动物毛皮制成,和下面的木头连在一起,看不出里边有什么机关。
苏宪用手在那坐垫上方和四周仔细抚摸查找,然后突然脸色一变,又把凳子放了下来,示意众人让开。
待得众人站在他身后,他一脚用力踢在那凳子边缘,“咚”的一声闷响,凳子边缘坐垫处和船舷撞在一起,下一秒“砰”的一声,坐垫竟然猛的向上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