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严肃地看着任健:“怎么说话呢?”
任健嗤笑一声:“这么说。”
“臭小子,一身脏臭。”中年人抬起手慈爱地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任健下意识地后退躲了一下问:“您这么晚来,不会是来安慰我的吧?”
“呵呵,你这个样子用得着我安慰?”中年人拍了拍任健的肩膀,“走吧,想来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
“好。不过我不想回家说。”任健倔犟地看着他。
“好,去你那。”
“好。”
看着任健他们远离的背影,老严摇了摇头:“虎毒不食子,看来老任这次是要彻底摊牌了。”
“严教授,您要不要回去休息?”助手过来问。
老严摇摇头:“不回去了,去实验室吧,今晚注定无眠。”
任健回到住处开门,小心翼翼地换好鞋之后才从鞋柜里找出一双男士拖鞋递给身后:“没准备你的号,凑合穿吧。”
“臭小子,你老子就不能穿着鞋进去?”任爸爸佯装发火。
“不能,清清不喜欢地板上有污渍。”任健的眼中藏着一丝悲伤。
任爸爸的耳朵稍微红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父子俩进屋,任健去洗手间稍微冲洗了一下,任爸爸四处看了看,当他看到到处都是舞清清的照片的时候,心里忍不住疼了一下。
任健擦着头发出来:“喝水吗?”
“你有吗?”父亲问。
“等会儿。”任健说着去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清清说了,不能喝阴阳水,也不能喝冰水,所以我家里没有冰镇水或者饮料。只有开水。”
“清清清清,你是不是现在满脑子除了舞清清就没有别人了?”父亲有点不高兴了。
“是啊,怎么了?”任健倔犟地看着父亲。
“好好,没怎么,儿大不中留,爱咋地咋地。”父亲接过水杯轻轻吹了吹,“连茶都没有?”
“清清说了,晚上喝茶对睡眠不好。”任健回答。
“你!诚心想气死我?”
“那倒没有,忠言逆耳。”任健在父亲对面坐下:“该跟我说说你的计划了吧?这么痛快就答应我和舞清清的事情,还破天荒地带着妈妈去提亲?不单单因为我不是同性恋让您如此欣喜若狂吧?爸爸!”
听到那一声久违的“爸爸”父亲如同被雷击一般猛地抬起头,双眼蓄满泪水,看着任健:“你很久都没有叫过我爸爸了。”
“是吗?”任健邪魅地一笑。
“是。”父亲激动地回答。
“我会读心术,您也早就知道了对吗?”
“是。”
“早在我出车祸前?”
“是。”
“很好,谢谢您这么坦诚。好了现在开始说正事,清清的事,仔仔细细说给我听,就当着她的面儿。”任健指指客厅墙上舞清清的巨幅照片说。
老严回到实验室,与其说实验室倒不如说是一间道观,手忙脚乱地开始忙活起来,助手按照他的要求不停地把各种工具和材料递给他,他机械地忙碌着,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疲倦。
朱砂、金箔、金粉、硝磺、石墨……转眼间一大堆材料都被画到了颜色不同的纸张上,每张纸上都画着不同的符文,而且所有符文都是一笔画就,一气呵成。老严如同一个魔术师一般,把画好的符装进身上不同的口袋,同时吩咐助手也随身携带一些。
除了这些奇奇怪怪地纸张,老严还准备了形形色色的“法器”,助手知道这些不是迷信,存在即被感知,只是有些人会感知到,有些人感知不到。所谓唯物主义,也不可能否认这种感知的存在。
当老严掏出一把黄色的毛小心翼翼地数起来的时候,助手再也憋不住了问:“严教授,您手里拿的是什么?”
老严抬起头看着助手,神秘兮兮地回答:“黄鼠狼毛!”
“啊?这个也能用?”助手有些匪夷所思。
“对,很有用处。”老严说完就专心数起他的毛来根本不理会助手惊讶的眼神。
任健回家之后就开始给手机充电,打开手机果然不出所料,那人给他打了很多电话,还发了很多信息,无非就是哀求不要动他唯一的儿子之类的,但是对于放过舞清清却绝口不提。
正当父亲跟他坦白的时候,手机再次响了,任健一看,是卫肖肖。任健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接了电话:“喂,肖肖,怎么了?”
“任健,你把清清带哪里去了?她爸爸妈妈都快急死了,说清清电话打不通,你的也关机,你俩到底在闹哪样?怎么连清清父母都联系不上你们了?”卫肖肖噼里啪啦地质问。
任健捏了捏眉头:“肖肖,有件事情拜托你帮我个忙,这几天帮我应付一下清清家里,就说我和清清最近要出国封闭培训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手机会被没收。好吗?”
“为什么?难道清清没有和你在一起?”卫肖肖不解地问,“还是你们闹别扭了?”
“肖肖,请你别再问了,这件事情有点复杂,等以后跟你解释,但是拜托帮个忙好不好?”任健知道卫肖肖不是个糊涂人。
“好吧,你不说一定有你的理由。不过,别太久,你知道我不太善于说谎。”卫肖肖答应了。
“谢谢你肖肖!”任健觉得舞清清交往人的眼光不错,至少这个卫肖肖就很靠谱。
华父看着任健问:“我还要继续说下去吗?”
任健点头:“说吧,反正今晚咱们也不会有其他事了。”
“真是我的好儿子。”华父有点咬牙切齿了。
“任康也是。”任健回答。
“他可没你这个胆子。”华父说。
“也对。”
舞清清究竟去了哪里?到底是被人带走了还是被鬼带走了?这件事情外人无从可知,不过任健在关机前发出的短信很有用,至少他控制了一个人,或者说一批人,一股势力。
任健掏出项坠里的纸条对父亲说:“您也知道这个吧?”
父亲接过来非常惊讶地问:“你怎么会有这个?”
“偶然得到的,本来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看来我小看它了。说说看,什么意思?”任健问。
“你就没找个高人问问?”华父反问。
“我只是觉得我亲生父亲说的会更可信。”任健回答。
“说得好,就凭你这句话,我告诉你,意思是:往生无极乐,千年难轮回。白子无所在,浮屠锁因梦。阿鼻无穷尽,生灵换逝魂。永世无誓者,归道得重归。”华父念完意味深长地看着任健。
“我懂了,不论是我,还是舞清清,亦或是另外几个人,都只不过是你们开启你们疯狂梦想之门的钥匙而已。只不过,舞清清这把钥匙恰好丢了。”任健疯狂地大笑起来。
华父平静地看着任健:“并不完全是这样。孩子,你毕竟是我亲生的孩子,我怎么会忍心把你也舍出去?只不过有些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件事不单单是我一个人想做的事,他们都想试试。”
任健停止大笑:“好,我懂了,三天之后,咱们启程。”
“为什么要三天?”华父问。
“因为你们等不起,而我可以!”任健起身拉开了房门,“您可以离开了,清清不喜欢被打扰太久。”
“任健……”华父低声呼唤了一声。
“走!”任健赶人毫不客气。
赶走了父亲,任健一头栽倒在地毯上,眼泪无声地滑下眼角,他想不到,自己纯纯粹粹的一场爱情,却自始至终掌握在旁人的手里,成为了旁人达到目的地工具。舞清清如今生死未卜,可是任健心里就是可以笃定,舞清清现在是安全的,她在等着他想好周密地计划来打破那个可笑的预言!来挽救他们飘摇的爱情。
什么一杯子、一辈子!不过都是父母编造出来的谎言!任健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自以为会读心术就可以天下无敌,却没想到,世界上居然会有那么多人善于伪装,甚至隐藏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而表露出最虚伪的一面供他阅读!
老严说的对,他太嫩,太嫩,太缺乏历练!
曾经任健觉得自己受过的钢铁般的训练就已经登峰造极了,如今看来,果真如舞清清所说:“不够成熟!”幼稚,真他妈地幼稚!任健忍不住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