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得知初辰被贬,白强很是担心,问了初辰所在,就来了。白强类似于赵婉,都掌控一州势力,初辰岂能不亲自接见?
许是同病相怜,初辰对白强格外在意一些。
白强问了初辰的事,初辰也直言相告。
得知是为了个女子,白强的眉头拧到没边儿了。
“难道就是公子先前一直在寻的人?”
初辰点头。
白强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定是个奇女子。”
不然哪能对得起冷初辰寻人十余载?
初辰笑了,却不自己为何而笑。
“不过公子你可有把握复位?”
他是个皇子啊,不是个同他一样生来就是平民的人,他不该被贬,且安于现状。
“我自有安排,你不必担心。”
“听你亲口说,我方能安心哪。可有需要我帮忙的?”
这么些年了,白强在收复家族的基础上,也在明州收了不小的势力。许是与他曾被拐卖的经历有关,他的势力中有许多是孤苦无依的孩童。
“的确有件事要麻烦你。”
听了这话白强不大乐意:“你我之间何须见外?我若不来寻你,你还不打算找么?”
之后,初辰与白强就详谈,初辰希望白强帮忙的地方。
赵婉见二人相谈甚欢,便备了晚饭,于是初辰与白强在慕仙楼呆到很晚。
初辰宅子里的初颜病重,护卫去把大夫拽了过来,但听丫鬟说初颜不见好。
护卫于是让丫鬟再去找几个帮手来,一起照顾初颜。
丫鬟便去找木小沐。
听见初颜发病,申请加派人手照顾,木小沐自然是不答应。
“需要照顾什么啊,有你一个人难道还不够?”
丫鬟急得快哭了,急忙解释道:“初颜姑娘呕吐不止,奴婢要准备新的用品,还要将那些脏污倒出,还要煎药和帮姑娘换洗,实在忙不过来!”
“忙不过来你还到处乱跑,不怕我告诉公子,治你个偷懒耍滑的罪名?”
丫鬟最怕被主子治罪了,那轻则赶出府去,重则发卖啊。
丫鬟咬了咬牙,不敢再说,一路跑着回去。
施蒙见丫鬟哭着,就知道不会有人过来了。
“你去伺候她换洗,别哭了。”
丫鬟见了施蒙,他方才也是紧张,现在倒十分镇定,于是丫鬟也不哭了,做好自己的事情。
大夫一边帮初颜施针,一边对施蒙道:“之前给她开药方的大夫呢,不知可否找来?”
“大夫你难道不能救治她吗?”
大夫摇头:“我只是尽量帮她稳住情形,可若不好生救治她……”
“她会死吗?”施蒙问,看向呼吸微弱的初颜。
大夫似有为难,最终点了点头。
施蒙的心里,似有一根弦断裂开来。
“她不过是,吃了一个梨子。”
“姑娘胃不好,凉性的食物是万不能碰触的!”
施蒙与大夫这边商讨初颜的病因,初颜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隐隐可见青灰色。
慕仙楼里,初辰与白强叙旧加聊公务,不觉时间已晚。
赵婉敲门,打断了白强说话。
“公子,天色已晚,不若早些回去休息?”
初辰身边没个侍女,赵婉只好充当这角色。一般侍女也不会打断主人讲话,但赵婉不是真正的侍女,不讲究这些。她只是知道初辰是个极其讲规矩和规律的人,所以稍作提醒。
若初辰不回,给个肯定的回答,赵婉便在这边吩咐人帮他备下客房,准备一应洗漱用具等。
经提醒,初辰望了一眼窗外,起身道:“天色不早,你一路奔波劳累,早些休息。其余的事我们明日再叙。”
白强确实是匆忙赶来,不提还好,一提就觉得疲惫了,便开门对赵婉道:“还要劳烦赵掌柜的,帮忙准备客房了。”
赵婉笑道:“应该的,那白公子,这边请。”
白强被带去歇息,初辰没久留,也不需要等赵婉送他,便自行离开。
看护初颜院子的护卫,看进出的丫鬟忙得满头大汗,脚步越发凌乱,觉得不是很好,于是跟过去问丫鬟,姑娘情况不好吗?
丫鬟点头,一边端了药罐子,疾步走着。
“还需要人手吗?”护卫问,然后说,“我可以帮忙的!”
丫鬟为难地看了看护卫,她是需要帮忙,都快累死了,可是护卫是个男子啊,能让他近身伺候初颜姑娘?
“护卫大哥要是能想办法再找几个丫鬟过来就好了。”丫鬟急得快哭了,真担心初颜姑娘有个好歹,要怪她照顾不周。
护卫憨憨地点头:“我这就去试试!”
初辰这府邸不大,毕竟再讲究也不过是个百姓的宅子,排场过大难免惹人注意。所以丫鬟婆子也并不多,又适逢初颜需要,便指派了个给初颜。
剩下的丫鬟,除了厨房里有几个帮忙的,就是木小沐那院子里的还多些。厨房的丫鬟,这会儿该歇下了,护卫哪能去敲人家的门?
只好硬着头皮,去木小沐院子里问问。
这一问,和早些时候初颜院子里的丫鬟遇到了同样的质问。
“忙不过来你不去帮忙,还到处乱跑?我看你们就是太清闲而已!你,去帮我把院子里的水缸挑满水。”
护卫微惊讶,他是来找人帮忙的,连个面都没见着就算了,隔着屏风还指责他,还给他派了个活儿?
护卫张口就想拒绝的,木小沐却没给机会。
“还不快去,我要休息了,你赶紧离开。”
虽是隔着屏风,她是主子,他是下人,不会传出什么名声来,但木小沐要吃夜宵了,不许人看着,所以轰人。
翠儿便看着那护卫,一副快走的模样。
护卫还能不自觉点儿赶紧走吗,那就只能赶紧走了。走了,还没拒绝那挑水的差事,只能先挑水了啊。
屋子里,翠儿将门关上了,给木小沐端去还冒着热气的汤面。
木小沐吃得欢快,翠儿硬生生别开自己的眼睛,轻声问:“小姐,那初颜,我们真的,不管了?看样子,好像,还挺严重的?”
这都来了两拨人了,如不是真缺人手,他们也不会来这里找不痛快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姐不待见那初颜啊。
“不知道,我今日没听见这事儿,你也没听到,知道吗?”
翠儿急忙点头。
没听见这事儿的两个人,一个吸溜吸溜吃着面条,一个想劝小姐少吃点却不敢开口。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
初辰回到府里的时候,觉得府里异常安静。
奇怪一阵之后就自嘲,不安静,难道是要闹哄哄的?
初辰的目光不自觉朝着初颜所在的小院看去。从前,他习惯了安静,习惯了自我,习惯了冷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却不习惯了呢。
这个时候,初颜该休息了吧。听施蒙说,自生病,初颜作息一直很规律,因为身体虚弱,也因为药物作用。
不过,她若是休息了,那院子里怎么灯火通明的?
想到了什么,初辰的脚步往初颜院子迈过去。
初颜握着施蒙的手,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着什么。
施蒙听不太清。
一盘的大夫焦躁不安,一直在说要赶紧去找之前的大夫帮姑娘稳定病情啊,可是那男子不为所动。
一旁的丫鬟似是吓傻了,端着铜盆儿的手紧攥着盆沿,脸色也有些惶恐。
因习武的缘故,初辰一进屋子就看到了初颜,并知道她在说什么。
“不要告诉师兄,施蒙你快走。”
初颜面无血色,眼睛已经张不开,却不舍地将目光锁定在了施蒙身上。
她抓不住施蒙了,她就要死了。
如果她死了,师兄定会责怪施蒙没照顾好她,她害怕师兄再打施蒙,也许会打死他。
不怪施蒙,只怪她自己贪吃。
也不要怪她贪吃好不好,她不想要一辈子都只吃那粥。
临死前,能再吃到点儿好吃的,心满意足了。
至于冷初辰……
初颜似乎见到了冷初辰,他正朝着自己走过来。
初颜想,若是下辈子不要再遇到他就好了,不管真相是如何,是冷初辰的一条命令毁了她的吃货生涯。
初颜是笑着闭上眼睛的,并不知道她昏睡的时候,冷初辰是什么样子的。
“为什么不给她喂药?”初辰的声音很冷静。
走向床边的步子却有些凌乱。
小桌旁安然放着一碗药,没了热气,四周也没有洒落的药。很显然,初颜没吃药。
而初颜这副模样就是发病了,初辰能做基本的判断。流宁的药十分好用,他亲眼见过,初颜只需服药片刻就会好转。
初颜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握着施蒙的手。
“走开!”初辰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他推开了施蒙,将初颜手中的施蒙的手狠狠打掉,施蒙被推倒在地,让出了位置。初辰将那位置占了,端起来桌边的药碗,往初颜嘴里送去。
“乖,喝药了?”他学着施蒙的口气。
初颜无动于衷。
初辰很慌。
“全都出去。”他喊着,周身杀气毕现。
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护卫,将吓傻了的大夫,丫鬟和施蒙,带了出去。
“这碗药喝了若无好转,立即去寻流宁,带上施蒙去寻。”
说完,初辰将药灌到自己嘴里。
差点儿没吐出来。
这药是真苦,难为初颜竟然喝得下去。
初辰拧着眉头,抬起初颜的头,将药渡了过去,心里默念不要吐,吐了我就吐还给你。
暗卫瞪大了眼睛,看清眼前的景象之后,慌忙伸手捂住了眼睛。
异物入口,初颜想要挣扎,却没半分力气,只觉得有液体顺着喉咙流入。随着液体的注入,她感觉肚子里被吐干净的那种痛苦少了些许。
虽尝不出味道,但胃里舒服了,眉头也便不自觉舒展开。
按初辰的话说,这是神药。
这是流宁根据初颜的体质特质的药,除非断了气,否则定能缓解她的疼痛。说白了,初颜这次是疼的,因为吃了胃口无法接受的食物而疼。
将一碗药全数喂给了初颜,初辰觉得自己的嘴里麻麻的,苦的麻木。
等等……不是苦的,好像……他刚才……
初辰的耳边晕出可疑的红色,更衬得他皎如玉树,如陌上尘。
“主子,初颜姑娘有好转吗?”
暗卫不想出声打扰沉浸在不知是什么感觉里的冷初辰。
但他可没忘了初辰刚才的吩咐啊,若是那药没效,他要去寻人。
别明明来得及救治,却被耽误了才好。
初辰恍然回神,耳边的红晕更甚,轻咳以掩饰尴尬。
他去触碰初颜的鼻息,又探了初颜的脉搏,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去慕仙楼寻个可靠的丫鬟来照顾。”
暗卫领命而去,出了屋子感觉十分凉爽,大概他在屋子里也有些……害羞?
屋子里没了别人,初辰握着初颜的小手,一边给她回暖,一边将她在床上放好。
除了没见喂药的痕迹,倒是有其他痕迹,如初颜吐过,又被收拾,衣衫也换过,倒是丫鬟尽职尽责了。
只是施蒙,为何不给初颜喂药?就是喂不进去,不知道去找流宁吗?他亲口说的,知道如何找寻流宁。
流宁说,施蒙知道如何给初颜喂药,不会让她吐,流宁也是极为信任施蒙的,不然不会放心将初颜留在初辰这里。
但施蒙……
不知道是不是对施蒙有一股莫名的敌意,初辰并不信任施蒙。
他觉得施蒙不想留在初颜身边。
那一天,比试台上散了之后,他不是在流宁那处寻到的施蒙。施蒙所走的,是与流宁相反的方向。
前几天,他分明看到施蒙尝了初颜的粥,神色有变。
今日,施蒙不给初颜喂药,若是有把握初颜无碍也便罢了,可初颜都脸色青白、昏迷了去,施蒙仍旧没采取任何行动。
施蒙,是想要初颜死吗?
想到这,初辰的脸色冷冽如冰。
可一想到施蒙对初颜的种种亲密举止,他就下意识否认施蒙会是那样的人。他会觉得,他对施蒙的判断,掺杂了他自己的不喜。
究竟是如何的……
不管如何,他都不能再放任初颜不管,他要亲自看着她养好身体,不再假手他人。
“你要吓死我了,再不可有下一次。”
他说着,无意之中,将初颜的手牵到了自己心口。
“这里方才很慌,我竟不知为何。”为何这慌乱的感觉,就如同……感觉要眼睁睁看着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