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率先打破了尴尬局面,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出去,她觉得自己心脏都要跳了出来,害羞的脸仍然红红的。她稍微平复下情绪敲了两下门说道:“你赶快收拾收拾,我得趁我妈下夜班之前回家。”
房间里的林一应了一声,马上跳下床,他也顾不得想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把毯子叠好放回原处,小心翼翼的把床单铺好,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犯罪分子在仔细的清理打扫案发现场似得,不想留下任何关于自己的痕迹。
他打开房门,正好撞见了欧阳,在林一打扫案发现场的时间里,欧阳也换好了衣服,还是昨天那套:蓝色小脚牛仔裤和一件白t,扎了一个丸子头,十分青春靓丽。而站在一旁的林一则显得颓废了许多,昨天因为跟欧阳爬楼时候,东倒西歪,衣服与裤子满是在楼道蹭着的白灰。
见到浑身脏兮兮的林一,欧阳赶紧将他推到门外递给他一条毛巾,让他把身上的灰清理掉。欧阳边换鞋边看着邋遢的林一正上下前后扑棱着身上的灰。她再次确定了昨天的想法,林一不是自己的菜,如果自己的男朋友邋遢成这个样子,他简直要疯掉。嗯,他只能当我哥。
两人刚走到楼下,林一就感觉自己肚子咕噜咕噜响。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他也没吃几口正经吃的。路过楼下的早点摊,林一停住了,侧过脸对欧阳说:你饿不?我买几个包子,你想吃啥馅的?
还没等欧阳回答,林一已经快步走到早点摊。不一会功夫,林一就拎着6个包子和两杯豆浆回来了,他把香菇鸡肉和韭菜鸡蛋馅的包子和一杯豆浆递给了欧阳,这么多年,林一和欧阳熟悉的情同手足,基本都了解对方喜欢吃什么。
他们所在的城市是沈城,大约有800万人口,是东北最大的城市。现在正是上班早高峰,那时候沈城的地铁还没有开通,大部分人上班都是坐公交车。每天你都会看到这样的场景:公交车站的站台上站满了看似“悠闲”的人,只要公交车向站台驶来,这些“悠闲”的人也不管秩序和面子疯狂的往上挤,而车门处已经挤得满满当当,两扇车门显得也很“委屈”,尝试了几次关门都没关上。
车里的人一边抱怨着一边向前蠕动着,车门才被勉强地关上。
林一看着每一天都会上演的一幕,不由地感慨:如果从万米高空看这些人就像蝼蚁一样为了生存不知疲倦地奔波着,甚至连尊严和体面都不要了,可悲又可怜。
对于现在被父母照顾地衣食无忧的林一现在还不懂得生活到底有多艰辛。
林一拿着包子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对欧阳说:别坐车了,这人太多了,就2站地,走回去吧。
欧阳点点头,她已经把两个包子吃光了,正在吸着豆浆。在回去的路上,欧阳给林一讲述了昨天发生的事,自己怎么接到董冰的电话去酒店接他,他又怎么死活不回家的,又是怎么把林一弄到楼上的,唯独没有提那件文胸怎么出现在床下的事。
林一现在也回想起自己跟大家讲欧阳的事后就睡着了,醒来则是今天早上了。欧阳的讲述正好弥补了那这段时间记忆的空白。他还想问关于那件文胸的事,可是又没好意思说出口。
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回了万园小区,这个小区是由90年代的回迁楼组成的,据说当年对于住了几十年平房的老百姓来说,能住上这个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楼房那是一件相当幸福的事情了。如今20年过去了,周边的高层商品房拔地而起,让这片庞大的回迁小区显得有些突兀甚至有些不堪,小区单元门前都被破旧的自行车所占据,人们得像走“迷宫”似得穿过这些自行车才能进单元门。
林一家是在5楼,欧阳家在6楼,林一到了家门口,看着欧阳点了一下头,表示让她先上楼,自己打开门;欧阳朝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像猫一样从林一身后过去,轻声轻脚的继续上楼了。
在确认欧阳上楼后,林一打开家里的“老式”防盗门,这种铁门受热胀冷缩的影响极大,夏天热会感觉开门和关门都有些费劲,每次关门都会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林一家的这套房子在当年算是“标户”,南北套间。进门后是一个小客厅,在小客厅的北面是功能区,有一个长条形的厨房,与之竖排并列的是厕所和洗澡间,当然对于一个60平米的房子来说洗澡间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已经改成了一个储藏间,堆放着各式杂物,生活总是存在某些悖论,比如房子越大,杂物越少;房子越小,杂物越多。
再往里走是南北卧室,两个门对开着,上初中前,林一和父母睡在南屋;初中后,他则和奶奶睡在北屋,林一的床靠着北边的窗户,中间房子一张书桌,书桌旁边有一把沙发靠椅,林一的奶奶经常坐在靠椅上看着对面的电视。在靠椅的南边就是奶奶的大床。林一是奶奶一手带大的,视为自己的掌上明珠。
此刻,奶奶已经下楼遛弯去了,家里只有林一的妈妈蒋虹在厨房里,收拾碗筷。林一回房间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习惯性的放在洗衣机旁。
蒋虹抬头看着儿子说:高考完彻底放松了呗,都开始夜不归宿了。
“妈,昨天玩的太晚了,就在我同学家住一宿,我走之前已经和你报备过了啊。”林一反驳道。
“在谁家住的啊?”蒋虹继续追问道
“说了你也不认识,高中同学你都见过几个。”林一边说边往屋里走。他在回来路上和欧阳约定昨晚的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跟谁也不要提。
蒋虹刚才在阳台已经看到林一和欧阳一前一后进入小区,这两个孩子怎么一起回来的,难道他两昨天在一起没回家?刚才儿子敷衍的回答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测。
蒋虹属于强势的女人,书上说,一个人的性格是跟他的童年经历有关。蒋虹的父亲东北某高校历史学教授,母亲的娘家在民国时期是开药铺和典当行的,生活比较殷实。上世纪40年代,蒋父与蒋母是在大学校园里相恋的,在当时属于很新潮的自由恋爱。蒋父家里比较穷,蒋母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毅然地嫁给了蒋父,并资助他完成大学学业。新中国成立后,蒋父留校担任历史系教授,蒋母则在国营厂担任会计一职。两个人小日子过得甜蜜幸福,直到1966年的第三个女儿蒋虹的诞生,一场政治风暴席卷全国,很快历史系的蒋父也被打倒,下放到东北农村。蒋虹就是在农村长大的,因为父母的阶级成分的问题,她总被村里的孩子欺负,在那样的生长环境下,她只能变得更加强大才能不被人所欺负,逐渐形成了争强好胜的性格,结婚以后的蒋虹也越发强势。林母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打扮自己,她干了一辈子卖服装的工作,她觉得在无论生活的里子有多糟糕,也要把自己最光鲜亮丽的一面展示给别人。
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林一的父亲林山则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在一家物流公司上班。他出生在沈城的一个工人家庭里,由于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备受父母疼爱。从上班到成家,可谓都在父母的一手操持下完成的。婚后也是和父母同住。尽管在生活琐事上自己妻子与父母难免有磕碰,但总体上父母为自己带孩子,还能在生活上提供些援助。日子过得也算是无忧无虑,在这一点上,蒋虹总觉得林山是个没有上进心的男人,在蒋虹看来,日子就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蒋虹与林山因为性格上的巨大差异,蒋虹的强势,林山的倔强,让吵架成为一种家常便饭。在林一看来父母的结合确实很奇葩,导致他对婚姻也有些阴影。
晚上,吃过饭,蒋虹织着毛衣,林山看着电视新闻。蒋虹抬眼冲着林山说:“你知道昨天晚上儿子怎么没回来吗?”
“昨天他不是说同学聚会吗?”林山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说道。
“昨天你儿子可能是和欧阳一起住的。”蒋虹停下手里针线活说道,他觉得这件事还是很重要的,在她眼里林一和欧阳还是孩子。
“什么?”林山有点惊讶,“你咋知道的?”
“我早上在阳台上看到他两是一起回来的”,“然后我问他昨天在哪睡的,他也没回答个所以然。”
林山闭上眼,把头靠在沙发后背上,思考了一会,缓缓说道:“这两个孩子从小玩到大,应该不会有那种关系,你也许是多虑了。”
蒋虹白了林山一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啥也指望不上你。”
林山没再说话,自顾自地继续看新闻,他知道如果再继续跟妻子讨论下去,又会升级成为一场战争,道不同不相为谋,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他已经学会了吵架前先闭嘴。
当然,蒋虹也知道像这种事问也白问,还惹自己一肚子气。她决定改天找个合适的机会亲自探探儿子的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