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回到简家,简奕冲完澡擦着半干的头发想去沈南遇房间里突袭,路过隔壁时往半开着的房门里看了一眼,正撞上简悠然站在穿衣镜前,拿着两套衣服在胸前比划,手上的法式长裙和小香风外套衬得她身上的绸质睡衣有些失色,更是与平时不着任何修饰的女孩不相符合。
简奕拉长嗓音“哟”了一声,侧着身子倚在门框上,将一条腿向后曲起支在另一只小腿肚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亲姐姐:“今天刮的什么风啊,我没看错吧姐,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八成是去见相好没跑了,不然就凭简悠然的惰性,出门洗个头都是最高礼遇。
简悠然听出简奕话里的调侃,优雅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微笑道:“仙女的事儿你少管,比起这个,爸妈下周六会回来用晚饭,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他们解释养了二十一年的儿子突然弯了这件事吧。”
简悠然对简奕挑了挑刚画好的眉毛:“掰的还是家里的白菜。”
简奕一噎,完犊子,差点忘了他还有爸妈这回事儿了,他沉吟片刻,打探道:“爸妈怎么……突然回来了?”
其实原主从不称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两人为爸妈,通常冷哼一声就略过去了。
简悠然没瞧出他神色的不自然,微微上翘的睫毛眨了眨,难得露出些长姐的派头:“他们难得有空回来,待一晚便要回国外,你别在饭桌上发脾气,我们一家人心平气和地吃个饭。”
发脾气?看来原主和家里的关系并不好啊,尤其是父母,难怪会因为沈南遇分走了姐姐的宠爱而怀恨在心。
简奕还是陈奕的时候,对父母没什么概念,连“陈”这个姓也是跟院长姓的,不过现在他更愿意自己是简奕,起码有一个喜欢沈南遇的身份,证明他是独一无二的。
简悠然见他不吭声,以为他又把她的话当耳旁风,拔高了音量喊道:“听见没有?别动不动就对爸妈甩脸色。”
“啊?”简奕正想着该如何扮演一个逆子,听到问话张口答道:“哦,到时候再说吧,看我心情。”
简奕还想着去看沈南遇,能和他挤一张床最好,便没再耽搁,转过身挥了挥手走了。
简悠然望着简奕的背影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听到响了半天的来电铃声:“let me hear~ the sound of your heartbeat on my toes; let bsp;my ear on your chest”
“哎呀,”简悠然被裙子绊了一跤,冒冒失失地接起了电话:“喂,景辞,你到了吗?我在路上呢,你等我一会儿。”
简奕耳尖地捕捉到了陌生的名字,轻笑着摇了摇头,没放在心上。
简奕下楼找到沈南遇的房间,见门没关就直接进去了。
沈南遇正坐在窗前画画,他怕太久不画会手生,调好颜料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滑板上涂抹着,不时调试新的颜色,偶尔咬着笔头发呆,像是在琢磨光影和角度。
简奕放轻了脚步走过去,一眼看到宣纸上的画面,小王子与独属于他的玫瑰坐在b612星球上,周围是或明或灭的星星和深蓝色的银河。
是一张普通的绘画练习,简奕觉得沈南遇是他可爱的little prince,也是他娇艳的玫瑰。
窗外车辆驰过的灯影和高楼闪过的霓虹灯光交相辉映在玻璃上,沈南遇正好被装点在最亮的部分,让简奕看迷了眼。
他看了许久也不觉乏味,不忍打扰忘我地沉浸在画中的沈南遇,这才第一次打量起陈设简单的房间来。
谁料略微扫了一眼就皱起眉头,好歹也是简家亲自领回来的孩子,卧室怎么能如此简陋,连衣柜都有一种陈旧的味道,比起楼上简家姐弟的独卧,这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简悠然不会苛待沈南遇,难不成又是原主的锅?
简奕怒从中来,踱着步子的动静就大了些,惊着了沈南遇,转过脸来茫然地看着他,眼里是还未褪去的凝滞。
“简奕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简奕的脸色和缓了些,视线停留在沈南遇右颊边带点金闪的银蓝色上,伸出手揩了一下,不自觉地笑起来:“变成小花猫了。”
简奕还想上手,沈南遇躲了躲,没躲开来,干脆任他在自己脸上擦着,结果越涂面积越大,简奕的指尖在沈南遇鼻尖上一点,留下星星点点的细闪。
沈南遇一抬眸看见简奕压不下去的嘴角,反应过来又被戏弄了,恼羞成怒地拾起画笔在他脸上一划,落下一道很深的颜色。
简奕的五官因为这一笔猛然有了强烈到无法令人忽视的存在感,因愣住而显得锋利的线条入侵沈南遇的眼球,看起来有些凶。
沈南遇立即紧张起来,道歉脱口而出:“对不起……”
简奕无奈地抚上沈南遇的侧脸和耳廓,在耳垂上轻轻揉了揉,小兔子吓着了要捏耳朵。
“道什么歉啊,想画是不是?我的人都是你的,何况这张脸。”
简奕抓起沈南遇的手在自己脸上添了一笔,又一笔,眼睛始终漫着笑意,弯起眼尾盯着沈南遇。
沈南遇的眸子渐渐亮起来。
简奕抓着的手逐渐有了自主意识,在简奕的掩护下掌握了画笔的方向,将一张俊脸画得一塌糊涂,十分滑稽。
沈南遇看着看着,咧嘴笑了,嘴唇中间钝钝的两颗小兔牙嵌在一排牙齿里,可爱得要命。
“开心了吧,说了让你欺负回去,别不理我就行。”
简奕连人带椅子拖到自己身前,双手将沈南遇圈在了两臂间的领域,捉住了他露出袖子一小截的手腕,有点不高兴地说道:
“这睡衣什么时候买的,短了还穿,还起球,给我换了,买新的。”
沈南遇局促地拉了拉袖子,抬头看了眼简奕就垂眸:“能穿就行,别乱花钱。”
他的心里有一本账,这本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不是他的,是简家垂怜眷顾的,所以他从未心安理得地挥霍过。
简奕的眉头拧成了“川”字,再开口时嗓音有点沉:“我们家是有多穷,一套睡衣都得让你穿三年?”
“可是……”沈南遇惴惴不安地打量着简奕的脸,咕哝道:“不是你这么说的吗,所有东西都是要还的。”
简奕急躁起来,恼怒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就当从前的那个我死了行不行?”
沈南遇抿了抿嘴,疑虑都写在脸上。
简奕挫败得痛心,又执拗地直视沈南遇:“你是我喜欢的人,我养你天经地义,别给我省钱,算我求你。”
虽然说拿着原主的钱追老婆很爽,可该背的锅他也一个没落下,这个躯壳让他有了爱沈南遇的名正言顺,也不得不被禁锢。
沈南遇歪头描摹简奕为他牵动的种种神态,竟觉些许陌生,他似乎从未见过眼前的人,这人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模样,来到他身边,也叫简奕。
他可能糊涂了,心莫名软了,乱七八糟地答应了:“好。”
简奕面上一喜,拉起沈南遇就往外走:“跟我上楼,睡衣先穿我的,明天让阿姨把我旁边的空房间打扫出来,搬到楼上住。”
沈南遇疑惑地看他,但简奕说话时是不容置喙的口气,扯着他上楼的手抓得很紧,沈南遇就跟着他走了。
简奕的屋子沈南遇没去过,但也见过里面奢华的摆设,跟主人一样高贵不近人情,这会儿因为随意摆放,倒是显得和蔼可亲起来了。
冷气开得很足,沈南遇换了睡衣坐到床头,细白的脚腕从因过长而被捏起的裤脚里伸出来,沿着小腿向上,透出真丝面料里纤瘦的膝盖骨。
沈南遇穿着拖鞋的脚交错着晃了晃,看简奕端着一杯牛奶朝他走来。
“把牛奶喝了睡觉,今晚在我这儿睡。”简奕习惯性地把杯口怼到沈南遇嘴边。
沈南遇推拒了一下自己接到了手中,没有喝就急着答话:“不要,我回楼下睡。”
简奕把他推回床上,在沈南遇身前坐下,双腿张开把瘦弱的小孩圈禁在自己面前,拢了拢腿碰了下沈南遇的膝盖,抬起下巴示意他把牛奶喝完。
沈南遇不满地鼓了鼓嘴巴,还是乖乖捧起杯子喝了。
嫩红的唇肉贴在杯壁上,奶白的液体顺着小嘴流入喉咙,有奶渍留在唇角,被舌头一舔而过。
“我喝完了,我要下楼睡觉。”沈南遇壮起虚胆,没什么说服力地控诉道:“两个人睡很挤,还会热。”
简奕把目光从他的嘴唇和锁骨上收回来,很放肆地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一起睡了?”
“唔……”沈南遇被他将了一军,血色涌上白皙的脸,“你……你戏弄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睡哪里嘛?”沈南遇气呼呼地瞪他。
简奕失笑:“我睡你的床啊,我的房间让给你睡,你想什么呢?想我抱着你睡?”
“我没有!”
简奕见好就收:“好好好,我有我有,很晚了宝贝,你乖乖睡觉,明天一早我送你去学校。”
简奕迅速地在沈南遇脸上吧唧一口,闪人了。
沈南遇静坐着呆了几十秒,爬进被子里盖过全身,捂住了整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