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此话后,郁含轻移步子往前走去,徒留身后的南宫杰神色晦暗莫明。
凤烟宫中,郁妍正恭敬地向皇后钱玫语行礼,只听钱玫语带着亲切的笑容,说:
“妹妹快起身吧,虽然按照这宫中规矩,妃嫔晋封之后需向中宫行礼,但其实也不过就是与姐姐我闲聊几句罢了,妹妹不必如此当真。”
钱玫语一身正红色的凤袍,端坐于高位之上,虽容貌不是最美艳动人的,可那身段却是极好的。
“姐姐贵为皇后,妹妹理当尊敬,若姐姐不嫌弃,妹妹愿意时常与姐姐闲话解闷。”郁妍的声音轻柔婉转,仿若潺潺溪水平静地流淌,颇有几分动听悦耳。
“妹妹这样说,姐姐我很是高兴。”钱玫语的眼眸打量着眼前浅粉色宫装的郁妍,巧笑嫣然。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闲谈了良久,后郁妍沿宫路返回兰伊宫,路上众多宫婢太监皆对郁妍格外的恭敬友好。
郁妍心中明白,她既进了宫,便只有南宫遥的宠爱才是第一,至于别的都不重要,哪怕是郁炜和她自幼长大的丞相府。
明月皎皎,繁星点点,将漆黑的夜照得一片清明,郁含独自一人站在院中,绝色的脸庞上浮现出愁容。
她在想郁炜,尽管她已让南宫杰知晓钱和达的狼子野心和虚假嘴脸,但郁炜的处境依旧艰难。
在她去幽乔山的这段时日,郁炜殚精竭虑虽保全丞相府的荣耀和地位,可因南宫杰与南宫遥的明争暗斗,郁炜及丞相府并没有留得真正的安全。
加之与郁炜多年恩仇的钱和达深得南宫遥的信任,又颇得南宫杰的庇护,郁炜焉能过得好?
故而郁含才会铤而走险,走出这一步,告诉南宫杰,钱和达早已心投南宫遥,随时会叛变。
这局赌的并非是南宫杰对她的信任,而是赌南宫杰的多疑和猜忌有多深,侥幸郁含胜了。
突然天下大雨,瞬间便打湿了郁含的衣衫,雨水冰凉入骨,侵蚀着郁含单薄的身体,郁含却未见有要抬脚移步的样子,仍旧一身素衣的站立着,似乎在接受着大雨的洗礼。
这一幕,被南宫杰派去的暗卫看到,随后如实地禀告给南宫杰,南宫杰未再有吩咐,只是不觉为何,思绪飘到了郁含流产的那夜。
尽管时日已过去半年之久,但那日情景仿若梦魇般缠绕着南宫杰,令他内心难安。
第三日清晨,梅若纤的屋中就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所有院内伺候的人都惶恐不已,没多久刚下朝的南宫杰就赶来了,他步履急忙,神色不悦。
“王爷!”梅若纤一看到南宫杰进来,惊叫着拉起棉被将头捂住,浑身颤抖,那模样与从前分外异常违和。
“纤儿!”南宫杰走上前去要拉开棉被,却发现梅若纤在奋力地反抗,嘴里还在解释说:“王爷!你不要看纤儿!纤儿貌丑怕惊了王爷!”
这是进入王府以来,梅若纤第一次这样说,也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
听着梅若纤干涩且凄凉乞求的声音,南宫杰心中压抑难受,他强行拉开了棉被,看到的是一张丑陋难看的脸。
满脸布满红疹,鼻翼上端汇至眉间还有一道灰紫色的长线,乍一看如同鬼魅般可怖。
“啊!”梅若纤惊叫着往后蜷缩,激动过度加之身体孱弱,陷入昏迷。
而在梦境中她都不曾有半分的安歇,好像鬼魅与她如影随形般,让她恐惧胆颤。
南宫杰亲自询问所有伺候梅若纤的下人,从他们口中一致得到一个结果,那就是自从上回郁含来过后,梅若纤就开始出事了,今日更是突发异病,变成了眼前这般模样。
在南宫杰的授意下,管家严刑拷打这帮下人,而他们的证词也不改分毫。
刚过午时,南宫杰就去烟波阁找郁含,想质问她还要为什么要这么做?结果却扑了个空,郁含根本就不在府中,而自己派去的暗卫也没了踪迹,这让南宫杰很愤怒。
“血,去丞相府找郁含,要是没有她的踪迹,就把郁炜给我带来!”
“是,王爷。”黑衣少年,不过十七年华,却是南宫杰身旁最狠心绝情的杀手,向来都是剑出鞘必见血封喉,如有阻拦者,血溅三尺不为过,故得名血。
同一时间,玉兰树下莫离风与一女子对坐饮茶,温润一笑,说:“含儿,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日夜兼程,千里良驹,仓促下赶到京都城,没想到竟这么快见到郁含,莫离风是欣喜的。
其实自郁含离开幽乔山后,莫离风便忧心,得知她取瑞芒叶突生变故,更是夜不能寐。
现今他也来了这个龙潭虎穴,可以和郁含并肩作战,同仇敌忾了,反倒落心不少。
“师兄,我来此是有两件事想与你说。”郁含神情虽柔和却带着几分坚毅。
“我已主动告诉南宫杰,钱和达被策反,现与南宫遥为伍,成功挑起了南宫杰的杀戮之心。”
“我怀疑梅若纤是深渊国的人。”
话音落,微敛目,稍抬头,看向莫离风,只听他淡淡道:“含儿,这步棋你走的太险了,钱和达之事,你不该直接告诉南宫杰。”
“他对我身份起疑,我看出他有对付家父之意,无奈之下只能将钱和达抛出,让他们先厮杀一番。钱和达是南宫遥埋在南宫杰身边最亲近的棋子,突然被杀,南宫遥不会容忍,想来他们兄弟间就要开战了。”
郁含猜测南宫遥定不会坐视不理,南宫杰多年来的横行无忌早就让南宫遥有杀伐的心思,故而利用这个恶贯满盈,早就该死的钱和达来促成这场戏,是最好的决定。
“含儿,师傅前几日来信说,南宫遥有更换朝臣的意图,如果让钱和达成为第一个箭靶,你觉得下一个会是谁?”
莫离风的话一出,郁含便眉头紧锁,没想到在她设计南宫遥的时候,南宫遥也在设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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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完美的计划,都会有出错的那天;再精密的设局,都会有不可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