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厅陷入了一片寂静,细微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很清楚,他们彼此看着对方,想要开口,但不知道说声,最终只能化为一声轻叹。
其实,就算沈茶、金苗苗不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每个人心里都很明白,这桩持续了多年的案子,真正的症结只有一点,青莲教是否能真正的被斩草除根、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再像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如果不能,真相将不会真正的公之于众,武定侯夫人的名声也不会被洗刷,薛瑞天的心结并不会真正的解开。
但如果真的可以彻底将青莲教一举歼灭,皇家又是否能同意将这个案子完全的、毫无保留的公之于众呢?如果将整个案情全部都公布出来,就要承认太皇太后的所作所为,承认皇家识人不清,对这些年深受青莲教毒害的人们负责。甚至,还要牵扯到已故的几位先皇,十有八九会让皇家威严受损,导致天下百姓对皇家的信任降低。
而这样的局面,并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同样的,他们也相信,薛瑞天也不会强求这个。
但这桩案子若是这样不清不楚的封存下去,他们同样会担心薛瑞天心里的疙瘩会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解开,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彼此之间的隔阂会越来越深,兄弟们到最后会形同陌路。
不止如此,他们担心薛瑞天心中会慢慢产生执念,而任由这种执念慢慢滋养下去,会生出什么样的恶念,会结出什么样的恶果,这才是他们真正担忧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现在平白担心也没有用。”金菁轻轻的敲击桌面,“再说了,我们跟他一起长大,他什么样的脾气秉性,我们还是了解一二的。你说他会不开心,会跟我们使性子、会撒泼打滚,这都有可能,但你说他会因此迁怒陛下、迁怒大夏,置天下苍生于不顾,这个我是不会信的。”
“话不要说的这么满。”沈昊林看看金菁,“不好的情绪积攒到一起,时间久了,会变成什么样,谁也说不清楚。”看到金菁要说点什么,他轻轻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你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告诉过我们,他是如何调查这桩案子,动用了什么手段,查到了什么。”
“国公爷说的是。”金苗苗也跟着点头,“还有一点,哥,小天在暗中调查的这些年,都用了什么人,和什么人打的交道,我们可是一概不知的。可别说是薛家的人或者是夏家的人,我曾经去问过郡王殿下,殿下说,他并未求助过夏家。”
“夏家是清贵人家,上哪儿给他找的人手?”金菁摆摆手,“有可能是请求了陛下,你们都知道,陛下手里也是有人的。”
“没有。”金苗苗摇摇头,“在西京的时候,我也问过了陛下,陛下说,小天从未跟他要过人。不止如此,陛下在知道小天暗中探查的时候,也曾问过他用不用人,被他拒绝了。”
“拒绝了?为什么?”
“如果用了陛下的人,等同于我们都知道了。”金苗苗叹了口气,“当然,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是打定主意,瞒着我们的?”
“应该是。”沈茶点点头,“我也问过他,要不要帮忙,同样被拒绝了。”
“为什么?”金菁一摊手,“怕我们不支持他?怎么会?”
“所以,他跟我们之间有隔阂的。”金苗苗拍拍金菁的胳膊,“哥,你没感觉出来吗?”
“有一点,但我以为……”金菁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又是何苦呢?大家的目的不都是一样的?”
“小天的心思,猜不透啊!”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他既然没有求助过夏家,也没有问陛下和咱们要过人手,那他暗中探查的人是哪里的?”金菁微微一皱眉,看向沈昊林,“薛家的?薛家有什么暗中的人手是咱们不知道的?老侯爷另外给他儿子留了人手?不……不应该的吧?”
“没有。”沈昊林摇摇头,“薛伯父过世之前,将所有的人手、明面的、暗中的都交给了父亲,父亲又转交到了我和小茶的手上。况且……”
“薛家的私兵、暗地里的探子都是母亲帮忙才组建好的,他自己是不太可能留存人手,除非……”
“除非什么?”金菁微微一皱眉,“江湖上的人?那些只认钱不认人的亡命之徒?不至于的吧?”
“想到哪儿去了,他怎么可能找这种人?”沈茶淡淡的扫了一眼金菁,朝着他笑笑,“我一直都有个猜测,后来终于得到了证实。”
“什么猜测?”
“小菁哥,你觉得,小天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红叶是辽人,而且是姓耶律的?”
“这……”金菁一惊,“你……你的意思是……”看到沈茶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吞了一口口水,“不……不会吧?这……这……”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一下桌子,“他糊涂啊!哪怕最终伯母的冤情昭雪,但他暗中勾结辽人,这要是被京里的那些家伙知道了,一个通敌的罪名是跑不了的。就算陛下有心放过他,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别的不说,武定侯府的百年基业算是彻底毁在他的手上。”他轻轻地叹口气,“值得吗?这是老侯爷和侯夫人愿意看到的吗?”
“这是他的选择,我们需要尊重。”
“可……”
金菁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影五手里托着两个竹筒从外面走进来,向暖厅里面的四个人行了礼之后,将手里的竹筒放在了沈昊林、沈茶的面前。
“老大,国公爷,八百里加急密报,宜青府出事了。”影五朝着金菁、金苗苗点点头,又继续说道,“完颜青木的阵营,爆了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