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开始下的雪,有些绵密,也是这个关系,公车来的都比较慢,挤上了公车后,手机响了起来,她掏出来,看到上面的号码,接了起来。
那边顿了一会儿,才开口,“晚上别等我吃饭了。”
“加班了吗?要是时间不是很久,我可以等你一块的。”闻言,澜溪很善解人意的说。
“不用。”那边却很沉的拒绝。
然后又缓缓的加上了一句,只是语气迟疑,“工作量比较大,你自己吃,不用管我。”
“知道了……”他语气有些淡漠,她低低的应着。
“处理完事情我就过去,等我。”临挂电话时,他又说了句。
回到家里,澜溪将大衣脱掉,身上的雪花都抖落掉了以后,她才换鞋走进去,换了身衣服,又喝了杯热水,身子才渐渐暖和回来。
到厨房自己将剩菜弄了弄,下了个面条简单吃了口,然后便到客厅里看电视,不知不觉间,每天定时连播的两集电视剧都看完,她偏头看了眼墙壁上的钟表。
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拿过手机,给他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等待了很久都没有人接起,平缓的嘟嘟声,她听着,莫名的就觉得心烦意乱起来。
等她忍不住要放弃时,那边终于被人接起,却并没有立即传来贺沉风的声音,反而是一阵嘈杂的欢笑声,好像有很多人。
她张着嘴巴,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打电话干嘛,那边话筒里似乎是传来了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后便寂静了下来,他低沉的嗓音也随之传了过来。
“潇潇?”
“呃。”她应。
那边的贺沉风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开口道,“我还有事,你别等我了,早些睡觉。”
“还要很晚吗?”她犹豫着问。
“嗯。”闪身最里面房间里的贺沉风瞥了眼门外,点头应着。
“早些睡觉,听话。”
“嗯……”
她应过一声后,瞥了眼窗外,似是想到了什么,忙道,“外面雪好像越下越大了,你到时慢点开车……”
然而手机的线路早已经被那边切断,她抿唇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摊在掌心里,屏幕已经自动黑掉了。
这样坐了一会儿,她还是站起来将电视关掉,然后朝着卧室内走。
只是,那样的背景,是在公司里吗?
贺沉风将手机重新踹放在口袋里,贺宅的隔音很好,门板一关,客厅里的人声都全部被掩去。
没有开灯,他对着一室的黑暗出神。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然后走廊的光撒了进来,门口处,站着个倩影。
“eric?”女人开口,是很柔的嗓音。
“怎么。”贺沉风转过脸,淡漠的看着她。
“eric,是不是我忽然决定改了航班提前回来,你不高兴了?在我从机场出来时,你的脸色就很淡漠,贺伯伯让回家吃饭,你也都是心不在焉的……对不起,我连爸爸都没告诉,只是想给你个surprised!”
“你多想了。”他依旧淡淡着,然后抬腿朝着外面走。
他昨天下午和澜溪吃饭时,就接到了她的电话,当时她兴奋的告诉他改了航班,他听着,只觉得太阳穴隐隐抽动。本来也只是简单接机而起,贺父却下达了命令,让带着她一块回贺宅用餐。
和她擦身而过后,又顿住了脚步,扭头道,“hedy,等你哪天有时间,我们聊聊婚事。”
女人一怔,原本想点头,却又因为他此时格外暗沉的眼神,而顿了动作。
有种强烈不安的感觉。
贺沉风走到一旁的垃圾桶边,将烟上堆积的长长烟灰弹掉,拿到嘴边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烟雾吐出。
朦胧不清间,他犀利的目光深深刺进她的肤发,薄唇扯动,声音无温,“腻了。”
腻了?
似乎有什么在奋力的撞击她的头。
有那么一刻,她头晕目眩。
她看着站在不到一米开外沉默的贺沉风,“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他淡淡的,厨房的灯光打在他深邃的俊容上,冷若冰山。
澜溪上前两步,更近的看着他,可烟雾缭绕,明明这样触手可及,却又远在天边。
“你把我当什么了?”
提上口气,她几乎一口气继续问出,“情人吗?随传随到的那种吗?所以现在跟我说腻了吗?”
因为若不这样,她怕会失去质问的勇气。
澜溪双手捏着拳头,那样紧的看着他,宛如刀削的俊容,抽烟的动作,冷峻的眉眼,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这么久以来的轻怜蜜宠,耳边细语,重重叠叠,铺天盖地而来。
现在竟然跟她说,腻了?
“随你。”贺沉风眼眸一紧,却漠漠回应。
澜溪闭眼,掩去眼底波光的颤动,猛一咬牙问道,“是因为你未婚妻回来了吧?”
男人抽烟的动作一顿,朝她看过来,那一眼,里面是她瞧不懂也看不明白的曲折深意。
干脆不再抽,贺沉风将手里的烟蒂掐灭,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凹印的烟卷扔入垃圾桶内,他转身大步的走出厨房。
澜溪看着他冷硬的背影,忽然就想到了他之前,曾问过她:潇潇,这么久的时间以来,你对我有多少的感情?
现在她真想去问问他,他对她又到底有多少感情?
“贺沉风。”她张了张嘴,忽然喊。
男人的脚步顿住,却并没有回头,已是很耐心的等待着她的下文。
呼出口气,澜溪惨笑着,“这次,是你不要的我。”
前两次他那样低渺的声音还在,嗯,这次是他不要的她。
手臂上的肌肉紧绷绷的,像是要冲破皮肤的束缚,贺沉风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掌心已经收拢成拳,挣扎数秒后,才缓缓的放开,然后,脚步又重新继续。
高大的身影从厨房里一路直奔楼梯,一节节踩上去,步伐稳健,像是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在他身影消失视线后,澜溪脚下趔趄,幸亏握住了流理台的边沿。
看着灶台上锅里漂浮着的荷包蛋,以及一旁放着的挂面和切好的葱花,她想再自嘲一下,却嘴角僵硬。
她觉得,有一把钝刀子,在缓缓的切割着自己的心脏。
像是之前那样,要有多疼,也只有自己知道,没人,没人。
恍惚间,也不知道站到了多久,楼上的男人没有任何的声响,除了她慢慢平静下来的呼吸,一切都静的令人发慌。
将厨房的灯灭掉,她走回客厅,有些机械的穿着自己的羽绒服,然后再将围巾围好,拿起包,朝着玄关处走,然后穿好鞋子,伸手去拧门。
其实就像是绕圈一样,兜兜转转,只有她的自以为,清醒过来才发现,不过是回到了起点而已。
什么时候会结束?
腻了为止。
回到家里,就只是脱掉雪地靴,澜溪就直接闷头往卧室里走,没开灯,她的腿被磕到了两下,却不怎么疼。
一头栽倒在床上后,像是喝醉酒一样,她一动都不想动。
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睡着,醒来时,是因为太阳光太过刺眼,她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她揉着眼睛坐起来。
摸出手机一看才发现,都已经八点多了,她心一横,反正这会儿赶去上班也得迟到,也就不着急了,将穿了一夜的羽绒服脱掉,到浴室里将热水器插上,她给同事发了条短信,帮忙请假。
胃里空落落的,到厨房里咕咚咕咚喝了两大杯白开水之后,她走回浴室里,想要好好的洗个澡,将脑袋里的浑浊也都一并洗走。
可能是水温太热的关系,洗到最后她都觉得大脑缺氧,干脆关闭了水龙头,扯过一旁的浴巾擦拭着,走到洗手台边,她想伸手去拿牙缸刷牙,却又蓦地怔住。
她惊诧的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锁骨和胸前处,斑斑斓斓的尽是吻痕,那印记,应该也就是这两天的。
伸手扶着洗手台边沿,她试图在繁乱的思绪里找出什么。
那晚停电,她随着程少臣到了他那里,后来聊天中间发生了点意外,那么……
澜溪舔着唇,又蓦地想到那天在饭店里遇到后,他浑身彰显着那样蓄势待发的力量,到最后却戛然而止……
或许,是不是因为这个?
不敢再多耽搁,澜溪将方才脱下的衣服一件件快速的穿起来,顾不得去吹干头发,随便用毛巾用力擦了擦,然后便抓起羽绒服套上,急急忙忙往外跑。
她从计程车上下来时,已经快十点了,仰头看着那高耸的贺氏大厦,她呼吸疾快。
伸手去摸口袋,却发现太着急出来了,手机都没有带。
她站在贺氏大厦最边上的地方,踌躇着是否直接进去,没办法见到他,或者可以先找言谦?
一抬眼,澜溪却发现,从旋转门那里走出来一行人,为首的正是贺沉风。
心里一喜,她鼓足了勇气想要冲上去喊他,却又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因为有人比她要早上一步。
另一边,一辆高级的轿车停在那里,车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名女子,柔柔的嗓音,“eric!”
贺沉风停下脚步,扭身朝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眉不留痕迹的一皱,“hedy?”
澜溪的脚步无法向前,甚至往后退了两步。
她很确定,这是他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