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寒,你撒手……”
宋婵被关进二楼的一间屋子。
很黑很暗,跟五年前的那间狗屋差不多。只是地方更大更宽敞了些。地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每踩一步,都有一个深深的脚印。屋角堆了些杂物,桌子,椅子,凳子。这些是原先没有的。
空气飘荡着一股霉灰味,只要用力呼吸,就种味道就会进入鼻腔,呛得她胃难受。
她扶着墙干呕了几下,没吐出什么来。
“萧墨寒,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拍着门板,拼命的嘶叫。
“放你出去,让你继续跑?”外面,萧墨寒的声音,冷得就像冰泉里的水,刺骨。
“我没跑……”
“没?”
萧墨寒低低笑了声。
五年前,她和顾廷风私奔当场被捉,她也说没有。
女人啊,为什么总喜欢口是心非,为什么嘴里永远没有一句实话!
“萧墨寒,萧墨寒……”门外突然没了声音,宋婵紧紧地贴在门板上,恨不得把耳朵嵌进去。
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萧墨寒走了?
就这么把她关这里,走了?
连一句交代都没有。是打算让她自生自灭,还是只暂时关在这里小以惩戒?
宋婵正胡思乱想,一声犬吠从楼下传来。
宋婵脸煞时就白了,当场魂飞天外!
她终于知道萧墨寒为什么没动静了,他是牵狗去了。
还是那个招数。
还是想用这种极端的方法,逼她就范!
吠声慢慢接近,几乎就只隔着这个门板了。宋婵哆嗦着腿,盯着门把手,惊恐的往后退。
“吱呀!”
门被推开,只看到萧墨寒三分之一的脸,在门后阴影下,如恶魔般盯着她。接着,一只半人高的黑毛犬窜了进来。
见到宋婵,就像饿狼觅食,飞扑而来。
“啊……”
宋婵吓得抱头鼠窜,可屋里哪有躲的地方。宋婵只能胡乱的找个距离这道门最远的角落蹲下,环住瑟瑟发抖的身子,寻求慰藉。
“还跑吗?”
萧墨寒及时勒住绳子,套在黑毛犬脖子上的环扣被拉得紧紧的,以至于整个身子都立了起来。
前爪保持进攻的姿势,獠牙狰狞,舌头凶狠地露在外面,两滴口水悬在舌尖,要掉不掉。
它生得壮,这么一立,就更显高大,几乎快赶上宋婵的身量。
宋婵三魂没了两魄,却还记得不能认下这桩错。要是认了,她怎样倒霉都可以,不能搭上小青。
因为在萧墨寒眼里,这次的“逃跑”,小青是帮凶。
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怎么能认呢?
她道:“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
一时间,恐惧占据心头,她想不到合理又合适的借口。
萧墨寒没什么耐心跟她耗,手中的绳子略松出一截,黑毛犬往前跑了几步。宋婵吓得一声尖叫,慌忙下爬上了一张书桌。
那桌子年久未修,下面的脚并不牢固,她一爬上去,便摇摇晃晃。
宋婵一时没稳住身子,向后面的窗户栽去。岂料,窗户没关紧,宋婵这一仰,整个人悬空掉了下去。
“宋婵!”
萧墨寒脸色一变,扔了绳子,急忙跑上前。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从窗台一跃而下。
“宋婵,宋婵?”
细雨中,他抱起宋婵湿透的身子,心脏在这一刻不受控制的乱跳乱撞,几乎要窜到喉咙口。宋婵的脑袋嗑在一块石头上,汩汩血迹湿了他胸口和臂弯上的衬衫,慢慢随着雨水化开。
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宋婵眸光幻散地道:“萧墨寒……”
“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
萧墨寒俯身将人抱起,他这才发现,宋婵好轻,轻得就像个布娃娃,好像重重一捏,就会碎。
“萧墨寒,我没跑,我就是,就是想去陪陪我妈。”
掉下来的那一刻,她以为她会死,脑子里第一个浮出的人影是刘敏秀,所以,她想到了用这个理由。
“萧墨寒,对不起……”
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骗你!
但比起你对我做过的那些,我这个善意的谎言,真的微不足道,不是吗?
宋婵说完这句话,便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就像即将离开这人世,关上了最后一道光,陷入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
“宋婵!”萧墨寒的心顿时就往下沉了沉,手脚慌乱地跑向车库,掏钥匙的时候,手是抖的,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此刻有多害怕失去宋婵。
“怎么回事?”
值夜班的白九棠刚好在大堂与白班的医生对接,看到萧墨寒浑身是血地抱着同样浑身是血的宋婵,吓得挂在耳朵里的诊听器都差点掉地上。他急忙把人从怀里接过去,眼力见的护士推来一张移动病床,白九棠将人放下后,亲自开道,一路把人送进急救室。
萧墨寒坐在长廊椅子上,雨水混着血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很快,椅子下积了一滩血水。
有路过的护士见状,以为他受伤了,要帮他处理,却被萧墨寒阴森冷冽的气场给吓退。
他死死盯着急救室大门,脑子里盘旋着宋婵晕过去最后那句“对不起”,她说对不起,她在道歉。可是五年前,她跪在地上,匍匐在他脚边,哭着喊着,也跟他道歉来着。
即知对不起,又为何要做那些对不起他的事?
一边做着,又一边无忏悔的说这三个字。
那道歉又有什么用呢?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三个字。
从来都不是。
那他要什么呢?
连他都说不清楚了。
爱吗?可这爱早被这五年的恨蹉跎得零零碎碎,连他都无法面对了。可要是没有爱了,为什么她倒下的那一刻,他心里头为什么会那么的慌,那么的惶恐不安?
“萧墨寒?”
苏陌白躺在病房静等白九棠来查房。忽听见白班的医生说临时来了位女伤患,白九棠给人急救去了。
他心里纳闷,哪个女的值得白九棠这么上心,还亲自上手抱?
便拖着病体,硬要上来看看。结果就看到萧墨寒像雕像一般坐在这里。
那一身的血,让他眼睛都直了:“你什么情况啊?受伤了吗?车祸?”
萧墨寒不答,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宋婵躺在雨水里,眼睛闭上的那一刻,血顺着后脑勺流了一地,好像要把她的生命一点一点抽走般。那个画面,令他窒息。
苏陌白见他不说话,只能自己上手,哪地方血多,就检查哪里。撩起袖子的时候,余光瞥见有颗小脑袋躲在墙角探头探脑,便招手把人叫了过来。
正是之前想给萧墨寒上药又不敢的那个小护士。
她把手里的托盘往凳子上一放,仍没胆子直接碰触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只是在一旁打下手。苏陌白要什么,她就递什么。苏陌白哪个动作做的不标准,她就在一旁小声提醒。
当苏陌白把一卷纱布都用完的时候,才发现,萧墨寒手臂上并没有实际伤口。又把目光转向萧墨寒的胸前。他们从小玩到大,倒也不用忌讳那些。
只要萧墨寒不介意,他连裤子都可以帮着脱。
这也就是现在,要换作以前,萧墨寒早一巴掌把他扇地上了。
苏陌白扒拉扒拉的把他衣服扣子给扯开,一顿猛如虎的操作,结果,血擦完了,皮肤白白的。
“靠,你没受伤啊!”
这时,急救室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