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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就已经认出她了！
好可笑。
当凉夜提着一只背包从房子里出来的时候，秋风不住地往她的脖子里灌。抬头看璀璨的苍穹，她以为遇见乔歆羡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幸运，没想到却让她自己成了最大的笑话。
从头到尾，最睿智的那个人，是年仅3岁的康康。
泪，无止境地下落。
凉夜自己都不知道她最后是如何鼓起勇气走出他的书房，又是如何鼓起勇气将衣服装进背包里，拿出来带上的。
回训练营医院的路上，她情绪非常不好地垂下脑袋，抱着背包低低地哭出声来。
司机将车停好，小心翼翼地安慰：“小乔长官家属，您不用太担心了，医生也说没有进重症监护室就是好事情。小乔长官会好起来的。”
凉夜惊觉失态，擦擦眼泪从车里下来。
难怪乔歆羡的父母查到她在杭州的生产记录，主动帮她掩盖，主动给她制造假身份，甚至对康康毫不吝啬！
因为他们一早就知道康康是他们的亲孙子！
孙子啊，多亲啊，外公当年不就是想要妈妈生下男孩子吗？凉易白不也是想要一个孙子吗？
没有他们对于孙子的渴望，又何来的凉夜呢？
她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小脸是干干净净的，红红的眼眶却是偏不了，乔欧夫妇看的有些心疼，只觉得她一定是担心乔歆羡。
洛天星接过她手中的包，牵着她来到床边的椅子上坐好，给她倒了一杯水：“出去了一趟，辛苦你了。那些饭菜凉了，我已经让人给你新买点心去了，一会儿你饿了就吃一点，不要太辛苦了。”
“妈咪，妈咪不哭！叔叔一定会很快醒过来的！”
康康依偎在凉夜身边，凉夜抬眸看了他一眼。
这张小脸像极了自己。
可是这双眼，这双两块水晶一样的眼，却是像极了乔歆羡的！
她是猪吗，现在才看出来吗？
一早就知道全宇宙都不会出现这样的男人的，把别的男人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因为他一早就知道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连康康都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却不知道。
“凉夜～！”
一道沙哑的声线，在病房里低迷地掠过，像是一颗璀璨的流星，划过了所有人的天空。
乔歆羡的意识有些复苏了，闭着眼，却是一开口就叫她的名字，凉夜看了他一眼，乔欧夫妇跟康康都紧张地凑上前去看着他。
“凉夜～！凉夜～！夜儿～！”
一遍遍地唤着，仿佛整个人在弥留之际最后的愿望一般！
他的臂膀上还包着测压仪，一手扎针，另一手的指尖还夹着测量心率的仪器。
床头一侧，好几台仪器都在不断运作着，将他身体的各项数据精准地表达。
“歆羡！歆羡啊，我是妈妈，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醒了吗？”
“歆羡，你感觉怎么样，可以睁开眼吗？”
“爸爸！我是康康！你快点好起来！”
凉夜听着他们急切的呼唤，再看他们此刻的表情，忍住一个声音从心底掠起：那才是一家人！
听见家人的呼唤，乔歆羡当即睁开了眼睛。
迷离的眼，飘忽了好一会儿，才有了焦距，凝视着眼前的父母跟康康的小脸，他张了张嘴。
乔欧当即摁下了床铃，刚刚接通，也不等护士开口，他就急切地唤着：“医生！叫医生！我儿子醒了！他醒了！”
很快，三名手术里的医生全都过来了，洛天星从背包里找到了儿子换的衣服，乔欧赶紧给儿子倒了些温水插上吸管送到儿子嘴边，乔歆羡喝了两口，喉咙润了些。
温水入腹的感觉非常清晰，以至于他的思绪也越来越清晰。
医生给他做了常规的检查，他的反应都是很正常的。
当他喊疼的时候，医生跟乔欧夫妇都笑了起来。
药水终于输完了，手背上拔了针头，医生拿着消毒的药水站在一边，乔欧把儿子的床头摇高了，再过来跟妻子一起帮着儿子小心翼翼褪下衣服。
白皙的胸膛上，医生以专业的手法包住的位置，只能看见一片纯洁的纱布。
凉夜木讷地看着。
脸上还挂着泪痕，整个人傻傻的，表情是绝望的，面色是苍白的。
乔歆羡起先没看见她，床头被摇高之后看见了她，那水晶般澄澈的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夜儿！”
“别动，先让医生给你消毒换药。”乔欧又道：“你出手术室之前，夜儿就赶过来了，她一直很担心你。”
洛天星看了眼凉夜，扑哧一笑，对着乔歆羡道：“这丫头刚才还利索呢，现在只怕吓坏了，你啊，以后无论如何要顾及着自己的生命，不要什么人都去救！你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是你们小家的一家之主，出了事情，我们一大家子还过不过了？”
乔歆羡不说话了。
听着父母说凉夜很早就过来，他心里暖暖的。
目不斜视地盯着她，他身体疼痛，也很虚弱，却还是对她很清新地笑了起来：“夜儿，你别担心，我没事了。”
凉夜静默不语。
她看着他的眼，他的脸，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昨天一整夜，他们做着那么亲密的事情，她觉得那是此生最堕落的一次沉沦，直到太阳东升，才结束了那样的事情昏昏欲睡。
然而现在，一切于她眼中不过是个笑话。
难怪他能从康康的名字上看出她对那个人的恨，因为他就是那个男人。
难怪他能一开始就对康康视如己出，因为他就是康康的父亲。
难怪他们一家人都能接受自己跟康康，因为全世界只有她不知道乔歆羡就是康康的父亲。
那个野蛮粗暴地强暴了自己的人，那个害自己错过了大考的人，那个害自己错过找寻医生救治母亲的人，那个在自己怀孕生子后却一走了之那么多年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以天使之名来到她的世界里、救赎她、疼惜她的人！
乔歆羡看出凉夜的情绪有些不对，清隽的眉宇间掠过一丝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