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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逆天改命 含钻石满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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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如意拉着胡清微回了南风院,看着她微肿起的脸,拿了药膏替她涂上,但涂着涂着,她又轻轻叹了口气。

胡清微以为是自己给她添了麻烦,忙道:“如意,你别着急,我回头就上孙家道歉去。”

“是你别急。”魏如意拉着她,看她眼眶红红的模样,想起初次见她她那副爱管闲事的样子,笑起来:“姐姐心肠好,可这性子有时候未免太软了些。等你嫁入姜王府,也是有人撑腰的了,小姜公子我觉着不错,一定会护着你的,往后姐姐呀,只管硬气些。”

“可我到底还没嫁过去……”胡清微微微垂下脸,魏如意则是把她的脸给捧了起来,正色道:“没嫁过去,那也是姜王府三媒六礼定下了的未来儿媳妇,哪里还能由着旁人欺辱?”

“我……”胡清微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她羡慕如意的果敢和大胆,但她自己能行吗?她极少与人红脸争吵的,更别说按照如意这般,半点亏也不吃的。

木英在一旁看着,拉了拉心急的魏如意,笑道:“胡小姐肯定受惊了,小姐,不如让小厨房拿些点心上来,你们喝点茶慢慢聊吧。”

胡清微微微松了口气,魏如意瞧着,也只能应下了。

与胡清微聊了些她备嫁的事儿后,才听人来传,说铁师父跟莎慕已经一路打到府里来了。

“这个莎慕功夫倒是不赖。”魏如意无奈看了眼胡清微,胡清微终于腼腆笑起来:“这个莎慕姑娘跟铁师父应该只是切磋吧,不然不会到这会儿还没分出胜负,如意你也一点儿不着急。”

魏如意嘻嘻一笑,就拉着她出去观战了。

两人才到门口,莎慕和铁师父看到魏如意来,便纷纷收手停了下来。

魏如意看这样精彩的决斗转眼就没了,不由有些失望,铁如兰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冷着脸走过来,道:“她一路跟着胡小姐来的。”说完,眼皮都没眨一下便越过魏如意走了。

“跟着我?”胡清微满头问号,魏如意也不解,问莎慕:“莎慕姑娘跟着胡姐姐,可是有什么事?”

“只是无聊,看到她跟人起了争执,便看热闹了。哪想到才到魏家门口,这个冷面恶婆娘就杀了出来。”莎慕睨了眼铁如兰离开的背影,暗暗揉了揉自己方才被她震得发麻的手腕。

魏如意看到她的小动作,也没出声,只客气道:“既然来了,姑娘可要坐下喝杯茶再走?”

“原本是有这个想法的,不过现在时辰不早,我就先回去了。对了,你也不用急着感谢我那次郊外救你之恩,回头我有要你报答的地方。”莎慕的红唇邪气的勾起,她今日本是来探探魏府的虚实,以便离京时好将她带走的,但现在她不止手腕发麻,肺腑也被铁如兰所伤,她必须快点回去疗伤才行。

说完,她潇洒的转身就走了,一直停在围墙上的百罗鸟也跟着鸣叫一声,扑闪着翅膀落在她肩上,随她一道离去。

木英看着她丝毫不乱的背影,也有些钦佩:“看她方才的气息都乱了,肯定受伤了,居然声都不吭。”

“到底是毒药世家出来的,能驯服百罗鸟这样的烈鸟,还能有白虎做宠物,必吃过大苦。”魏如意不偏不倚的夸赞了一句,胡清微则是满眼的钦佩,她所见到的女子,竟各个都是不简单的,若是自己也能这样就好了。

“如意……”她转头看着魏如意,真心笑道:“我也先回去了。今日之事我确有不对,但孙小姐不对在先,我先回去跟祖父商量,之后再让祖父问问姜王府的意思,若是姜王府肯护着,那我绝不会去孙府道歉的。”

魏如意看她开了窍,会心一笑,才让人送她回去了。

待她走后,魏如意踱着步子往回走,可冤家路窄,孙绾儿和孙夫人刚好由老夫人身边的嬷嬷送着一道出来,孙绾儿的眼睛肿成金鱼眼,孙夫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二人看到她,脸色就更差了。

孙夫人只轻哼了一声,就领着人径直越过魏如意走了。

木英皱眉:“您好歹是公主……”

“罢了,我也无意与她争个什么。”魏如意制止住木英,只觉得暗处那道阴森森的目光还在,她朝四周看了一圈,却不见人影,眉心紧了紧。

“小姐,怎么了?”

“没事,大姑母和大姑父何时出发,我也去送送。”魏如意只轻笑道。

木英看她故意掩饰,也没露出破绽来,只笑道:“原定是三日前动身的,可最近小公子染了风寒,好在有知雨照顾着,又有大夫时常去看,应该没大事。许是明日就会出发。”

“那青儿也该出发了。”魏如意想起这个唯一的弟弟,心中暖暖的,与木英仔细交代着一会儿要去收拾送去陈府的东西,便回院子去了。

回到院子后,她便一心采摘院子里已经成熟了的药材,偶尔还叫人把书抱出来晒一晒,就再没别的动静了。

暗处的人一直耐心的等着,可一直等到魏如意累了去小憩,也没有看出任何的异常来。魏如意表现的,就只是一个心思跳脱又泼辣大胆的大家小姐而已,现在最大的疑点,就是魏如意这手好医术。

暗处的人透过那开着窗户看到里头趴在暖榻边睡得香甜的魏如意,和看似睡着实则时刻警惕着的铁如兰,才转身回去了。

荣王府内,已经开始慢慢准备着时令的鲜花和各类婚嫁要用的东西了,因为很快就要到荣王大婚的日子了,平常沉闷的荣王府内,也终于有了点烟火气。

书房里,荣王笑着送了宫里来送赏赐的太监后,才朝门后的暗处看了眼,冷声问他:“怎么样?”

“魏信相信了。”暗处的人走出来,黑纱几乎垂地,容颜娇嫩,还是少女的模样,说话做事却像是饱经沧桑的老人。

荣王冷冷一笑:“他自然会信,他现在已经堕落到如此,早已经忘了当初那份野心了。不过也罢,反正他的利用价值也不大。魏如意呢,你都去盯了这么久,看出了些什么?”

“她还是老样子。”女子想着魏如意那浑身都洋溢着少女气息的模样,既嫉妒,又羡慕。果然,有男人的爱滋润,就算再活一次还能是个少女,不似自己……

她的表情诡异的扭曲了一下,才看向荣王:“看不出她是不是重生,但现在有人护着,你的暗卫半步也不敢靠近,既如此,便将精力都放在别人身上吧。”

“我知道。今日父皇已经招了楼衍入宫,怕是不用本王出手,他自己也会惹怒父皇。”荣王端起一旁的酒杯,看着里头清冽的酒,抬手一口饮下:“毕竟父皇此人,是绝不会容许有人违背他的。”

女子轻笑:“如此,就先恭喜殿下了。”

“娄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跟本王说?”荣王问她。

“有,我想求殿下一件事。”

“孟昶?”荣王实在想不通,她跟孟昶又有什么联系,一个老男人而已,而且她这个名字,他也去查过,根本查不到她这这般年纪身份的人,可见她不过是编了个假名来糊弄自己。

娄若的笑容终于正常起来:“孟家其他人可以走,但我要他。”

荣王看她半晌,确定从她那双满是沧桑的眼里看不出东西来,才抬抬手,打发暗处等着的暗卫去办了。

此时皇宫内,楼衍站在大殿里,皇后坐在暖榻边,只闭着眼睛在揉太阳穴不说话,就这样一直等到有宫女进来在她耳旁轻声说了什么,才睁开眼睛看楼衍。

“国师大人这样聪明,可能猜到本宫叫你来,所为何事?”皇后淡淡问他。

“皇后娘娘自宣王殿下去世后,便一直沉浸在悲伤里,微臣想,应该是跟已故宣王殿下有关。”楼衍道。

皇后撑着太阳穴的手微微一停,冷笑。自己一个后宫嫔妃召见他,肯定是皇上的意思,楼衍这样的聪明人会猜不到?

但不管猜不猜得到,这次他都别想再逃过去。

“本宫只是忽然有几个疑问,一直萦绕在内心不得其解,想到国师乃是我北燕最聪明的人,是以特召你来,想让你给本宫解惑。”皇后冷淡笑道。

楼衍只淡淡行了礼:“既如此,且请娘娘问吧。”

皇后早知道他不会按常理出牌,看他丝毫不说那些推托之词,也乐得省事:“本宫时常在想,是个人重要,还是国重要。”

“自然是国。”

“那若需要个人做出牺牲,来成全国家大事呢?”皇后立即追问。

楼衍抬眼看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

“但谁能知道,牺牲的那个人的决定,是聪明的,还是愚蠢的?”楼衍看着皇后唇瓣绽放的笑意,无情的打断。

皇后的笑容僵住,只冷笑看他:“若决定是皇上做的,也是愚蠢的?”

“皇上乃是圣明之君,只要不被些玩弄权术的人左右了,那就是对的。反之,则愚蠢。”楼衍淡淡望着皇后,他清楚,这些话,皇帝一定听到了。

皇后还是佩服楼衍的敢说,这天底下敢骂皇帝愚蠢的人,在当年齐妃和秦家的那些事情里,全都死了。

“那如果皇上打算将静和公主嫁去扶桑,以加固北燕与扶桑的联盟,这个决定对国师大人来说,也是愚蠢的吗?”皇后笑问他,只等着他一步步走进陷阱里。没有哪个皇帝会喜欢为了个女人就叛国的臣子,尤其是楼衍这等手握重权且深得皇帝信任的人。

楼衍神色丝毫未变,看了眼不远处屏风后那个身影,缓缓道:“扶桑小国,值得北燕牺牲一个公主吗?”

“扶桑虽小,可扶桑加上北燕,却比齐国更大。孰轻孰重,本宫这个后宫妇人不懂,但国师一定很清楚吧?”皇后问他。

面对皇后的步步紧逼,楼衍依旧从容:“皇后娘娘既然知道自己不懂,何必多问?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娘娘应该知道吧。”

皇后没想到他会甩出这样一句话来,只冷笑:“本宫不是说了,只是好奇。”

“臣也好奇皇后娘娘的内帷之事,但臣绝不会去打听。”楼衍凤眸清寒,皇后却老脸一僵,手抠在矮几上,眼珠微凸,可见是气急了。

一旁宫女见状,上前倒了杯茶给她,轻声道:“娘娘,国师真是幽默,难怪皇上这样喜欢他。”

提到皇上二字,皇后才慢慢冷静了下来,看向楼衍:“国师只需要告诉本宫,你会不会答应就是了。”

“若是微臣不答应,就能改变圣旨吗?微臣是臣,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若是皇上下圣旨,微臣一定不会拒绝,但痛失所爱,臣也怕会被情绪左右而伤及国体,到时臣会向皇上请辞,去山林做一个闲人了此残生罢了。”

楼衍说完,眼角瞥见那屏风后的身影微微动了动,继续道:“但既然这只是皇后娘娘的假设,那就没事。毕竟以皇上的睿智,不会不知道,与其跟扶桑联盟,对大齐造成威胁,不如再嫁一个公主去大齐,与大齐成为姻亲,可比跟一个狼子野心的小国做盟友要好得多。”

皇后面色不大好看,朝政的事她从来不过问,如今楼衍说这些,她更是不懂。她只知道,她要逼楼衍说出大逆不道的话。

“那如果扶桑的王子指明要娶静和公主呢?”

“那就是在挑衅我北燕的国威。”楼衍冷眼看她。

皇后语塞,不多会儿,屏风后走出个宫女来,在皇后身边低语了几句。

皇后明显不甘心,可那宫女的脸却十分严肃,她只能侧过身去懒得再看楼衍:“本宫乏了,国师退下吧。”

楼衍应是行了礼,走之前,也朝屏风所在的地方行了一礼,才转身出去了。

等他离开了,皇帝才从屏风后走出来,愉快的笑了起来:“朕没看错,楼衍是真的聪明,而且很得朕的心意。皇后,你也听到了,嫁静和公主去扶桑,不是个明智之举。”

“可是皇上,臣妾……”

皇后起身,皇帝只神色淡淡的道:“因为宣王一事,朕已经十分迁就你了,但你要知道,宣王到底是怎么才死的。”若不是他残忍暴虐到去屠杀染病的村民取乐,怎么会染上病?

皇后心里憋着一口气,却不敢再说话。

皇帝看她还算乖巧,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朕知道你不喜欢静和,你放心,到时候朕不会让她来见你的。”

“臣妾……谢皇上体谅。”皇后几乎是从牙齿缝挤出的这句话。

皇帝这才走了。

出了皇后的宫后,他没有坐龙轿,只负手缓缓沿着宫墙边走,一边走一边问高公公:“朕以前还从未想过,楼衍这样的人,竟会是个情种,还说什么要去归隐做闲人哈哈。”

高公公看出他现在的心情愉悦,笑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也好,有这样个软肋,朕才更放心些。”皇帝笑罢,想着最近京城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缓缓呼了口气后,才道:“马上要到重阳了,朕也闷得慌,让人去把行宫收拾出来一处,叫上几个老臣,陪朕去打打猎。”

高公公立即笑着应下了,见他心情愉悦却丝毫不提此刻还在生病的柔嘉贵妃,默默低下了头去。

灼华知道了皇帝的意思后,手里的绣花针都扎破了手指,将她才绣好的一副鸳鸯图都毁了。

“公主,您的手……”

“我没事,准备笔墨。”灼华看了看毁了的绣图,扔在一侧,起了身来。她原本不想杀了魏如意的,她不想楼衍承受失去所爱的痛苦,她只是要将她赶得远远的罢了,但楼衍不肯,就怨不得自己了。这么多年在后宫耳濡目染,她知道,想要的东西,是要靠自己夺来的!宠爱是如此,皇位如此,男人,亦是如此。

夜晚降临,魏如意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了白杏来。

“今儿侯爷悄悄见的人,你可知道是谁?”

白杏连忙点头:“与奴婢关系不错的小厮去递茶水时,悄悄看了那人,是个年轻女子,浑身带着黑纱,只看得到一双眼睛,和眉头那一颗天生的朱砂痣。”

魏如意皱皱眉,记忆里,她好像没见过这样一个人。

“他们说了什么你可知道?”

“好似只说了些曾经的事儿,但侯爷却表现的很惊奇,连连点头。”白杏也不是太懂,但事实就是如此。

魏如意忽然想起大姑母曾说过的,大姑父所救的那个女子也是说一些未来的事,而这个女子则是说发生过的事,难道是那个茶水小厮只是刚好听到这些?或许女子也说了未来之事呢?

证据太少,魏如意一时半刻也下不了论断,只想着明儿去见了大姑母后再仔细问问。

第二天一大早魏如意就醒来了,不过今日不用她学功夫,因为外头忽然下起了大雨。

大雨已经带着些许的寒气了,一场秋雨一场寒,等到这一阵雨过去,秋天就真正的来临了。

魏如意穿了条藕色的掐腰绣花长裙,披着一件银白色绣玉藕的斗篷便带着木英出门去了。

走时,府里的下人们都挤在一处议论着什么,瞧见她来了,赶忙闭嘴行礼。

魏如意瞥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只出门上了马车就走了。

马车里,木英拍干净身上的水珠,掀开车帘还朝魏府门口看了眼,看见那些小厮们又悄悄聚在一起说什么,不由奇怪道:“他们在说什么呢?”

“大约是在讨论昨儿父亲秘密会见的女子是谁。”魏如意浅笑,昨晚她思来想去,还是叫白杏小心的将消息散播了出来。

木英看她丝毫不担心的样子,道:“小姐觉得是谁?”

“还不知道,等见了大姑母再说吧。”如若府里的人能议论出个一二也好,议论不出来,荣王想拉拢人的事儿也别想藏着掖着!

马车疾驰而过,压过路面的积蓄的雨水,魏如意听着雨滴打在车盖上的声音,想着青儿,笑容深了些。

很快马车便到了孟府门口了,东西也都一一搬上了马车,大姑母站在门口正跟陈家二夫人说这话,陈有才牵着青儿笑眯眯的跟孟长林也在说着什么。

魏如意的马车停下,她们便立即齐齐笑看了过来。

许是外头寒气重,魏淑忍不住咳了几声,脸上都染上了几分红晕。

魏如意笑着走过来,望着她们笑道:“是我来迟了。”

“不迟不迟。”魏淑忙笑道。

二夫人只嗔怪道:“你还记得你大姑母,自己亲弟弟却不记得,青儿在家念叨了好几日,说你怎么总不去看他。”

魏如意歉意的看向青儿,青儿只扬起养的白白的小脸走了过来笑道:“没关系的姐姐,青儿知道姐姐忙着呢。”

“青儿乖。”

魏如意心里暖洋洋的,说完,才看向孟长林,朝他招招手,等他走过来后,抓着他的脉搏细细看了看,的确只是风寒而已,没什么意外。倒是他身体里的毒还有残留,还要继续每日坚持喝那苦涩的药。

“没大碍了,你乖乖吃药吃饭,很快就好了。”魏如意笑着说完,又让木英拿了不少的山楂丸来给他:“吃完药再吃一颗山楂丸就不苦了。”

孟长林乖乖的点点头,羞涩的看着她,用稚嫩的声音道:“谢谢姐姐。”

魏如意嘻嘻笑着抱了抱他两,才起来跟大姑母交代了一些话,不过始终不见大姑父,她还觉得奇怪:“大姑父呢?”

“他今儿一大早就被荣王殿下叫去了,说是有什么事要问问他,他让我们先走,迟些就会跟上来。”魏淑说的时候,有些藏不住的忧愁,但魏家靠不住,如意又只是个孩子,她就算担心,也无处去说。

魏如意看着她,轻声问道:“大姑母,您可是不放心?”

“没有,你大姑父是跟皇上请辞的,皇上也准许了,就算荣王殿下想留你姑父也留不住的。”魏淑笑着道,却也是在安慰着自己。

但凡是跟荣王扯上关系的事,魏如意都觉得有蹊跷,可现在还是送走大姑母和两个孩子要紧。

她浅笑着附和,又说了会儿,才找到机会问了问当初那女子的事,魏淑见她如此关心,干脆让人去孟昶的书房里翻来了一幅画。

“这画他原本是想烧了的,但我还想着至少找到这姑娘的家人,所以留着一幅。”魏淑说完,所有的行装都已经收拾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再不走,就赶不及在天黑前到达下一个落脚的地方了。

魏如意目送他们离开,走时,青儿悄悄在她手里塞了个东西,魏如意忍着没哭,青儿也忍着没哭,倒是二夫人哭得不能自己。

好在此行有青儿,陈老太爷发了话,曾在他手底下任职的一员猛将直接接下了护送的任务,又派了一百的府兵跟着,魏如意倒是不担心安全问题了。

只等青儿走后,魏如意才摊开手心看了看青儿塞给自己的东西,只一枚月牙形状的狼牙,已经串成了项链,这是当初老太爷送给他的,他胆子小,每晚睡觉都要带着的东西,如今他却给了自己。

看到这个东西,魏如意终是没忍住眼泪。

陈有才走到她身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笑道:“来,哥哥的肩膀借给你靠,不收钱。”

魏如意抹去眼泪,瞪他一眼,才去安慰了一番二夫人。

等到回到马车时,她才终于有空看那副画。

画卷一打开,一个灵动的美人图便出现在了面前,眉头那一枚朱砂痣格外显眼。

“果然是她,可她到底是谁?”魏如意看着这画像,一点儿也想不起与她有关的记忆。难道只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么,那她为何要卷入到京城这些纷争里来?

魏如意收起画卷,递给木英:“去国师府。”

“但是国师大人不识说不许您再乱跑吗?”木英提醒她,魏如意猛地一拍脑袋:“对,我忘了,差点又要被衍哥哥教训。”想罢,看着外头阴雨绵绵,也没有闲逛的心思,只让马车掉头回魏府去了。

到魏府门口,宫里的圣旨已经来过了。

她才踏进门口,白杏就屁颠屁颠的跑了来,道:“小姐不好了,侯爷吐血晕过去了。”

“吐血?”

“是啊,今儿圣旨来后,他就这样了。”白杏道。说完,还把圣旨的内容大概也说了一下,现在她办事可是十分的周全仔细。毕竟魏如意打赏得多,她也十分有动力。

魏如意听她说了圣旨内容乃是真的嘉赏了魏信一通然后继续派他做御史出差时,差点没笑出声来,也难怪魏信会直接给气晕过去。

她笑眯眯的赏了白杏一个不小的金镯子,道:“辛苦你了。”

白杏握着那亮闪闪的金镯子,人都傻了,木英忍不住戳了戳她她才回过神来,忙点点头:“您放心,奴婢就是不吃不睡,也一定不让小姐错过这府里的半点动静。”

魏如意笑弯了眼睛,才又道:“先安排人去孟家把知雨接回来。”

“是,奴婢这就是办。”白杏提着裙子就朝外跑去,还差点绊到脚摔在地上,但丝毫不减她的热情。

木英直摇头:“这丫头,办事倒是周全,怎么自己却冒冒失失的,这性子,她会不会背叛咱们?”

“无妨,只用她来探听魏府的这点消息,绰绰有余了。”魏如意说完,朝魏信的院子看了眼,提步走了过去。

魏信现在刚醒来,忙着找人想去求荣王呢,看到魏如意来,先是有几分怯意,才转为了恨意和不屑。

魏如意看到他这幅模样,越发确定昨日那女子必是重生的,且告诉了他前世自己的下场。

她嘴角勾起,乖巧一笑:“爹爹看来很得皇上器重呢,如意这就让人去替爹爹打点行礼。”

“不必了……”

“自然要的,这魏府里如今连个操心的都没有,爹爹又伤了腿,女儿不操心,谁来操心呢?”魏如意笑着在他面前的桌子边坐下,看了眼屋子里的下人,道:“你们先退下,我有话想跟爹爹说说。”

那些下人们朝魏信看了眼,可不等魏信发话,魏如意直接道:“怎么,都打算让牙婆卖你们去更好的地方吗?”

众人闻言,纷纷低下头赶紧退出去了。

魏信的脸黑了些:“你想做什么?”

“爹爹好像在害怕女儿?”魏如意浅笑望着他,那模样,端端是一个如花似玉温柔似水的小姑娘。

魏信只警惕的看她:“我怕你做什么?你再有本事,也是我的女儿。”

魏如意笑出声来,想不到他知道自己是他亲生的呢,倒是前世利用起来一点儿也不心软,如今知道了他前世怎样对待的自己,还能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魏如意也是服气,这样黑心肝的爹,她还真是开了眼界。

“听闻荣王殿下的人昨儿下午来见了爹爹,虽然女儿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有一句话我要劝爹爹,安安分分,皇上才会喜欢,想要动心思的,就连强势如云家,也只落得如今下场。”

魏如意倒不是怕他死,只是怕他死了还要拖累自己。

魏信青着脸冷哼:“我还用不着你来教训!”

“爹爹既然不听,便罢了。既然圣旨下了,爹爹也别耽搁,早些出城吧,如意会派人全程护着的,若是荣王的人敢来行刺爹爹,如意一定启奏圣上。”魏如意笑眯眯说完,才起身出来了。

出了门,她没理落在背后那道似恨不得撕碎了她的目光,神色清寒。

父女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

魏如意说到做到,亲自安排了人替魏信利落的收拾了东西,便护卫着他出京去了,没给荣王半点拖延时间来解决的机会。

“想不到她动作这么快,就像是盼着魏信去死一般。”荣王接到魏信已经被送出京城的消息时,冷哼道。

娄若闻言,阴冷笑起来:“若是魏如意乃是重生,那这件事就情有可原了。”

“的确如此。”荣王跟娄若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却不知道魏如意此举,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魏信才被送出京城,一封匿名信便被送到了瑞王府的案头上。

瑞王得知荣王居然还想拉拢魏信,且魏信还答应了时,就慌了起来,他怕荣王会再次死灰复燃,这样一来,与他有过冲突的自己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殿下,您救救我父亲吧,殿下……”

方巧巧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瑞王正欲心烦的将她赶走,忽然就想到了什么,拉开门一看,方巧巧模样也不算差,而且经过自己的调教,这细腰丰臀的,哪个男人受得住?

丕峰不是荣王舍不得的爱将吗,说不定正是此人在背后策划一切,要是他死了,看荣王怎么成气候!

他想到这里,立即就拉着方巧巧进了屋开始交代了。

起初方巧巧自然不愿意,再怎么样,她现在可是正经的王妃:“王爷要美人,哪里没有……”

“但没有一个能像你一样轻易取得丕峰的信任。”瑞王笑起来,极丑的细眼挤在一起,越发丑陋。

方巧巧还想拒绝,瑞王一个巴掌已经狠狠抽在了她脸上,而后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威胁起来:“你若是答应了,本王还可以去救一救你的父亲,但你若是不答应,本王现在就能把你扫地出门!你以为你现在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可妾身乃是皇上赐婚……”

“赐婚又如何?你以为父皇真的还记得你吗?”瑞王冷哼,方巧巧看他翻脸无情的样子,一颗心凉透了,但看他如此决绝,到底是咬咬牙,应了下来。

丕峰此人,是真心喜欢姽婳的,不论是初见时的惊艳,还是姽婳那驭男无数后的风情万种,都让他沉迷,甚至后来姽婳被瑞王抢走,他还想过设计抢回来,但如今姽婳被人杀了,他的爱恋也变成了对瑞王的恨意。

在街上‘偶遇’到方巧巧到处跟人诉苦时,他就起了心思,所以在瑞王派方巧巧以怨妇的姿态求到他跟前来的时候,他选择了将计就计。

雪无痕始终冷眼看着这一切,这些人的情情爱爱,他都不放在心上,他只希望他老娘也少催他娶媳妇儿生儿子。

看到方巧巧落入丕峰的设计里,他才飞身消失在了黑夜里。

晚膳后,魏如意安静的坐在暖榻边绣荷包,这样的荷包她绣了无数个了,但没法子,她只有荷包绣的好。

外头的雨还没停,淅淅沥沥的,她记挂着贵妃娘娘的病,记挂着言袖姐姐,记挂着即将到来的大动静,最记挂的,还是楼衍的病情,不知道牧云拿了那仙灵果,能不能治好他。

“哟,黄毛丫头还会绣花。”

打趣的声音忽然传来,木英吓得立即拔出了剑,魏如意便看到一个白衣白须的老头从门口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而铁师父则被阿忠阿义缠住了。

牧云看着魏如意殷切的目光,笑道:“尊上没来,我们是悄悄来找你的。”

“找我?”

“嗯,二师父想见你。”牧云说完,看了眼木英:“我们先出去吧,一会儿就好。”

木英看了看魏如意,见她点了头,才随牧云出去了。

二师父仿佛回到了自己家一般,在一旁的装满了荷包的筐里挑挑选选,最后选了个素白绣墨竹的别在了自己腰间,才自然的坐下,笑看着她道:“站着做什么,坐吧,别客气。”

魏如意:“……”

魏如意自己坐下,抱了盘果脯慢慢嚼着。

二师父看她半点不拘谨的样子,笑容愈发大了些,道:“小丫头,你喜不喜欢孩子?”

“当然……”魏如意看着他诡异的笑容,硬生生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笑道:“二师父怎么这样问,我跟衍哥哥还没成婚呢?”

二师父的目光略复杂起来,看她这鬼机灵的样子,笑眯眯道:“你知道我下山来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魏如意老实道。

“那你猜一猜……”

魏如意摇头,看他一副恨不得马上就张嘴告诉自己的样子,她才不浪费那心思猜呢。

二师父看她这懒样,叹了口气:“没意思,现在的小姑娘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魏如意挑挑眉,又拿了块果脯扔嘴里,吧嗒吧嗒,酸酸甜甜的真好吃。

二师父看她这模样,知道是她不可能当一个乖乖好逗弄的小朋友了,只咳了几声,才坐直了正色道:“我此番下山,是算到你们命中的大劫快来了。”

“大劫?”魏如意噗呲笑出声:“二师父何时还会算命啦,那给我算算,我的命如何。”

“逆天改命。”二师父深深望着她:“从第一天见你,我就算过你的命,但只得出这四个字,别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小如意,你该不会是某个妖精变的吧。”

“那师父说说我是什么妖精,花精还是树精?”魏如意笑嘻嘻问他,二师父只瞪她:“你怕不是个皮猴精。”

魏如意撇撇嘴,但所幸岔开了这个话题。

二师父只道:“我算命也算了几十年了,偶尔有小偏差,但大多数都是对的,这一次,你跟楼衍都有劫难。师尊那个老家伙不管你们,我可不能不管。如意,答应二师父,如果你喜欢孩子,就不要嫁给楼衍。若要嫁,十年内,你们都不要有孩子。”

魏如意咽下嘴里的果脯,喝了口茶,笑:“不会吧,二师父你可别是路边的跛脚算命先生,可别耽误了我两。”

二师父望着她,温柔笑了笑,最后只是摸了摸胡子,笑眯眯道:“顺其自然吧,如意,这段时间二师父时不时就会来看看你,二师父喜欢吃羊肉,牛肉也勉强可以,饭菜味道不必太清淡,二师父喜欢花椒,还有……”

“木英送客!”

魏如意看他不要脸的自己交代起菜谱来,大喊一声,结果二师父出门的时候还不忘拉着木英一路的交代叮嘱。

魏如意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只等他走后,才让人去嘱咐小厨房了。

等他走后,魏如意回想了一番他的话,不说全信却也忌惮起来,前世她有过孩子,却胎死腹中,好似也是那之后,一件接着一件不如意的事儿才慢慢找了上来。

但……也许只是巧合呢?

魏如意安慰自己,毕竟孩子怎么可能影响她跟楼衍的运数呢,孩子是福气,会带着福运来她的身边,幸福的跟自己和衍哥哥生活在一起。

当夜睡下,魏如意的梦里全是前世的画面,惨叫和鲜血,大火和疼痛,不断的牵扯着她的神经,以至于第二天一早醒来,她不出意外的染了风寒。

知雨端着热水进来,看着一夜没关的窗户,忙去拉上了,才到床边看着脸通红的魏如意,心疼道:“小姐,奴婢已经派人去请胡太医了,您先起来吃点东西吧。”

魏如意摇摇头,意识模糊的看到是她,勉强笑道:“我没事,这几日你跟木英小心些。”说完,忍不住咳了起来。

知雨瞧见她还在操心,连连点头:“您歇着吧,奴婢一定会跟木英守好的。”

魏如意呼出热热的气,眨眨眼,却不敢陷入沉睡里,梦里那些画面,她不想再见了。

上午,胡太医接到知雨消息时,早膳都没用完,就赶着过来了,把脉后,才安了心:“乃是惊惧过度,加上昨夜受了寒气,这才病了的,不过公主身体底子很好,好好吃药,很快就能好。”胡太医慈爱的道。

知雨跟木英也松了口气。

但话传到楼衍耳朵里,二师父差点没被楼衍这个不孝徒弟给撵出去。

“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吓小如意啊,我就是跟她聊聊天!”二师父欲哭无泪,但也有些心虚,怕魏如意心思重,把自己的话深深记在了心上。

楼衍面色冷寒,没理他,只叫了马车就往魏府去了。

到时,陈家人还在路上,他过来,木英便带着人识趣的退了出去。

楼衍走到床边,看着强撑着睁眼的魏如意,问她:“怕什么?”

魏如意听到他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就落了出来,哑着嗓子哽咽道:“我做噩梦了。”

楼衍皱眉,魏如意的小手已经抓着他一截袖子了。

“衍哥哥……”

“胆小如鼠。”楼衍说完,反手将她的手握住,感受到她手心的冰冷,又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才将她的手塞回了被子里,拿过她额头上的布在凉水里浸透,拧干了又重新放回她的额头上。

魏如意看他闷声不说话,有些怯:“衍哥哥,你是不是担心我?我没事的,胡太医说了,我很快就能好,不信你去问他……”

“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安心睡。”楼衍看她急着解释的小模样,那颗强大的心脏都被揉成了一团。这个小家伙,怎么这样胆小,一个噩梦就把自己吓成这样!

魏如意望着他,他抬手过来轻轻拭去了她眼角的泪。他的手指有些凉,碰到她的脸时,魏如意能感觉到那股凉意都要驱散脸上的热了,舒服极了,还有他身上独有的淡淡的清香,也让她浮躁的情绪渐渐平息了下来。

“衍哥哥,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魏如意忽然使坏。

楼衍冷冷看她:“睡不睡?”

“不讲故事,那唱首歌也行,不然我睡不着……”魏如意微微咬着唇委屈道。

楼衍就这样冷淡望着她,看她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终究是心软占了羞耻的上风。

他瞥了眼魏如意床头的书架,不是医书就是乱七八糟的杂记,他又沉沉呼了口气,才终于开口:“很久以前,在一个富饶的国家,有一个平凡但大胆的公主……”

楼衍平静的说着一个虚幻到魏如意一听就觉得假的厉害的故事,但她还是安心睡下了,他的声音低哑而有磁性,声调永远的不疾不徐,仿佛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一般,让人觉得安心舒适,最重要的是,魏如意知道,他在自己身边,他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陈老太爷赶过来的时候,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声音,没允许心急如焚的二夫人和陈有才进去,而是带着他们去西厢坐着了。

雨越来越大了,淅淅沥沥的,将整个京城的烟尘都冲刷了下去。

方巧巧从瑞王府出来时,紧紧拉着身上的斗篷,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露出里头瑞王逼她穿上的那一套连肚兜都看得清的艳丽衣裳。

下人们扶她上马车时,还能闻到才行过那事儿的yin糜味道,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来。

方巧巧没说话,她看向已经跟着上了另一辆马车打算去杀了丕峰的瑞王,有一瞬间,想要全部坦白,可一想到丕峰所说的,瑞王是绝不可能救父亲的,她又死心了。

与其被瑞王当做弃子,倒不如等他死了,自己成为瑞王府的女主人。有王妃的名号在,她何愁后半辈子不能衣食无忧。

想通后,她不再纠结,放下车帘让马车往前去了。

瑞王还在看着自己带来的匕首,看着匕首锋利的刀刃,冷笑,等丕峰死了,他看荣王还怎么翻身!

马车很快在城外一处农户门口停下,这里实则是瑞王名下一处庄子,也是他安排方巧巧勾引丕峰来私会的地方。

方巧巧的马车停下后,他还假意让马车去周围兜了一圈才回来,但才进院子,就发现这院子里没有他想象的男女欢好的声音,反而十分安静。

雨落在伞面上,滴滴答答十分的吵,他有些不耐烦的走上前去,一旁侍卫要来替他开门,他只是冷着脸呵斥开后,才自己去一脚踹开了门。

这不踹门还好,当他的脚把门踹开时,一股火烧着东西的气味便立即传了出来。

有经验的侍卫吓得扭头就跑,边跑还边喊:“里头是火药!”

最后这个‘药’字才说出来,就见一阵巨大的火光和热浪袭来。

瑞王甚至还没来得及动一下,轰的一声,他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被热浪击飞了,伴随着他的,是身体仿佛被撕裂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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