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被炸伤的消息,犹如投入湖水里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波浪。
当日,皇上便下令严查火药之事,丕峰在知道瑞王只是重伤而没有死之后,也自知在劫难逃,不等官府的人来抓他,他自己就在房里上吊了。
夜里,魏如意醒来喝了药,又喝了些粥,总算是恢复了体力。
她倚坐在床头,看着衣裳都被淋湿了的小夭,吩咐知雨去拿了姜茶给她,才问道:“只找到了丕峰的尸体吗,可还找到了别的?”
小夭放下茶杯,接过知雨递来的毛巾又擦了擦脸,才点点头:“查到了他还没完全处理干净的火药,但他自知罪责难逃,写了认罪书,认罪书上声明此事全与旁人无关。本来这封认罪书要被他们寻到的,但狗剩一直盯着,等他一咽气,就把那认罪书给烧了。”
“办的不错。”魏如意轻笑,外头的雨差不多停了,只有屋檐上的水珠还在滴答滴答的往下落,魏如意让人把窗户开了条缝,外头新鲜的空气透进来,格外的舒适。
小夭看她气色好了许多,也高兴:“小姐您放心,现在狗剩不敢回家,一天到晚都在外头盯着呢,京城里的这些个动静,我们能盯住的。”
魏如意看她如此自信,自然高兴,等到解决了荣王,再报了萧王的仇,她就安安心心给衍哥哥当小媳妇儿,天天过好日子。
打发了小夭离开,魏如意才随手拿了本杂书翻了翻,等到再次困了时,又裹紧被子里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二夫人总算是抢在前头,第一个进了魏如意的房间,瞧见她圆圆的小脸这会儿看起来憔悴的模样,心疼的揪起,上前便将她揽在了怀里好一阵安慰。
魏如意差一点又被闷死在她的胸里,好容易推开她,才喘着气道:“二舅母,我没事的。”
“还没事,你瞧瞧你,自己都是大夫,还染了风寒,还把自己弄得这样憔悴。”二夫人说完,连忙让人端了早膳进来,一水的燕窝莲子八珍粥,全是大补的。
魏如意怯怯的笑了笑:“我还不饿……”
“不饿也得吃,不然身体怎么好的了。”二夫人一边说一边可劲儿的吩咐人来服侍魏如意。
陈有才坐在外间,一边笑眯眯跟可爱的知雨搭话,一边打趣大胆的白杏,好不惬意,直到胡清微提着裙子跑进来,他才稍微正经了些。
胡清微不知他也才,连忙行了礼。
陈有才知她是如意好友,态度也不错:“胡小姐怎么这样着急?”
“我寻如意有点儿急事。”胡清微的手紧张的抓着裙子,脚步已经对准房间的方向,但又谨慎的怕露出破绽似的,犹犹豫豫不敢往里头去。
陈有才这个人精,一眼看出来,跟被自己逗得气呼呼的知雨道:“快去告诉如意。”
“是!”知雨连忙进去通传了,没一会儿就听二夫人的声音传来:“再着急也不能不吃饭啊,先吃饭再说,乖……”
胡清微越发的焦急了,脚步来回的在原地动,仿佛想冲进去了一般。
陈有才越看越不对劲,干脆起了身拨开帘子冲里头道:“娘,魏家老夫人来了。”
“什么?”二夫人语气一凉,转眼就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
陈有才给胡清微使了个眼色,才借机拖着二夫人往外去了。
胡清微赶紧跑到里间,拉着魏如意便道:“贵妃娘娘那儿有情况。”
“什么情况?”魏如意立即坐直了身子,但头晕了一下,又重重跌了回去。
胡清微看她这模样,越发的迟疑,祖父交代了,若是如意身子还没恢复,那就暂时先不要告诉她的……
“姐姐且说吧,不然我自己也会去查的。”魏如意拉着她的手道。她手心都出了汗,可见情况有多焦急。
胡清微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看着一向有主意的她,到底是说了出来。
“祖父昨儿看过你后,便有好些个官员登门来与他攀谈了,言谈间本都是打探你的情况,祖父只想着敷衍了事的,哪想昨儿晚上喝了酒后,有人说漏了嘴,说贵妃娘娘睡觉时,被毒蛇给咬了一口,现在中了毒,虽有太医全力抢救,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怎么会有毒蛇!”魏如意不可置信的问道,将军府内照顾柔嘉一定会格外细心的,而且还有衍哥哥的人盯着,怎么可能会有毒蛇窜进去!
胡清微摇摇头:“我也是昨儿夜里知晓的消息,想着你睡了就没来吵你,今儿一早也没探问,就赶紧过来了。如意,贵妃娘娘现在怕是凶多吉少了。”胡清微跟柔嘉贵妃不熟,但也知道她对于如意的意义,老太妃之后,柔嘉也要出事,那如意以后能依靠的人就更少了。
魏如意看她这般模样,立即叫知雨来给自己更衣。
知雨倒是利落,木英却有些迟疑:“小姐,怎么会有人瞒过国师的人放毒蛇进去呢,会不会有诈?”
“就算有诈,我也要去看看,万一是真的呢?”魏如意道,她宁可冒失一次,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也柔嘉贵妃真的没了。她一旦这时候出事,萧王还在她父兄那处,万一萧王鼓动他们回来兴师问罪,那就遭了。
她换好衣裳就要出门,外头又传来消息,说灼华公主驾到。
“小姐,老夫人让您立即出去接驾。”有丫环从外头进来道。
“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这么巧……”木英怀疑着,魏如意也细细想了想,拉着胡清微问道:“姐姐,昨晚去找胡太医喝酒的人都有谁?”
“昨晚……”胡清微回忆了一下,才道:“好像有太医院的一位太医和几个学徒,都是以前不相熟的人。”
魏如意轻轻点头:“多半是皇后的人,但消息是真是假不知道,灼华现在来的目的,也应该是为了这件事。”说完,她叮嘱木英:“从后门先送胡姐姐离开。”
胡清微不放心的看她,魏如意只安慰般笑道:“我没事,这里是魏府,她还能将我如何?”魏如意笑了笑,看着还在院子里候着的老夫人的人,招呼知雨过来,扶着她缓缓往外而去。
灼华今日还是穿着她喜欢的桃花色长衫,挽起的发髻上簪着精致的桃花形步摇,柳眉杏眼,气质清冷高贵,叫魏府的人看的纷纷侧目。
灼华将众人对她美貌的惊叹收在眼底,美眸轻转,含着嘲弄。
她不过是因为在深宫,美貌才无人识得罢了,若但论样貌,魏如意也未必就比自己好。
“公主殿下。”
魏老夫人先到,想要俯身行礼,灼华只派人扶住她,浅笑:“老夫人年事已高不必多礼,我今儿来,只是挂念如意,想与她说说话罢了。”
魏老夫人点点头,心底却很气前几日魏如意强行送魏信离京。就连她都知道,魏信此番出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既然如意还没来,老夫人,这府上可有什么落脚休息的地方,我也想看看这儿的风景。”灼华看着她眼底闪过的阴翳,浅笑问道。
魏老夫人立即就想到了一个好地方,若是灼华要对魏如意动手,那里一定是不二之选。
“后院有一处八角亭,八角亭旁是一个莲湖,那地方虽好,但湖底满是淤泥,若是不小心掉了进去,只怕难在出来,不若去后花园吧,老身这就去准备……”
魏老夫人试探着,灼华闻言,笑容更大,只可惜今日她不是来亲手了结魏如意的,她只是剜她的心。
到了后花园,灼华折了一朵在雨水里仍旧盛开的花,嫣红的花瓣还沾着未干的雨水,此刻阳光已从天边投来,穿过雨水,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公主,魏如意来了。”
一侧宫女提醒道。
灼华淡淡放下这花,侧身看去,便见穿着一袭雪青色长衫的魏如意缓步走来。她小小的身子格外纤细,行动间,风吹动她的衣衫,越发清晰可见那盈盈一握的细腰。不过因为生病,她脸色的确有些苍白,可那双眼睛的光辉却遮去了一切的不足。
魏如意走近后,屈膝行了礼,道:“不知公主今日过来,臣女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你也是父皇亲封的静和公主,又得老太妃钦此先帝爷的金镯子,我怎么敢让你来迎接?”灼华话里带刺,魏如意淡淡望着她,也不反驳。浪费口水的事,她现在可懒得做。
灼华转身回到凉亭坐下,将下人都打发了下去,才道:“你知道我今日来,所为何事吗?”
“不知。”
灼华淡笑,那笑容里藏着些许的不屑:“也罢,不知我便告诉你,此番我来,是因为有一个男人出现在了京城,而他自称乃是七皇嫂的未婚夫,甚至手里还握着信物。”
魏如意没想到会是这件事!
“你想怎么样?”魏如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现在姜宴不在京城,皇上完全可以轻易的定下一个辱没皇室颜面的罪名打杀了言袖姐姐,甚至牵连到陈府。
不过陈府也许还好,这半年多来,陈府没有如前世一般受人挑唆变得张狂,反而十分低调,只是言袖姐姐……
灼华看她着急,就知道自己握到魏如意的命门了。
“我也不与你兜圈子,我不要你的命,但我要楼衍。”灼华浅笑,魏如意手心微紧:“公主真要如此吗?”
“不然呢?你以为我处心积虑谋算这么多,是为了什么?”灼华笑问她,缓缓起了身,走到花圃旁看着这满满花圃同样颜色同样形状的花,笑容渐冷:“身在皇家,公主是不可能自己择亲的,即便受宠。与其将来被作为和亲的工具嫁到千里之外,亦或是笼络大臣的棋子屈居人下,楼衍是最好的选择,虽然我也喜欢他,但那是其次的。”
“魏如意,我不同于你,能有这么多人宠着,我母妃在我年幼时就死了,没人真心疼我。所以我想要的,都得自己争取。”灼华说完,回头看她,眼里没有半分的伤心:“所以我给你两条路,要么陈言袖死,要么你把楼衍让给我,往后我保证你平安无事。”
魏如意没有说话,她直直望着灼华,看着她眼眸里那藏不住的狠劲儿,浅笑:“公主想要,那就去争,但言袖姐姐会不会死,可不是公主你说了算的。”
“你不怕?”
“公主若是没别的事,如意就先行告退了。”魏如意垂眸行礼,转身离开。
灼华皱眉,她不解魏如意方才明明那么着急,现在怎么却不顾陈言袖的生死了,但魏如意自己清楚,此时若做了退让,那只会暴露出自己的软肋,让人拿捏着一步一步把自己逼下悬崖,万劫不复!
与其再如前世一样,倒不如她自己拿起屠刀。
你要言袖姐姐的命,我就先要了你的命。
回到南风院,魏如意坐在门口想了很久很久,就算知雨和木英来跟她说话,她也只是严肃着一张脸沉思着,直到临近中午,府外传来消息,瑞王最后一口气没喘过来。
瑞王一声不吭的咽气了,最高兴的自然是方巧巧,她本来也想着跟丕峰一样自尽算了的,但还是熬了下来。
“还好还好,这样就没人知道我跟丕峰合谋的事情了……”
她庆幸的念叨着,一道冷笑忽然传了过来:“没想到居然是你!”
方巧巧差点吓得跳起来,急急拉开房门,就见齐筝不知何时带着四五个婆子站在了房外。
齐筝原本是想着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方巧巧了事的,省得她日后以王妃的名义来折磨自己,没想到却听到方巧巧作则心虚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方巧巧连忙摇头否认:“不,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做过,我什么也没说……”
她越解释越无力,腿一软就跪了下来,拉着齐筝的衣角哀求:“筝儿,我们以前是手帕交,我们自小感情就好,我们……”
齐筝看着她病急乱投医的模样,冷笑起来,一脚将她踹到一边:“你原来还记得我们以前是手帕交,怎么你成了王妃以后,却处处欺压我,折磨我呢?”
“对不起,是我一时糊涂,筝儿,我会改的……”方巧巧爬起来还要再求,齐筝已经懒得与她废话了,直接吩咐道:“把她拉去王爷的尸首前让她忏悔,这件事,务必要呈报给皇上!”
齐筝绝不会放过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等到方巧巧一死,这瑞王府就是她的天下了!
很快,消息呈到了皇帝跟前,皇帝暴怒,立即下令严刑拷打方巧巧,逼问幕后指使的人还有谁。
这话一问出来,谁都知道,皇帝在怀疑荣王了。
此刻的荣王府异常的安静,荣王将跟扶桑皇帝的来信一封一封的点燃烧毁后,终于看着最后一封,望着最后那一行字,轻笑:“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可惜啊。”
“什么时候动手?”娄若问他。
荣王淡笑:“还有比大婚更好的时候吗?”
“但瑞王死在这个时候,皇上怎么会允许你这个时候大婚?”
“小事。找个和尚,说我北燕今年灾祸连连,要冲喜就是了。”荣王抬抬手,立即有暗卫去办了。
说完,斜睨了她一眼:“孟昶你打算怎么处置?一直这样囚禁着他?”
“王爷既然都要起事了,何必再管他呢,对于他,我自有打算。”娄若语气柔和的道。
“随你。”荣王冷淡一笑,不再理她,只去安排自己的事情了。
这次一旦起事,他不但要杀入皇城,还要把京城中所有的异类,全部杀死,尤其是国师府!
此时的楼衍刚喝完药,牧云拿着密信走到他跟前,道:“尊上,一切都安排好了。”
“能不能成功,就看萧王赶不赶得及了。”楼衍扫了眼那密信,随手扔到一旁的火盆里烧掉了。
秋天已经来临,屠杀的战鼓也已经敲响,接下来,便要时刻紧绷着,准备要债了。
魏如意到镇国将军府门口时,门前的守卫撤了不少,但看起来情绪没什么变化。
魏如意让木英先去问问情况,但守卫皆是说什么也不知道,只把将军府守得跟铁桶似的不让任何人进去,就连雪无痕也轻易靠近不得柔嘉的房间。
“小姐,要不要问问国师大人,兴许他知道情况。”木英轻声道。
“雪无痕的人都进不去,他的人只怕也进不去,除非里头有他的眼线。”魏如意想着,但那有可能吗,镇国将军府不是一般的府邸,里头的下人本就极少,都是跟着他们家出生入死过的。
她迟疑着,就见一个小厮低着头跑了过来,低声道:“静和公主,尊上说,里头没事,您且宽心。”
说完,小厮又立马跑了。
魏如意掀开车帘看了看,四下不见人,郁闷的想,难不成衍哥哥有千里眼,自己一出门他就知道了?
“小姐,要不咱们回去吧,这京里如今不太平。”知雨看着各处来来往往巡逻搜查的官兵,有些担心。
瑞王死后,这已经是今年第二个意外身亡的王爷了,京城戒严,可能并不是要查什么,而是皇帝心慌了。
魏如意看了看外头,九月的太阳已经不烈了,马车里略微有些闷热,倒不怎么难受了。
她想着灼华之前的话,让马车掉头去来福楼了。
来福楼的生意最近变得越来越好,魏如意过来时,方伯忙道都抽不出空档来,但所幸一直给她留着的雅间不接待外人,她便去雅间坐着了。
小夭不在,大春领着二春过来回的话。
“灼华公主所说的这个男人,我们倒是听到些风声了,不过因为没有提前准备,也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只知道有个异乡人来了京城,许多人都瞧见了。”大春道。
“那就尽快找到……另外……”魏如意算算日子,今年年末,也有一件大事要发生。若是那眉心带红痣的女人能在处理荣王后安分下来,倒没什么要紧,可她若还不肯死心的话,年末怕是有些麻烦。
她细细的跟大春二春吩咐了一番,大春二春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多问不多听,魏如意吩咐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很快就出门办事去了。
待她们走了,谢妈妈和方伯才一道赶了过来。
方伯端着几盘菜,谢妈妈领着个账房先生,带着几摞厚厚的账本。
方伯乐呵呵的:“小姐可不知道,咱们这来福楼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
“还得是您手艺好。”魏如意笑罢,尝了尝方伯特意放到她跟前的羹汤,一口下去,鲜美醇厚,简直人间美味。
魏如意又夸了几句,才让他赶紧去忙活了。
“方伯倒是精神。”木英笑了笑,瞧见谢妈妈也是容光焕发的样子,道:“该不会别处的生意也好吧?”
“的确很好,小姐您看看这账。光是京城这些在做的铺子,只有三个,因为位置的原因,生意寡淡,但剩下的,各个都见起色,尤其是新开的绣楼和脂粉铺,这两个月的进项便足足有三万两白银。虽然利润还不算太大,但这才刚刚起步就能有如此水平,往后去,只会成倍的往上涨!”
魏如意看出谢妈妈的高兴,不过有银子进账,她自然也是高兴的,但她还忌惮着平王。平王早已变了,而且急需大量的银钱,如若发现自己手底下有这么多银钱,她不敢保证他还会不会是一个正人君子。
“你找人,把账面的账做得平一些,收支全部投出去,买地买房买铺子都行,尽量少留现银在手里。至于申掌柜那里的进项,让他以客商的身份,分散存在各大钱庄,便是扶桑和大齐有名的钱庄也都存一些。”
魏如意嘱咐道。
谢妈妈看着她谨慎的样子,点头应下。小姐的话一向都是对的,她这么做,也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奴婢这就去给申掌柜传话。”
“既然京城里的生意稳定了,就让申掌柜去跑跑别处的生意,尽量别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魏如意又道。
谢妈妈看她似乎在忌惮着什么,悄悄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再多找些人,帮您盯着些……”
“不用,我们现在被人盯着,动静不宜太大。”魏如意见她也跟着焦急起来,笑了笑:“放心,暂时不会出事。”只看几日后,荣王大婚!
陈言袖这几日一直都在皇宫里,有贤妃看着,她每日都变得很淑女,就连吃饭说话,也都依照着宫里的规矩,这让她很是郁闷。一郁闷,就容易想到她自由驰骋的疆场,越发的爱叹气了。
“七皇嫂怎么了。”
笑着的声音传来,陈言袖转头便看到了缓步而来的灼华。
灼华是贤妃养在膝下的,陈言袖对她自然也要客客气气的。
“公主,我只是在担心殿下罢了,南巡路途遥远,也不知道殿下能不能吃得消。”陈言袖找了个借口搪塞。
灼华看她眼底藏着的失落,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姜宴临时不管她,而带了个狐媚妾室巡游,换做谁也忍受不了。
“听闻京城好似来了七皇嫂的故友,七皇嫂若是待在宫里烦闷了,不如出宫会会故友也好。”灼华望着她道。
陈言袖想了想,故友?她在疆场,故友都是军营里的人,没有皇上的调令,谁敢轻易回京来。
正在她不解的时候,灼华朝她摊开手心,一枚玉佩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玉佩缺了一角,但看得出来是块极好的和田玉,而且这玉的背面是刻了字的,是陈言袖的小名,这是当年她娘亲还在世时,替她找人雕刻的。
“怎么会在你的手里?”陈言袖震惊不已,她记得当初被逼入了山林时,这玉是掉落在了那里的,但荒山野林的,应该没这么巧被人找到才是。
灼华看她没有否认,满意的笑起来:“你的故人让我转交给你的,七皇嫂,他还说你再不去见他,他就要去找父皇问个清楚。虽然灼华不知七皇嫂与这人的关系,但灼华想,你还是早去见他为妙。”
陈言袖怀疑的看着灼华,灼华并不是什么善类这一点她十分肯定,但如今她拿到了自己的把柄,却没有趁机威胁,这又让她有些迟疑。但不管怎么样,那个野蛮男人不能留在京城。
灼华看出她的决绝,将玉佩放在她的手里,道:“刚好我也十分想多陪伴母妃几日,七皇嫂在后宫也无聊,不如就此回王府去吧。”
陈言袖看了看手里的玉,微微紧握,立即就跟贤妃请求回府了。
她回去的消息,也第一时间传到了魏如意这里,不过魏如意还没出魏府,陈家就传来消息,说陈有才昨儿半夜出去与人喝酒时,被人下了药,玷污了一个小姐。
木英来说这事儿的时候,脸都是黑的:“玷污谁不好,偏偏是她!”
“谁?”
“还能有谁,典仪家的于小姐呗!”木英气呼呼的,魏如意也差点没被口水给呛住。于欢?那个跟在孙绾儿屁股后头为非作歹还曾跟清微姐姐抢男人的于小姐?
知雨忙端了茶给魏如意顺气,又给她捏肩,才道:“表公子怎么这样糊涂,竟会喝醉了,还做出这等事来?”
“他若不是被人算计了,就真是蠢到家。”魏如意气呼呼的说完,又不信陈有才会这么蠢,肯定是被人给算计了。于欢吗?她虽然讨厌,但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力,现在有这个能力的,荣王没空出来搅局,齐筝自顾不暇,孙绾儿只怕正被姑父关在府里呢,那剩下的,就是灼华了。
灼华是觉得一个言袖姐姐威胁不动自己,要拿整个陈府来作伐吗?
“小姐,您说陈公子会不会娶于小姐啊?”知雨问道。
“陈家和典仪家都是京城里有头面的人家,陈有才毁了她清白的事儿都传到你们这儿了,陈家岂能不娶?”魏如意无奈的揉揉眉心,看着外头天色已经晚了,只能长叹一口气,又长叹一口气,俗话说,娶好一妻顺三代,娶差一妻毁三代,陈家后辈里,就陈有才这么一根独苗苗,若是真娶了于欢那搅事棍,陈家真没好日子过了。
头疼归头疼,魏如意自己的病也还没好,天才黑,就被几个丫环给哄到床上去了。
但她翻来覆去,就是怎么都睡不着。
夜风吹动院子里的树叶,哗啦啦的,魏如意的气简直叹个没完。
楼衍看到她时,只见她把自己裹成一条大胖虫子,翻来覆去的动,像个大人似的满腹心事。
“出来走一走。”楼衍轻声说完,便提步出去了。
魏如意嗖的一下坐起身子,麻溜的套好外袍便跟了出来,看到站在院子里负手看花的楼衍,一点儿气也不想叹了。
她飞快的走到他身后,轻笑道:“衍哥哥是不是想我啦?”
“病好全了?”
“嗯。”魏如意乖乖点头,使坏的剥了个酸酸的橘子放到他嘴边,笑嘻嘻道:“尝尝,可甜了。”
楼衍深深望着她笑弯了眼睛一脸坏笑的样子,眸光微动:“不用尝也知道甜。”
魏如意傻眼:“你不尝怎么知道这橘子甜呢,来嘛尝一口……”
“我是说你。”楼衍说完,看她怔住,才抿着嘴角的笑意,微微仰头看天上的星。
才下过雨,天上一丝乌云也没有,只有漫天的繁星。
温柔的月光落下来,魏如意看到他线条柔和的下巴,微微踮起脚尖,轻轻一吻,楼衍也顺势揽住她的腰,将她摁在了怀里。
“别闹。”
清冷的声音带着丝丝温柔,魏如意圈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笑眯眯道:“衍哥哥一定是想我了才来的,我也想你了。”
要是一直这样多好啊,魏如意心里甜滋滋的。
楼衍却似乎若有所思,没有回应她的话。
越是喜欢她,就越介意自己只能再活短短几年,仙灵果救不了他,谁都救不了他,他的命数如此。
“昭王妃的事你暂时不必操心,待荣王之事处理后,灼华会被和亲送走。”楼衍轻声道。
魏如意乖乖点头:“你让我不操心,我就不操心,我都听你的。”
楼衍又道:“我已经让人挖通了你房间的密道,这几日魏府里一旦有人闯入,你立马进入密道不要出来。”
魏如意继续点头。
楼衍慢慢说着最近的事,无非都是叫她不要操心的话,可说着说着,趴在他怀里的人就没动静了,楼衍低头一瞧,魏如意竟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小嘴时不时还吧嗒两下。
楼衍看着这样的她,终是轻轻叹了口气,俯身将她抱起,送回了房间里。
看到她手里还抓着的橘子,拿起放在她的床头,小丫头一肚子坏水,以前不跟她好她就欺负自己,如今跟她好了,她还要欺负自己。
可这样的坏丫头,如若自己不惯着她宠着她留她在身边,别的男人能受得了她这一肚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吗?
若是没有自己,她会不会受委屈?
楼衍不敢深想,一想到她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模样,他的心便似被人紧紧的抓住了。
轻轻替她掖好被角,看着她撅起的红唇,忍不住采撷,却也是蜻蜓点水。
很快,这小家伙就该是自己的妻了。
出了魏府,牧云和阿忠阿义已经在候着了。
“尊上,已经发现扶桑的大批人马已经到达京城外,许是会趁着荣王大婚之日入京。”阿忠道。
楼衍早料到如此:“不必打草惊蛇,必要时候,帮他们进城。”
“是!”
“属下已经安排好人,到时候一定会保护好魏小姐和京城那些大臣的。”阿义笑起来,荣王想要借机除去一些异己,他们也正好借此机会把路铺平。到时候就算萧王回来,也不会再有反抗之力。
牧云看着楼衍并没有放松的表情,猜到他在想什么,语调都轻了些:“小衍,那件事,你暂时先别着急,如今所有的计划都按照你的预想在进行,一定会顺利的。”
“可我不想把所有的日子都耗费在那件事上。”以前楼衍算得很好,他可以用自己剩下的时光慢慢跟这些人耗,可是现在他有了羁绊,他贪心了,想要留些时光出来,跟他的星儿,好好过。
他缓缓往马车边而去,走到马车旁时,却忍不住停了下来,人几乎都站不稳。
“尊上!”
几人齐呼,楼衍只是淡定的擦去嘴角黑色的血,缓缓上了马车。
阿忠一把抓住牧云:“你不是在替尊上调理身体吗,灵犀姑娘在时尊上身体还很好的,怎么你一来就不行了!”
牧云看着红着眼睛的阿忠阿义,不知该怎么说。
灵犀在时,之所以好一些,是因为尊上心无杂念,但如今,他的情绪总因为魏小姐而波动,加上他着急想早点完成计划的事,身体自然吃不消。
而且一开始,他跟灵犀都对众人撒了谎。
楼衍的身体哪里还能撑一二十年?八年,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何况他如今的身体状况,能撑五年,也算造化了。
“行了。”楼衍平静的声音传来,阿忠这才不甘心的松开了牧云。
牧云走之前,还是跟阿忠道:“如若你们真的为了尊上好,那就保护好魏小姐,早点解决他要解决的事。”说完,上了马车而去。
阿忠的拳头死死握着,他看着那个坐在马车里的身影,想起以前快意恩仇的他,忍不住擦了擦眼泪,才闷声跟上前去了。
夜色如水,合着温柔的月光,魏如意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梦里她挺着大肚子,楼衍则牵着三个可爱的孩子,他们一家人坐在绿草如茵的树荫下,惬意的谈笑风生,湖里的荷花开得盛好,刚呈上来的汤也格外鲜甜,日子美的不像话。
第二天再醒来,外头便已经传出消息,说荣王大婚照常举行,说是要替皇室冲喜,驱一驱晦气了。
魏如意早起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想着一定要去昭王府走一遭,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呢,就被铁师父抓去晨练了,不过铁师父兴许是考虑到她才大病初愈,只教她一套呼吸吐纳的方法,便没再逼着她锻炼了。
早上喝过粥后,魏如意直奔昭王府。
陈言袖一早上刚要出门,撞见她,笑道:“如意,你怎么这样着急?”
“我是担心……”
“别担心,你瞧,这是我新得来的护身符,漂亮吧。”陈言袖朝她扬了扬手里的一个黄色的符,魏如意清晰看到上头写着一个大大的‘衍’字,便知道必是楼衍提前知会过她了,也跟着笑道:“那姐姐是打算回陈家去吗?”
“是啊,有才做下那等混账事,我不去看看怎么行。”陈言袖道:“而且因为王爷南巡之事,都耽误了回门,刚好今儿得空,这次回去就当回门吧。”
说完,已经有管家过来了,指着那装满好几个车的礼物道:“王妃,回门的礼都按照王爷之前的吩咐装好了。”
陈言袖看了眼,眼神略有些复杂,却怕魏如意看出什么,只笑着应下,才拉着魏如意转头去陈府了。
陈有才若是真娶了那于欢,陈家的安宁日子也要到头了。
魏如意到陈府时,于家的人也刚刚到。
于典仪还是之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倒是于夫人,仿佛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高傲感,见到魏如意和陈言袖,虽然十分客气的行了礼,但见到二夫人时,态度不但有些居高临下,甚至还带着些不屑。
陈坚摸着鼻子不吭声的坐在上首,陈老太爷黑着脸没说话,而陈有才跪在大厅中央,现在大厅里唯一的声音,就是于欢那几乎停不下来的哭声,听得魏如意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就在于欢自以为嫁进来后还能以这一招拿捏下陈府的人时,魏如意道:“我耳朵疼,木英,去找几个木塞子来。”
“你……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
“你怎么不同情同情我的耳朵?”魏如意也不是没有同情心,只是于欢这偷着乐的样子,明显是她算计陈有才。而且她今儿倒要看看,她贞洁到底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