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拿出来,在场的众人都齐刷刷把目光投了过去。
魏如意不紧不慢的将荷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了出来,呈到皇帝跟前:“皇上,瑞王妃在邀臣女出来之时,便给了这个荷包给臣女,叫臣女一定替她保管好,并且嘱咐臣女一定要藏好便与臣女分开了。再之后,臣女便被这个小公公叫来了,且说了瑞王妃的死讯。”
皇帝看着呈上来的证物,不多,两封信,一封是别人写给齐筝的,里面详细说了如何计划谋害魏如意的事,另一封则是齐筝自己的笔迹,里面更详尽的写了她对魏如意的怨恨,以及如何跟人合谋的。
信看完,皇帝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被欺骗后的怒气,更多的却是自己自诩看人无数,居然看不穿自己这个最宠爱的女儿。
灼华对上皇帝愕然看着自己的目光,心下了然,齐筝留了后手。
她虽然害怕,但还是勉强镇定了下来,道:“父皇,儿臣不知道得罪了谁,但若是父皇不愿意相信儿臣,儿臣愿意接受惩罚。”
皇帝看着她,他自认为是了解这个女儿的,自小就与他亲近而且聪慧。
他没管灼华,只沉着脸看魏如意:“那这里的证据你怎么解释?两封信,还不足以证明什么。”
“这个玉瓶,臣女曾送出去过不少,至于里面的毒,想来瑞王妃不会傻到臣女喂她她就乖乖喝了,必然会挣扎,但臣女身上并无任何抓伤的痕迹。”魏如意知道皇帝还想包庇灼华,只淡定的伸出自己干干净净的双手。
灼华也看出皇帝的偏袒之意,道:“瑞王妃素来与你不合,怎么会忽然交给你这个东西呢?而且交给你后,她就死了,害死她的证据都指向你,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不算巧合。”魏如意浅笑:“因为有人把证据换了。”说完,跪着挪到齐筝身边,指着这群粗心的太监还没处理的齐筝的手道:“皇上且看,瑞王妃的手指甲里还有几根丝线,明显是死前挣扎着抓拉下来的,丝线虽然被血染了,却还能辨别得出乃是桃花粉的绸线。”说完,魏如意扭头看向灼华:“如意记得公主之前还是穿着桃花色的宫裙,怎么现在换了一条水蓝色的?”
“不小心弄脏了。”灼华没想到魏如意会发现,顿了顿,愕然明白过来,她当时杀死齐筝时,魏如意一定躲在暗处看!
她眉心拧起,魏如意却朝着皇帝敛眸道:“如若不是灼华公主,皇上现在叫人去找公主换下的这身衣服细细查看就知道了,但大抵……已经烧了吧。”毕竟衣衫上沾了些,送去浣衣局一定会引起怀疑,所以按照灼华的性格,换下来后一定第一时间叫人处置了。
灼华面色微白,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皇帝也气,他想不到结果居然真的是这样。
“来人,去搜。”皇帝终于还是开口,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而齐筝也不仅仅只是个小丫环,她是自己的儿媳。更别提这件事,还请牵扯到了柔嘉身上。
灼华听到皇帝的话,一直跪的直直的身体终于软了些,她心思快速转着,父皇并不是多心软的人呢,如若他查到当真是自己杀了齐筝和刘妃的话,那父皇一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而且还有贤妃娘娘下毒事件……
太子在上上首看到灼华的状态,再看一侧的姜棣,只道楼衍果真是好算计,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将她们的计划全部看在了眼里,他甚至想,楼衍这样的人,究竟会被谁算计到?他还真是期待看到那一天。
高公公之前派出去的人现在也回来了,才进大殿,便道:“皇上,查问出来了。”
整个大殿的人心都微微提了起来。
皇帝面色疲惫:“说。”
“贵妃娘娘宫里有个宫女已经招认,她受了灼华公主的好处,在今儿贵妃娘娘忙着替您办寿宴时,悄悄支开了人,拿了贵妃娘娘的剑和匕首出来,至于尸体是谁运进去的,还没人承认,不过奴婢才去时,便有两个宫女自尽了。”
皇帝紧握的手已经开始发颤,但一直沉着气的灼华却慌了起来:“父皇,儿臣从未指派过什么人去偷拿贵妃娘娘的东西,请父皇明察!”她的确从未这样做过,那匕首和剑,都是以前就悄悄拿了出来的,今日忽然有人承认是自己指派的,分明就是假的,一定是柔嘉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计划,故意安排的!
她朝柔嘉看过去,柔嘉的身神色始终淡淡的,看都没看她。
皇帝没出声,姜棣瞧见这里的情况,打算悄悄退出去,太子却道:“四皇弟怎么了,这是要去哪里?”
姜棣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只道:“臣弟只是看父皇气色不大好,想去请太医来。”
“还是四皇弟细心,不过这等小事哪里需要四皇弟亲自出马。”太子说完,直接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出去了。
皇帝冷冷看了眼姜棣,望着灼华:“依照你的意思,贤妃中毒,也是他们栽赃给你的?”
姜宴立即走了出来:“父皇,母妃如今危在旦夕,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儿臣情愿自己遭受这样的苦痛折磨,也绝不忍心母妃如此。”
姜宴算是皇帝唯一的慰藉了:“朕明白你。”说完,只睨着灼华:“朕到底何处薄待了你,你要对朕的后妃们下如此狠手?”
灼华红着眼睛把头磕在地上:“还请父皇明察,儿臣绝不会做下如此恶事!”
说完,方才出去的小太监也回来了,还捧回来了一堆烧了一半的宫裙。
俞贵人看事已至此,只差最后一根稻草了,跪着上前哭道:“皇上,您相信臣妾啊,若不是灼华公主以性命相逼,臣妾怎么敢帮她带杀手到刘妃娘娘的宫里,让刘妃娘娘惨死。皇上若是要罚臣妾,臣妾也认了,只求皇上明察,切莫心软饶了这杀人的恶魔啊。”
俞贵人心里很清楚,皇上就是生气自己是帮凶,念在自己伺候多年的份上,也不会要了自己的命,顶多打入冷宫罢了。可将来皇位若是姜宴的,那柔依迟早也要风风光光把自己接出来,这笔买卖很划算。
“贵人,你我无冤无仇,你何必如此冤枉我?”灼华红着眼眶质问她,俞贵人却不跟她争,只一味的求皇帝,跟了皇帝这么多年,他什么性格脾性她还是很清楚的。
皇帝的脸色微微泛青,可证据全部摆在眼前。
柔嘉看皇帝还在犹豫不决,也冷了心,跪伏着道:“若是皇上不忍心伤了公主,且请皇上也允许臣妾搬去昭王府吧,起码送贤妃最后一程。”
“父皇,儿臣真的……”
“你还在嘴硬!”皇帝怒喝。
灼华身形微微一颤,犹如飘落的柳叶,没了力气。
皇帝恼怒的望着她,牙关咬得紧紧的,姜棣看了眼,没出来求情,如若他出来,那就更中姜宴的下怀了,父皇一定会连自己一起处置了。
“来人,把灼华给朕拉下去……”
就在皇帝狠下心准备处置了灼华时,一直跟在灼华身边的宫女忽然就跪了下来,哭着道:“公主,都怪奴婢,奴婢私下里借着您的名义安排这些,是因为奴婢恨她们。没想到最后竟连累了您,奴婢罪该万死。”说完,抽出头上的发簪,便狠狠刺入了心脏,姜宴就是想阻止都没来得及。
魏如意眉心微拧,立即扭头去看主要作证的太监小禄子,小禄子也跪在地上给灼华磕了个头:“公主,是奴才们看不惯刘妃和贤妃娘娘一直利用您,这才下了狠手的,至于瑞王妃,她贪得无厌,也该死,怪只怪奴才们用了名号去办事,奴才们该死!”说完,就要去撞柱子,这次好歹被姜宴给拉住了,可小禄子明白,今日这罪担下了,若是不死,接下来就是生不如死。
他心一横,魏如意刚喊出‘不好’二字,他已经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倒在了地上。
如此惨烈的自尽,让整个大殿的气氛更家寒冷了起来,就连灼华自己都没想到,她一直当狗腿子使唤的下人,竟然如此忠心。
反应过来后,她立即泪眼朦胧的看向皇帝,皇帝却只沉沉望着她:“你以为朕什么都不明白吗?”
“父皇……”
“但你毕竟是朕的骨血,是朕最宠爱的女儿。如今大错铸成,死罪可免,活罪难容。来人,今日起,撤去灼华公主封号,贬为庶民,灼华与扶桑王子的婚事解除。”
“皇上……”柔嘉明显不满,杀了两个人,贤妃也危在旦夕,居然仅仅是死了两个下人,贬为庶民么!
皇帝也不满她不依不饶,魏如意在一旁悄悄扯了扯柔嘉的衣袖,可柔嘉只浅浅笑了起来:“臣妾是觉得这处罚太重了,灼华到底是您的骨血,若是贬为庶民赶出了皇宫,她一个女儿家寸步难行,既如此,皇上不如再赐灼华一段婚事,既做了惩罚,也不至于让灼华流落在外。”
皇帝眉心微拧,灼华却意识到不对劲,柔嘉不可能帮自己的。
柔嘉看皇帝不出声了,才道:“臣妾觉得,云尚书家就极好,官位不会太高,灼华嫁过去,为正妻,也不会失了皇家的体统,就算是贬为庶民,但皇家血脉,岂有被玷污的道理。”
云尚书?
姜棣脸色微微铁青,云尚书家只有一个独子云冕,但谁都知道,云冕早已是个太监,让灼华嫁过去,岂不是侮辱了她?
“父皇,儿臣以为不妥。”姜棣直接道。
柔嘉轻讽:“萧王以为不妥又如何?难不成你有更合适的人选?”
姜棣面色微青:“娘娘,云尚书长子云冕早已是无根之人,与太监无异……”
“不然为何说这是对灼华的惩罚呢?贤妃养她十几载她都能下得去手,瑞王妃更是她的皇嫂,刘妃之前也与她格外亲近,却都遭了她的毒手,她这样六亲不认的人,萧王以为还有留下后代的必要?”柔嘉一句一句讽刺砸他脸上。
皇帝觉得柔嘉像是在讽刺自己,可灼华也的确太狠了。
姜棣还要辩解:“那些事分明是她手底下的人……”
“灼华公主管束下人一直都有一套,说他的下人敢瞒着她谋害这么多主子,萧王,你信吗?”太子问姜棣。
姜棣眼看着太子要把他也扯进去,纵然想护灼华,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只跟皇帝道:“一切还凭父皇做主,灼华就算贬为庶民,也是皇家血脉……”
“是啊,所以不能流落民间,更不能随便找个底层的人嫁了,可现在官宦人家,嫁这样一个公主过去,不会让大臣们觉得皇上是故意惩罚他们吗?”柔嘉针锋相对的问他。
姜棣一口牙都要咬碎,眼看着皇帝对他也开始不满,灼华才上前道:“父皇……皇上,民女愿意嫁。”她不能让他们再把皇兄拖进来。
柔嘉这才去看皇帝,皇帝似乎并不想如此,可柔嘉却一副必须要有一个结果的姿态,让他气恼又无可奈何,更何况姜宴就在一旁看着,伤的也到底是他母妃……
“既如此,就照贵妃所说的办。”说完,大手一挥,似再不想看到灼华一般,叫人把她带了下去,屋子里的尸体也一应抬了下去。
一直躲着的廉王瞧了瞧,鼓足了勇气走了出来:“父皇……”
“你也想指责朕处事不公吗!”皇帝没好气的问他,廉王当即吓得跪下直哆嗦:“不不是……儿臣只是觉得自己愚钝,两日后的祭祀大殿,儿臣实在难堪大任,还请父皇另择人选。”
“你——!”皇帝气得要吐学,他选廉王,就是担心太子和姜宴直接争起来,他倒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不愿意干这活儿!
“父皇,请您换了儿臣吧。”廉王怯怯道。
皇帝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去才好:“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说完,看向一侧的太子和姜宴,终是道:“大典在即,你要不想做那就不做,回去喝你的酒去。两日后,便由……”他沉凝了一下,扫了一圈这屋子,最后才沉沉道:“由太子主持,昭王辅佐,一同完成祭祀大典。”说完,扶着高公公的身子要起来,可起到一半,又跌坐了回去。
“父皇——!”
众人齐齐关切出声,皇帝暗暗卯着一口气,抓着高公公的手终于站了起来,不满的看了眼底下跪着的柔嘉,黑着脸一言未发的离开了。
等他走后,姜棣才冷冷看了眼姜宴,快步离去。
陈言袖急忙过来扶起魏如意:“你没事吧,孩子可还好?”
“我没事,来时吃过保胎丸了。”魏如意说完,瞧见也起了身的柔嘉,看她并没有多高兴,上前轻声安慰:“娘娘今儿也累了,不如先好好歇一歇吧。”
“我没事,事到如今,我很清楚我会遭受什么。”柔嘉挤出一丝浅笑:“你跟袖儿先回去吧,宫里的事你们无需担心。”她很清楚,今日以后,皇帝再不会信任她了,但无妨,解决了灼华这样一个处处碍事的内奸,后宫就太平了。
至于皇上,他这身子,撑不了多久了。
太子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走到姜宴身侧,看他:“想不到七皇弟这样磊落的人,也能设下如此计策。”
“皇兄过誉了。”姜宴并未否认什么,他知道,就算他否认,太子也不会信的。
太子见他如此疏离,心里有一丝说不出的难受,但他面上却未表现出来,只转眼看了看魏如意,今日若是她自己不拿出证据,也不会出事吧,毕竟楼衍设下的计划,肯拿她出来做诱饵已经是难得了,怎么可能真的让她出事?
魏如意见他盯着自己,敛下眉眼行了礼。
太子淡漠扫她一眼,才负手而去。
等太子走了,魏如意也跟陈言袖出了宫,在宫里多留一会儿,就有可能生出变数来,毕竟今日皇帝明显是起了心思要把她关押起来的,若不是后来因为灼华的事太气了,他可能还会找理由拦住自己。
出了宫门,姜宴看了眼迎过来的陈家人,脚步微微停住。
“袖儿,随我一道回王府吧,母妃醒了,想见见你。”他还是没能说出自己想她了这样的话。
陈言袖听到贤妃醒了,心里高兴,但看姜宴,还是疏离的模样,道:“现在天色不早了,等妾身到昭王府,天都黑了。王爷先回吧,妾身待明日一早过去。”
姜宴闻言,看了看她,终还是闷闷点了点头。
魏如意看他们这模样,她都要郁闷死了,上前道:“殿下这是怎么了,姐姐今儿过去若是迟了,难道王府还没姐姐住的房间了?”
姜宴脚步微顿,陈言袖眼眸微湿,却怕姜宴发现,立即拉住魏如意示意她不要再说。
魏如意却只笑:“姐姐也是,昭王殿下虽然让你回陈府暂住,可没让你一辈子住陈府不是?你是昭王妃,若是长久不回王府去,外人都要猜测你是不是要跟殿下和离了。”
和离二字一出来,陈言袖跟姜宴都是心头一震,齐声道:“当然不是!”
话落,二人对视一眼,所有冰霜都在对方眼底压抑而不舍的情绪里化了开。
姜宴看着陈言袖湿润的眼眶,所有的固执都没了,上前道:“袖儿,母妃想见见你,梧桐院没你在,我也夜夜宿在书房,今儿回去,便留在王府吧。”
陈言袖是心动的,嫁给他,为人妇,在俞柔依一事前,他总是体贴温柔的,如今听到他的话,她还是心软了。
“王爷真的相信妾身吗?”陈言袖问他。
“以前常有怀疑……但袖儿,以后我保证,我会一直信任你。”姜宴柔声道。
陈言袖听着他的信誓旦旦,终于笑了起来。
魏如意听着他们的话,虽然肉麻,但好在她们之间的事也因为今儿宫里计划的圆满完成而解决了,心里松快了些。
云尚书家家教甚严,灼华如今贬为庶民,又要嫁给云冕,怕是有心再折腾,也无力了。
看着陈言袖和姜宴离开,魏如意这才垂眸摸了摸自己还平坦的小腹,莞尔一笑,上了马车往国师府去了。
姜棣先一步出来,所以这会儿已经回到萧王府了。
他到府后,直奔书房密室,但密室门才打开,就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人呢!”他大喝。
“王爷,什么人?”小厮进来,一脸迷茫问道。
姜棣咬牙,但瞧见这里头一应的东西都还在,知道那老女人不可能是自己离开的,一定是被人给掳走了,就像当初神不知鬼不觉的掳走了娄若一样。难道是楼衍!
“来人,立即给本王备马。”姜棣呵斥。
“是,王爷要去哪里?”
姜棣面色黑沉:“国师府!”他的计划他一直觉得万无一失,也一直想不到纰漏在哪里,可如今看来,只怕是楼衍和姜宴故意给他塑造了万无一失的假象,让他一步一步走入了他们的陷阱,如今祭祀大典的事他彻底没希望了不说,灼华也赔进去了,跟扶桑的事也再不可能有机会缓和了!
在他奔赴国师府的路上,楼衍其实也早就在等他了,只不过在他来之前,他要先问问面前这个人。
“这么多年没见,师尊他一直在找您。”楼衍盘膝坐在临湖的暖阁里,焚香烹茶,二师父也坐在一旁,牧云则领着人守在外人,谁也不得靠近。
话落,那带着黑色斗篷的女人只浅浅一笑:“找我,难道不是因为知道他活不长了,想让我去救他吗?”
“你还在因为当年那件事耿耿于怀对不对?”二师父问她,看向她的目光也格外复杂。
“小事而已,我为何还要耿耿于怀?”女人问他们,目光却始终不看向他们,只看向窗外的湖,湖面结了薄薄一层冰,白雪落在上面,显得分外的凄凉,而她的目光,比这风景更凄凉。
“师尊想见见您,他去了大齐。也许活不过这个冬天了,您若是想见他最后一面,就去大齐吧。”说完,推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可女人只讽刺一笑,抓果纸揉成了一团扔到了窗外的湖里:“何必要见他呢,小衍,你是担心我会阻挠你的计划吗?”
楼衍淡淡望着她,她却只不屑一笑:“你的计划与我无关,我不过是利用利用萧王罢了,我要做什么,你们也不必管。”
“媚儿!”
“闭嘴,你不许喊这个名字!”女人失控大喊,声音嘶哑而充满了悲伤,但下一秒她又冷静了下来,讽刺二师父:“你以为你是谁?”
二师父有些惊惶的低下头,眼里满是无措。
话落,外面有人传来消息,说姜棣的马车已经到了。
说完,女人已经站起了身,睨着楼衍:“我早知道你会趁着他入宫来找我,我今日来,也只是要告诉你,想要我救你也可以,魏如意死了,我就救你,你的鸩毒是我下的,这世上也只有我能解。”说罢,提步离去,牧云还想拦,楼衍只轻声道:“让她走。”
牧云这才侧开了身去。
女人看着牧云,浅笑,提高了声音跟楼衍道:“你现在的状态,最多还能活一年,甚至可能看不到孩子出世,而且如同之前般毒发的频次会越来越高,三次之后,便是我也救不了你了。你要想清楚,牺牲一个魏如意,你就可以活下去。”
“我不会这样做的。”楼衍拒绝,却只换来她一声讪笑:“你师尊当年不也做了,你学他又有何妨?”
说完,姜棣已经过来了,女人看了眼狼狈闯进来的他一眼,不用问也知道宫里的计划失败了。
她提步离开,路过姜棣时,一句话也没有,仿佛姜棣在她眼里也不过一条走狗罢了。
可一路走到府门口,却刚好撞上了让马车跑得慢慢的魏如意。
魏如意还跟知雨念叨着晚上要吃什么呢,才下来,就跟她打了个照面,但看到她这张脸,她愣了下,竟没一眼认出来,只觉得这双眼睛像,可这脸……
女人看到她愕然的样子,手心微紧,扭头就加快了脚步离开,却听得她在背后问道:“姑姑,是你吗?”
她面色微微沉了沉,没回话,扶着姜棣的手上了马车就离开了。
魏如意见她不出声,又犯嘀咕,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分明这辈子她还没遇到姑姑。不过说来,前世是何时遇上姑姑的呢,好似是她看上衍哥哥开始吧,姑姑就那样神秘的出现了,帮她出谋划策,而她也十分信任姑姑。
想着想着,她便继续跟知雨说起了方才没讨论完的糖醋排骨的事。
姜棣坐在马车上,看了眼目光幽深情绪也异常低落的她:“魏如意怎么喊你姑姑?”
“她认错人了。”
“是吗,但本王觉得,你好似对她也不一样,虽然你一直口口声声喊着要杀她,可你的手段却只用在楼衍身上。”姜棣对她的身份和她靠近自己的目的起了怀疑。
“那你是要将我赶走么?”
“自然不是……”
“那就闭嘴。”女人冷冷睨他一眼,才沉着脸想起了自己的事。
姜棣习惯了她的不给面子,而且如今灼华出了事,自己能用的势力已经十分有限了,他不能再将她也赶走。
祭祀大典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云尚书最近因为祭祀大典的事,本来是最忙碌的时候,自从上次他揭发了平王妃一事后,他就隐隐觉察到皇帝对他的不满了,所以这一次他是十万分的小心,生怕出了纰漏被皇帝抓住尾巴趁机处置了他,但他没想到,皇帝会给他赐一个这样的儿媳妇来。
云冕也慌了神:“父亲,你说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明知道儿子已经……居然还赐了个贬为庶民的公主来。”
“赐来了你还能拒绝?听闻是贵妃要求赐来的,灼华既然已经贬为了庶民,那她就是庶民,嫁过来了,你只要别让她出府折腾出幺蛾子来,在府内随你怎么样,别死了就好。”云尚书不耐烦道,宫里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如若是真的,那灼华可不是个吃素的,等真来了尚书府,他可不能再让她这样折腾。
云冕看父亲都发了话,也就不担心了,倒是灼华他还有点兴趣,毕竟以前是那样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公主,最后居然赐给了自己这样残缺不全的人。
消息一传来,京城的人便有多了一笔谈资,唯独许久没有过动静了的汝南王府和刘府躁动了一阵。
汝南王妃哭得死去活来,也把灼华恨到了骨子里,但汝南王似乎被关久了,意志全部被磨没了,成日在后院跟小妾玩,就连齐筝死了,他也只是伤感了一阵,便又去喝酒吃肉了。
汝南王妃哭得不能自己,齐凰来时,看到她这模样,终于有了顺利杀死另一个齐凰的办法。
“筝儿死的无辜,可灼华却还能风光大嫁,实在是老天不公。”
“什么老天不公,我的筝儿她太可怜了……大嫁,灼华还想风光大嫁?”汝南王妃眼珠子一转,一个主意立即上了心头。敢这样害死她女儿,她也绝不会让灼华好过,公主又如何,如今也不过是个要嫁给阉人的庶民罢了!
想通这点,汝南王妃便不再哭了,叫人收拾了东西之后,就去瑞王府了。现在是她亲生女儿死了,皇帝下了令,可以允许他们出府了。
因为祭祀大典的到来,不管是丧事还是喜事,全部都停了下来,魏如意也在惴惴不安的等着这一天。
祭祀大典在慈云寺举行,文武百官皆跪伏在两侧,高高的祭台上,太子一身黑色礼袍,姜宴则是素黑长袍跟在其后,手持长香而立,等着慈云寺的主持大师诵完经。
百姓们全部跪在慈云寺外,大雪纷飞的天气里,檀香袅袅,梵音声声,让整个慈云寺都露出一股祥和之气来,除去混在百姓中那些面露杀气的人。
魏如意跟陈言袖这些女眷们全部在后殿,心微微提着,若是所记不错,当年祭祀大典上的是还没死且受宠的宣王,而宣王,也正是死在这一场刺杀里。
那么如今呢,太子会死吗?衍哥哥肯定提前跟姜宴一起做了准备,但姜棣如今越来越疯狂,这次他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计划来,还有前天那个毁了容的女人……
“如意,你在这儿呢。”
胡清微的声音传来,魏如意侧身就看到了陪着胡夫人和姜王妃一起过来的她,笑着跟陈言袖一起行了礼。
胡夫人一直都是温和笑着,虽然看着还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但好了不少,姜王妃还是那般优雅从容的样子,看到她,便拉着问:“忽然就怀了孩子,可还适应?”
“这孩子也不知为何,格外乖巧。”魏如意想起前世被灼华弄没了的那个孩子,抬手温柔抚着自己小腹,兴许这还是那个孩子吧,这样乖巧,这样知道体谅她。
姜王妃笑着跟她道:“想当初我怀孩子的时候,一天到晚的吐,直吐到六七个月才好些。”
魏如意慢慢听她跟自己分享着曾经的事,倒没那么担心今日的事了。
没多会儿,知雨就从外面过来了,手里提着糕点,悄悄朝魏如意点了点头。
魏如意知道她是示意谢妈妈那里都准备好了,也跟着松了口气。
眼看着外面的大典已经到了尾声,魏如意才拉着陈言袖和胡清微道:“听说寺庙西边有一片梅林,如今这时节正是赏梅的时候,我们去瞧瞧吧。”
“外面太冷了吧,而且大典还没完,咱们出不去。”胡清微道,陈言袖看了眼魏如意,从进入慈云寺开始,她就隐隐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见她如今提议要出去,道:“我去问问,说不定可以出去。”
说完,便去了门口,跟守着的护卫们说了说,才走了回来,笑道:“可以去,不过不能走远。”
“那我们现在去吧,刚好知雨带了吃食,咱们一边赏梅一边说话。”说完,看着姜王妃和胡夫人,笑道:“我们一起去吧。”
胡夫人虽然更喜欢安静,但看魏如意盛情相邀,姜王妃也点了头,也才跟着点点头,一行人往梅林的方向去了。
路上,陈言袖一直想找机会问问魏如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听到前头一阵嘈杂传来。
“木英,去看看。”魏如意立即道。
“是。”木英早有准备,飞速跃去,不一会儿就提着刀回来了:“有山匪作乱,已经将整座山围了起来。”
“怎么可能!”姜王妃皱眉:“慈云寺周围早就肃清过山匪,哪里来的匪徒这样猖狂,敢趁着祭祀大典的时候来?”
“王妃,先跟我躲起来吧,我知道……”魏如意还未说完,姜王妃便道:“你们先躲起来,我去看看。”她不放心儿子和姜王爷,魏如意还要再说,已经有打斗声传了来,就在她们附近不远处的那片大殿,明显是冲着她们去的。
眼看着姜王妃已经带着人离开了,魏如意无法,只得拉着胡清微和陈言袖赶紧往之前平王妃带她去过的那个密室去了。
跑着跑着,胡夫人因为太害怕,腿软的摔在了地上。
“娘!”胡清微连忙去扶她,可胡夫人整张脸都煞白了,忙道:“国师夫人,昭王妃,你们先带清微走,我没事……”
“娘不走我也不走!”胡清微眼眶微红,只跟魏如意道:“你们先走……”
话未说完,陈言袖上前就背上了胡夫人。
胡夫人常年吃素,身子很轻,她虽也是女子,但多年在战场,力气也非一般女子能比。
“别愣着,快走!”陈言袖忙道。
众人不敢耽搁,立即跟着魏如意往前跑去。
快接近那密室时,谢妈妈已经过来迎接了,密林内还没有声音,魏如意带着人进了密室,又拿一早准备好的枯叶掩盖好下来的洞口,这才松了口气。
“如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言袖问她,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意肯定知道。
“嘘……”木英比了个手势,她腿伤好的差不多了,而且有功夫在,外面的脚步声也比旁人听得更清楚。
不多会儿,就有喊声传来:“王妃?昭王妃?”
陈言袖皱眉,她今儿出来,只带了花间一个丫环,姜宴虽然带了人,但现在一定被困在祭祀大典所在的前殿了,不可能这么快过来。
等了许久,外面的人才终于离开,胡清微刚要开口,就被木英给捂住了嘴,用嘘声道:“人还没走。”
外面的躲着半晌,也不见这林子里有动静。
“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上头吩咐,一定要抓到魏如意,杀了昭王妃最好!”两个打扮的像土匪模样的男人说完,觉得魏如意一行人可能真的不在这里,才终于往别地方去了。
等到上面的声音彻底没了,魏如意才低声问谢妈妈:“都安排妥当了吗?”
“您放心。”谢妈妈晦暗的说完,才叫知雨把带来的点心拿了出来,胡夫人勉强喝了点热汤,紧张的情绪才稍稍放松了些,但胡清微已经开始担心姜王妃和小姜公子了,若真是来势汹汹的土匪,他能不能打得过。
前殿,血腥气已经充斥了整个大雄宝殿,数百支利箭也不断从外面射进来,姜宴受了轻伤,楼衍有牧云护着暂时没事,太子听着外面老百姓们传来的求饶的哭喊和充盈着鼻尖的血腥气,眉心微微拧起。
“援军何时能到?”太子寒声问道。
一旁侍卫很是担心:“最近的援军是山下县衙的府兵,其次便是脚程需要半日的护城军,可如今我们的侍卫根本冲不出去。”
姜棣坐在一旁,淡淡拔出手里的剑,道:“既如此,那本王亲自去请援军!”
太子皱眉,若是姜棣顺利请来了援军,不管父皇看不看重他,可老百姓一定最为感激他!
就在姜棣提了剑准备出去时,一阵更为激烈的叫喊声终于传了来。
牧云看了一眼那领兵的人,惊喜道:“是陈将军带的兵。”
“嗯。”楼衍望着姜棣,目光微凉,如意说,前世伪装成山匪的刺客们不过是悄悄潜伏进来挟持了百姓杀了宣王而已,没想到如今居然变本加厉,杀了这么多无辜百姓。
姜棣也没想到陈定会忽然带兵前来,眼看着计划失败,推开紧闭的大门便呵斥道:“你们这群叛军,还不住手!”
话落,那些叛军们会意,也不再屠杀百姓,拼着命朝大殿里的人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