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的姑娘中, 就算练武,一般二十岁都已经嫁了人。
龚玲儿今年已经二十三岁, 楚云梨来后精神容貌都不错, 但看起来也二十岁左右,今日客人多,未免有人误会, 她还梳上了妇人的髻。
齐娇开口就是狐狸精,这结论也不知哪儿来的。
“别胡说!”三公子一脸不悦, “你怎么能随便对普通人动手?”
齐娇本来挺委屈, 见他如此, 微仰下巴, 傲然道, “我堂堂甫花山庄的姑娘,她对我不敬, 难道我还不能教训一二?”
看得出来,齐娇对三公子并不客气。
她一硬气, 三公子就缓和了,苦口婆心, “她是普通人, 就算有误会,也该解释清楚。而不是用武力解决。表妹,我不希望你是这样暴戾的人。”
齐娇冷哼一声,拎着剑飞快跑走。
三公子对着楚云梨抱拳一礼,“我表妹平时和习武之人来往惯了, 喜欢动手。好在没有伤了夫人,在此我替她给夫人致歉,对不住!”
察觉到他面具后复杂的视线,楚云梨假装不知,“不要紧。”
三公子带着让离开,很快,园子里只剩下楚云梨自己。
没多久,龚恬儿从屋中出来,眼圈通红,“姐姐,你怎么得罪她了?”
楚云梨摇头,“我揪叶子玩,柳菁让我别揪,我说了几句,她就对我动手了。”
龚恬儿一脸歉疚,“你肯定是被我迁怒的,她那哪是打你,她是想打我。”
这个倒真不是,明明是楚云梨故意激怒她的。不过,这里头事情复杂,不好解释。转而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龚恬儿低下头,揪着帕子,“我要是回去了,长礼怎么办?”
“自己都顾不上了,还管什么孩子?”沈氏过来,一脸不忿,“当着人前她就敢拔剑砍你姐姐,要是你留在这儿,我怕不要半个月就得回来给你收尸。长礼是方家血脉,虎毒还不食子,只要方溧还是个人,就不可能看他被人欺负。过两天咱们一起回去,刚好你姐姐的马车就她自己,你跟她搭伙,马车都不用找了。”
龚恬儿低着头,不说话。
沈氏想了想,“要实在舍不得孩子,就带着长礼一起走,反正他还小,练武至少得五岁,还有两三年,到时候再说。”
龚恬儿眼泪落了下来,“娘,我舍不得……”
舍不得孩子,孩子带走了,又舍不得的……只能是方溧了。
沈氏摸了摸她的,“可咱们不能留,感情再要紧,也不如小命重要。要是你没了,才真的称了她的意。”
“现在他对你还有情,这时候退一步,他对你只有怜惜,绝不会忘了你的。要是你留下,时时刻刻需要他保护,没有男人喜欢累赘,尤其练武的男人。”
龚恬儿沉默良久,“娘,让我想想。”
楚云梨悄悄离开了,回了客房,换上了第一天买的另一套深紫色劲装,梳了利落的髻,又往脸上擦了脂粉变了容貌,从后墙翻了出去。
乔迁之喜已经贺完,闹得这么僵,兴许这两天就会启程回去。她的剑谱还没买,还有些药浴的药材,也是甫花镇这边比较齐全,药材的品相也好许多。
甫花镇上的藏剑楼中,凡是练武之人需要的东西都能在这里找到,三楼上甚至还有心法和剑谱。当然了,价钱也高。
楚云梨买剑谱主要是给许平安,挑了一本合适他的快手剑谱,快手剑讲究一个快字,所以,剑身轻且薄,刚好适合小孩子练。
伙计捧着剑谱跟着她下楼,门口又有人进来。
与此同时,喧闹声响起,“三公子来了。”
还真是巧!
换过衣裳后,楚云梨走路飒爽,气质大变。她敢保证,就是龚玲儿亲爹站在这里也认不出她,所以,她一点不虚,信步下楼。
刚才跑出来的齐娇,这会儿已经和三公子一起了,有说有笑的,早已不见方才的恼怒。
到了一楼,楚云梨正准备结账,突然看到边上柜台上一套银针,顿时眼睛一亮,道,“这个一起包上 。”
既可以救人还能拿来当暗器使,一举两得。
这时候也看得出来,喜来镇真是小地方,至少这银针就打不出来,看来以后还是要找机会搬出来才好。
她这边正思索呢,就听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道,“那套银针,我要了!”
楚云梨:“……”
万万没想到她也会遇上这种桥段,回头一瞧,果不其然正是齐娇。
伙计一脸歉然,“这位姑娘已经买了。”
“那就请她割爱。”齐娇一脸理所当然,“我愿意给她补偿。”
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和处事,齐娇没被打死,真的托了甫花山庄的福。
伙计一脸为难,看向楚云梨,“姑娘,这……”
楚云梨扬眉,“赶紧给我包上。”
齐娇上前一步,“你是聋子吗?那银针我要了。”
楚云梨上下打量她,疑惑,“你脸也不大呀!凭什么我得让着你呢?”
“你!”齐娇怒极,唰一声拔剑就刺。
楚云梨嘴角微勾,侧身避开,掐上她手腕一捏,咔嚓一声,齐娇惨叫,手腕不自然垂落,而她手中的剑已经易了主。
下一瞬,剑已经指着齐娇的胸口。楚云梨眉眼弯弯,“小姑娘,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教你个乖,这剑可不能随便拔,要是遇上打不过的,怎么办呢?”
面前的女人虽然笑意盈盈,可握剑的手却稳,眼神里冰冷一片,齐娇毫不怀疑,这女人真敢杀了她。她扶着受伤的手腕不敢动,喊道,“表哥,你就看着她杀了我?”
三公子面色难看,在甫花镇这地方,几乎没有人会和齐娇抢东西。他拱手,“姑娘息怒,我表妹她养得娇惯,并不是故意要夺人所爱。那银针既然姑娘喜欢,让与姑娘就是。”
楚云梨气笑了,“那银针明明就是我的,怎么是你们让的呢?”
“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行走江湖,谁还没有个求人的时候?”三公子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威胁。
楚云梨:“……”我怕你哦!
齐娇动不动拔剑,要是遇上不会武的,岂不是只能吃亏?
“我若是不饶,你待如何?”
三公子缓缓拔剑,语气森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剑招已出。
楚云梨心下微松,她也想看看练了三年的许良新武艺到了何种境地。抬剑就挡,几招后,她心里愈放松,虽然练得不错,剑法精妙,但比起她还是差得远。
这就足够了。
楚云梨没有与他缠斗的意思,她本身的剑法凌厉非常,大半都是杀招。和他这般纠缠,还得用先前二十文买到的那个,也是不容易。
寻了个破绽,她一脚踢上他胸口,自己飞身退后。还未站定,察觉到左边齐娇扔出一把药粉,掌风一扫,尽数扫了回去,下一瞬,齐娇的惨叫声响彻了藏剑楼。
楚云梨回头一瞧,只见齐娇一脸的疹子,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很快长大流脓。
她皱起了眉,没想到齐娇这样狠辣,对着围观众人拱手道,“诸位亲眼所见,是这位姑娘自作自受,这样毒辣的东西,我可没有。若是甫花山庄追究起来,还请各位帮我做个证。”
话落,也不管众人答不答应。放下银票,拿起早已经包好的剑谱和银针,飞速离开。
离开藏剑楼,楚云梨立即去医馆抓药。
抓药期间,甫花山庄表姑娘被不明女子伤了的消息正在镇上飞速传开,众人议论纷纷中,楚云梨翻墙回了方家,要了热水洗漱,换上了普通的衣衫。
翌日早上起来,楚云梨再出门闲逛时,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众人在议论此事。她又买了些东西,都是给许家夫妻和许平安的,料子衣衫饰都有,足足塞了半马车。
镇上出了事,来方家做客的人纷纷告辞。
那日齐娇说是为了柳菁让龚恬儿自请下堂,可是后来柳菁未就此事道歉,方家长辈提都没提。龚父和沈氏心里都清楚,方家长辈是站在柳菁那边,龚恬儿若是留下,只能受委屈,兴许哪天就丢了小命。
这样的情形下,龚恬儿也不蠢,找了方溧哭了一场,然后带着孩子和龚家一起离开了甫花镇。
而此时,镇上到处都是甫花山庄的人,正在找寻那日伤了齐娇的姑娘,几乎掘地三尺,还是没能找着人。甚至还去那卖了紫色劲装的绣楼询问买主,可惜紫色劲装卖的是成衣,同样的衣衫前前后后卖了足有上千套,上哪儿去找人?
离开甫花镇时,外头还有甫花山庄的人守着,每家马车都得一一查看过。
龚家夫妻在最前,龚恬儿的马车紧跟着,他们一看就是普通人,又和方溧有关,很快顺利放行。
到了楚云梨时,她一身妇人打扮,软软的靠在车壁上,一看就娇弱无比,外面那个着山庄弟子服的二十多岁年轻人只扫了一眼,就放下帘子。马车一动,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等等!”
正是三公子。
楚云梨闭上的眼睛睁开,没想到他又找来了。
马车停下,帘子再次被掀开,三公子的银色面具出现在外面。
他仔仔细细把马车中看过,待看到角落中好几样给孩子把玩的小玩意儿时,他眼神愈复杂。
对上楚云梨的眼睛,他很快移开视线,“原来是你。这就回乡去了吗?”
龚家马车就在前头,要说他不知道马车中就是她,楚云梨才不信。
抓人是真的,可偶遇应该也是真的。楚云梨靠在车壁上,一脸娇弱,后怕不已,“是啊!早知道来一趟这样危险,我就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