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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谁都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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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康侯徐乔松的马车内饰非常豪华。

厢壁蒙的全是江宁织造局丝绸总公司出产的天鹅绒,“莫愁湖”牌,江南名牌,寻常人家得到一匹能稀罕成传家宝。

而徐乔松的马车内壁,起码用了两到三匹。各处还镶嵌着金银丝绣织的花纹,车厢四角各挂着一盏油灯,金光闪闪。

座椅是定制的真皮沙发,一摸就知道是察哈尔草原的羔羊皮。再加上滦州钢铁厂精心打造的钢制弹簧,坐着十分舒适。

徐乔松一身飞鱼服,看着对面并坐的镇远侯顾寰和阳武侯薛翰。

两人穿着蟒服,神情肃然。

徐乔松开口道:“国丈公、顾公,胡公突然病倒,戎政府就群龙无首。”

顾寰捋着胡须答道:“群龙无首倒不至于,下面还有五军都督府。这戎政府就跟内阁一样,五军都督府就跟六部一样。胡公就是掌个纛,具体的事还是五军都督府在做。”

你个老狐狸,明明知道我意指什么,偏偏在这里跟我打马虎眼。

徐乔松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顾公,不管如何,总得有人掌纛。戎政府一天多少军机大事,岂容耽搁。”

薛翰突然问了一句,“老徐,你想执掌戎政府?好,有志气,我老薛支持你!”

徐乔松差点被口水呛到。

我的国丈公,你可真敢说!

不过薛翰一句话,却逼得徐乔松不得不表明自己的意思,不敢再兜圈子了。

“有顾公在,我怎么敢有此妄想!”

顾寰摇了摇头,“老朽老了,有心无力!”

徐乔松连忙说道:“顾公谦虚了。顾公乃三朝元老,镇守过南京,整饬过漕运,出抚过两广,剿过倭寇,管过京营。

出掌戎政府,顾公是众望所归啊。”

薛翰斜了一眼顾寰,这个老徐说得没错,老顾跟其他混吃等死的勋贵不同,他是勋贵里的能臣干将。

记得他年轻时当过红盔将军侍卫。

袭爵后被世宗皇帝钦点出镇为南京守备,审定狱案,平反甚多。

嘉靖十七年(1538年),临危受命,移督漕运,请减免受灾处漕运,又建议漕政七事,虽然没有如王一鹗那般颇有建树,但是漕运这个破事,能维持正常运作,就是大功啊。

嘉靖二十九年又奉诏出镇两广,与提督周延决议,令莫宏瀷袭任安南都统使,暂定安南内乱。

嘉靖三十三年被诏回京师,总督京营戎政。北虏多次寇边,老顾左支右绌,竭力维持京营防务,使得庚戌之变没有重演。

对了,世人对他评价是“寰历事三朝,忠勤颇著。”

相当得高,有朝阳门楼那么高。

只是徐乔松此时把老顾推出来,支持他为总戎政使,肯定没有憋着好屁!

且看他怎么应对。

顾寰双眼闪着精光,呵呵一笑。

徐乔松这点小伎俩,在他眼里就是透明似的。

“永康侯此言差异。老夫遍历戎政,确实没错,只是年事已高,难任繁事,只想颐养天年。

倒是阳武侯说得没错,永康侯志存高远,当可以一争此位,老朽定当支持。”

不管徐乔松如何巧舌如簧,顾寰就是不松口。

到了长安东大街,薛翰借口有事,叫马车停在一边,拉着顾寰下了马车。

透过车窗看着薛翰拉着顾寰上了薛府马车,徐乔松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薛府马车启动,薛翰忍不住骂了一句,“永康侯这个混球,想拉你我下水,好浑水摸鱼啊!”

顾寰呵呵一笑,“老薛,你心里有数就好。老夫倒是好说,你这个国丈爷,可要稳住啊。”

薛翰一脸苦笑,自己当然要稳住,西苑里自己的女婿可不是善茬。

“唉,老夫自己知道要稳。现在我们勋贵里,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掺和什么戎政府!”

“是啊,自顾不暇。魏国公病逝后,皇上到现在也没透出口风,到底叫谁袭爵?”

“当年皇上派海青天、王一鹗、张居正查办淮盐,兴起大案,首恶刘世延被杀,诚意伯等于除爵。

涉案从犯隆平侯张桐、忻城伯赵祖征、成山伯王谅等七位被满门抄斩,这七家被除爵。南京其余勋贵悉数被勒令迁居京师。

魏国公庶长子徐邦瑞,庶次子徐邦宁都是首恶,现在徐鹏举病死,魏国公爵位悬在那里,徐家人眼珠子都要瞪出血来,可惜,他们都是白日做梦。”

顾寰一惊,“老薛,皇上要把魏国公也除爵了?”

薛翰苦笑几声:“我这女婿,有什么不敢做的。老顾,黔国公府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寰长叹一口气,我当然知道。

黔国公沐朝弼是第五代黔国公沐绍勋之子,第六代黔国公沐朝辅之弟。

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六月,沐朝辅卒,他四岁的儿子沐融嗣黔国公。沐融年幼,沐朝弼被世宗皇帝任命为都督佥事,代侄镇守云南。

嘉靖二十八年六月沐融暴卒,年仅六岁,其弟沐巩继承黔国公爵位。一连串的变故,让沐绍勋之妻李氏害怕了。

上疏请朝廷召沐巩和其母陈氏到北京居住,诏书还没到云南,沐巩又暴病夭折。此事当时在朝中议论纷纷,尤其在勋贵集团中,引起不小的震动

顾寰与好友们也议论过此事,觉得沐朝弼狼子野心,胆大妄为。

要是勋贵公侯伯府都如他这般胡作为非,不仅会乱了勋贵世袭制度,还会让皇帝和文官集团有机可趁。

皇帝、勋贵集团、文官集团三者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啊。

但是沐府镇守的云南,天高皇帝远,文官集团也没兴趣染指那里,于是嘉靖三十三年三月,世宗皇帝下诏,让沐朝弼袭黔国公爵。

沐朝弼狼子野心、胆大妄为,但确实也能干。

嘉靖三十年,元江府土官那鉴叛明。时任都督佥事的沐朝弼与都御史石简讨伐,分五军攻城。

途中诸军瘴气发作,石简先跑为敬,沐朝弼无奈,只好罢兵。回去后一纸奏章把石简参倒,自己带着兵马再次征讨,逼得那鉴走投无路,服毒自尽。

嘉靖四十四年,沐朝弼讨擒叛明的景东府无量山土司阿方和谋士李向阳。

隆庆初年又平定武定府土司凤继祖作乱。

五月中,王一鹗攻克播州土司城,六百年播州土司杨氏覆灭的捷报传到京师才两天,御史台都察院连连上疏弹劾黔国公沐朝弼骄纵不法,事母李氏不如礼,奸污嫂嫂陈氏,夺兄田宅,藏匿罪人蒋旭,用调兵火符遣人到京师刺探朝廷情况.

种种罪行,令人发指,恳请皇上将其严惩。

大家都不是傻子!

这些弹劾从嘉靖四十年开始就年年有,还有沐融、沐巩兄弟的暴毙,都与沐朝弼脱不了干系。

都察院曾经闹腾过,世宗皇帝为了云南稳定,置之不理。

御史们看到上头不动如山,又收了沐朝弼的封口费,也陆续偃旗息鼓。

隆庆元年又闹过一回,还是不了了之。

现在这些弹劾突然被从故纸堆里翻出来,剑指沐朝弼,无非是王一鹗和殷正茂联手,把川黔土司最大的刺头播州杨氏拔掉了。

其他水西安氏、叙永奢氏都成了土鸡瓦狗,朝廷的手能直接伸进云南,不需要沐朝弼这只夜壶了!

万历天子的脾性,有心人都知道,他绝不允许大明境内有宗室、勋贵和外戚盘踞地方,作威作福!

西苑收到弹劾,立即下严旨斥责,叫戎政府八百里加急廷寄云南黔国公府,以及云南都司、各卫、各军民府,明诏召沐朝弼进京!

局势很明显,沐朝弼奉诏进京,免不了一顿削;但是你不奉诏试试!

保证叫你试试就逝世!

顾寰在心里都已经给沐朝弼盘算好了,携带大量金银珠宝进京,路上先叫心腹亲信带着钱财进京,四下钻营,帮忙在皇上面前说好话,减轻罪责。

自己慢慢在路上晃悠,等关系疏通得七七八八了,再到京师领罪。

奉诏进京还有生机,敢不奉诏绝对是死路一条。

满天下,还没人敢在万历天子面前耍横炸刺。

顾寰捋着胡须,摇着头说道:“胡公以宣城县公出任资政大学士,执掌戎政府,分秉军国事,这些人就以为皇上要恢复太祖成祖旧制,文武制衡。

他们怎么就没有想明白,就算文武制衡,武勋执掌戎政府,也轮不到我们这些勋贵啊。”

薛翰眼睛眨了眨,“没错,人家谭公封东宁侯,也是因军功封爵,世袭罔替,跟胡公一样,也是勋贵,只不过人家是.”

薛翰和顾寰异口同声道:“新勋贵!”

顾寰哈哈大笑,“不自量力啊,这些家伙不自量力啊!”

笑着笑着,忍不住擦拭着眼睛流出来的泪水。

“老了,一笑都把眼泪水笑出来了。”

薛翰看着他,慢慢收起了笑容。

马车从从新帘子胡同和旧帘子胡同走过。这里家家歇着小班,就是那种专门到大户人家唱堂会,私人演出的戏班子,有时候还提供附加服务,属于不是很正经的戏班。

马车继续前行,走到椿树胡同,这里居住的有大班,就是在戏园子里公开演出,完全凭手艺吃饭的正经戏班子。

胡同口有块齐院墙高的大木牌,上面挂着一条条小木牌,上写昆曲某班、徽剧某班、海盐某班、月调某某班林林总总有五十多块木牌,全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戏班。

有戏子在各班的院子里唱戏练嗓子,靠着大街的院子里飘出来慷慨悲凉的唱词:“.想当年长坂坡你有名上将,一杆枪战曹兵无人阻挡。如今你年纪迈发如霜降,怎比那姜伯约血气方刚.”

顾寰右手在腿上打着拍子,轻声附唱着,等到一曲唱完,大声道:“好,唱得好!这曲河南月调《收姜维》,唱得好,唱得妙啊!”

薛翰附和了一句:“确实唱得妙。”

盯着顾寰又说道:“老顾,我们身在其位,想避是避不开的。”

顾寰问道:“国丈爷,你也有想法了。”

“永康侯突然冒出来,是心有不甘啊。老顾,你心甘吗?”

“国丈爷,不心甘又如何?就算你心比天高,但你敢跟天斗吗?”

薛翰长叹一口气,“我们各家能扛大鼎的,不是跟着戚莱阳西征去了,就是在南海打土人,都去挣军功,光大门楣。剩下的全是二世祖,不济事啊。”

薛家有薛麟、薛易,顾寰也有堂侄顾鸢,宋世恩的西宁侯一脉除了有宋公亮,还有他的侄儿宋克病。

成国公朱希忠有族侄朱迁,恭顺侯吴继爵有庶子吴汝芳,武安侯郑崑有侄儿郑亮,安远侯柳震有庶子柳嗣义.

分别在西征戚继光军中,或者南海俞大猷、张元勋等人军中,充任军校,杀敌立功。

都是族里子侄,或者庶子,为家中富贵再上一道保险。

嫡子才不会去冒险。

他们有世袭罔替的好处,躺着都能掉富贵下来,何必去拼命呢?

吃喝玩乐它不香吗?

“不过他们在京中也没大用,资历太浅,军功太薄,不足以服众啊!”顾寰摇了摇头,看着薛翰,突然眉头一展,“国丈爷,此事我们确实脱不了干系。就算我们不下水,这大风大浪,水也会溅到我们身上。

必须想个法子,明哲保身。”

“怎么个明哲保身?”

“那就需要你想想办法啊,国丈爷!”

顾寰特意把最后三个字咬得十分重。

看到薛翰脸上的神情,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话,只是有些犹豫。

“老伙计,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的前途富贵,就全指望你了。”

薛翰一脸苦笑,“老顾,你突然给我这么重的担子,我怕挑不起。不瞒你说,我这个老丈人,见到自家女婿,还忍不住双腿打颤呢!”

顾寰恨铁不成钢,在车厢地板狠狠跺了一脚,“老薛,你愚钝啊!你不知道换个法子,换条路啊!”

听到跺地板声,车前方的马车夫连忙拉住了马匹,在路边停下,车后面坐着的随从跳下来在车门问道:“侯爷,什么事?”

“没事。镇远侯脚麻,跺了两脚,继续走,回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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