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心中对李水是很痛恨的,但是他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他知道此人是大秦的权臣。
想要报仇,先得隐忍。冒顿明白这个道理。他不是莽夫,不会因为一时意气,就坏了大事。
于是他满脸堆笑的问李水:“沙提烈,也曾经受过惩戒?”
李水点头:“是啊。受过惩戒之后,沙提烈与我们大秦,就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也正因为受过惩戒,皇帝才分外的相信他。”
冒顿惊奇的问道:“这惩戒,这么管用?”
李水嗯了一声:“那是自然。”
两人一边说着,李水已经把他带到了一间小屋之中。
这小屋很简陋,一张矮榻,一张小几,然后就没有别的了。
李水向外面吩咐道:“上仙酒。”
很快,有人端上来一壶酒。
冒顿纳闷的问道:“直接喝?没有酒杯吗?”
李水说道:“直接喝吧,草原男儿,豪迈奔放,要什么酒杯。”
冒顿哦了一声,直接用酒壶喝酒。辛辣的白酒,像是一道火焰一样,沿着他的喉咙烧下去。
冒顿连忙把酒壶拿下来,面色苍白的看着李水:“谪仙,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
李水说道:“仙酒就是这个味。怎么?上次在淳于越府中赴宴,他没有请你喝仙酒?”
冒顿摇了摇头。
李水呵呵一笑:“此人,也算是咸阳巨富了,没想到竟然如此小气。”
李水见冒顿不喝了,催促他说:“快喝啊,否则过一会惩戒你的时候,可能会觉得疼。”
冒顿说:“我不怕疼。”
李闻说:“那种疼你忍不住的,万一挣扎得狠了,伤到别的地方就不好了。”
李水见冒顿一脸犹豫,顿时大为恼火:“冒顿,本仙请你喝酒,你不肯喝,是不给我面子了?我说话不好使了是不是?”
冒顿有点茫然,感觉李水的口音,好像有点变化。
不过看李水一脸凶相,他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拿着酒壶继续喝。
谪仙真要杀自己,就算不在酒里下毒,也有一万种方法。算了,听天由命吧。
想通了这一点,冒顿又咕嘟咕嘟的开始喝。
喝了几大口之后,李水把他拦下来了:“行了,差不多了。”
冒顿把酒递给李水,然后呵呵一笑。
李水见他的脸越来越红,显然是要醉了。于是笑眯眯的对外面说道:“叫刘二进来吧。”
冒顿听到刘二的名字,顿时一愣,又惊又喜的说道:“刘二?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大秦首富。曾经和沙提烈一道,在华山、钟南山、泰山等地祭祀的刘二?”
李水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又多了一个昆仑山。”
冒顿心中一喜,说道:“大秦肯将如此重要的人物介绍给我,看来是真的要帮我了。”
李水呵呵笑了一声:“那是自然。左贤王不必有什么顾虑。”
说话间,刘二已经进来了。他其实在门外,就听到了李水和冒顿的对话,心里面委屈的要命。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最近咸阳城中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传言。
有的人说,自己和沙提烈是好友,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好友……好友能把对方阉了吗?
但是这件事要保密,刘二不敢说。
还有人说,自己给沙提烈提供了几万个猪头,几万个牛头,几万个羊头……刘二觉得这话尤其扯淡,自己要是有这个财力,何必操这个营生?
更可气的是,居然有人信了这话,来找自己借钱。
本来刘二觉得,这次见到谪仙了,求求谪仙,让他帮自己辟个谣,结果在门外听到这么一番对话,刘二很绝望。
当他进来的时候,冒顿已经彻底醉倒了。正四仰八叉的躺在矮榻上。
李水笑眯眯的对他说道:“好了,我不影响你做事,我出去了。你放心大胆的做,把咱们大秦第一刀的水准拿出来。”
刘二苦着脸答应了。
半个时辰后,刘二已经手脚麻利的结束了所有的工作。上了药,进行了包扎。然后他退出去了。
到后半夜的时候,冒顿终于醒过来了。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看年轻人的穿着打扮,似乎是个小宦官。
那小宦官笑眯眯的说道:“你醒了?我叫乌交,谪仙大人命我来这里照顾你。”
冒顿很感动的看着乌交,然后很感激的问道:“不是要惩戒我吗?什么时候开始?”
乌交笑眯眯的说道:“已经结束了。”
冒顿松了口气,说道:“谪仙没有骗我啊,果然是小惩戒。”
这时候,冒顿不由得对李水产生了一丝丝的好感。
这个谪仙,开始的时候总是针对自己,后来还弄出来一个什么战争罪,试图要杀自己。不过至少在皇帝表明了态度之后,他还算诚实。
冒顿心想:既然他迷途知返,那等将来我东山再起,抓了此人,就不将他碎尸万段了。留个全尸好了。
这时候,冒顿的酒劲,一点点的下去了。
他忽然感觉身体有点疼痛,而且疼的部位有点敏感。
他低头看了看,发现那里缠着一圈一圈的白布。
乌交对他说道:“不要乱动,若感染了就不好了。”
冒顿忽然有点惊恐地问道:“这所谓的惩戒,究竟是什么?”
乌交笑眯眯的说道:“惩戒,日后你就明白了。我告诉你啊。这惩戒的好处特别多。受了惩戒之后,陛下会分外的信任你,宫中那些美丽的女子,也分外的信任你。”
冒顿心里一阵发寒,他是个聪明人,现在已经想明白怎么回事了。他狂叫了一声,又晕过去了。
乌交翻了翻白眼,很鄙视的说道:“什么玩意?兄弟俩一个德行。”
…………
嬴政书房。李水正坐在嬴政面前。
赢政说道:“冒顿此人如何?”
李水说道:“此人如饿狼,不可小觑。”
嬴政又说道:“若他与沙提烈征战,最后谁能胜出?”
李水说道:“必定是冒顿胜出。哪怕他手中只有两成部落。不过陛下放心,有我大秦暗中运作,除非等他耗尽最后一丝兵力,否则的话,这两兄弟就得继续斗下去。”
赢政微笑着点了点头:“昔日让沙提烈受腐刑,是要他登上单于之位。等他后继无人,匈奴贵族争夺大位,借此分裂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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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大秦又得到了冒顿,策略应当变一变了。这一次可以一举消灭匈奴,而不是分裂匈奴。”
李水说道:“正是。让这两个阉人互相征战,等他们消耗的七七八八,疲惫不堪的时候,我们会放出消息。公布他们的阎人身份。到那时候,他们各自麾下的人,会再次分裂。”
“到那时候,本就弱小不堪的匈奴,再分成数十支力量。他们每一支的规模。恐怕只是大秦的一个村,一个乡而已。我大秦派出几支千人队,便可以灭杀他们。”
赢政点头赞道:“兵不血刃,绝匈奴之患。朕得谪仙,高枕无忧矣。”
…………
这一日,咸阳城刮着大风。无数百姓走出家门,站在风中,向远处眺望。
因为今日是给匈奴人行刑的日子。
除冒顿之外的十六名匈奴侍卫,全部定了死罪。要在咸阳城外斩首。
至于冒顿不在斩首之列,百姓们也能理解,毕竟冒顿是左贤王,在这个年代,尊卑还是很受看重的。
不过,据商君别院的匠户透露说,冒顿同样受到了刑罚,至于具体是什么刑罚,现在不方便透露。不过一切在谪仙的掌控之中。
百姓们听说在谪仙的掌控中,顿时松了口气。
在他们看来,谪仙简直是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时辰已经到了。十六名匈奴人一字排开,跪在地上。随着监斩官的命令,刀斧手将厚重的铜斧举起来了。
砰,一声声闷响,砸在匈奴人的脖子上。
铜斧斩首,靠的不是锋利,而是沉重。匈奴人的惨叫声随风飘荡,传出去老远。
这一日,不少百姓眺望北方,高声呼喊着亲人的名字。
他们忽然发觉,他们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扬眉吐气。
有不少百姓开始向皇宫的方向跪拜,如同祭祀先人一样,虔诚的向皇宫行礼。
这些百姓都有一个相同的想法:大秦一统天下,让大家得到了尊严。从此,再也不用受到胡人的欺侮了。
…………
冒顿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虽然没有完全康复,但是坐车的话,倒也不至于送命。
于是他被迅速的送往匈奴了。
毕竟皇帝急不可耐的要消灭匈奴人。
陪同冒顿北上的,是乌交和李信。
这一路上,乌交都在安慰冒顿。比如做了阉人之后,如何调整自己的心态。比如做了阉人之后,如何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
久而久之,冒顿也已经认命了。
凡是能做大事的人,往往都有一颗坚韧的心。受了腐刑,那又怎么样?留得这条命在,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不能享受男欢女爱,又有何妨?大不了以后就用醇酒美食来消磨时光。
像沙提烈一样,冒顿也开始加倍的贪恋权力了。
他痛恨秦人,但是现在又要倚重秦人,因此他不惜对李信卑躬屈膝。
反正……反正自己已经做了阉人,想要脸面而不可得了,那就做的更彻底一点吧。
等将来翻了身,再把丢掉的面子一一捡起来好了。
有冒顿带路,李信进入匈奴,行军十分顺利。
按照预定的计划,他们先要找到忠于冒顿的部落。但是想要接触到这个部落,先要经过两个忠于单于的部落。
悄悄的溜过去,基本上没有可能。这样大的军队,无法瞒过匈奴人。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战!
李信制定了作战计划。然后对全军将士说道:“陛下,已经制定了战争法。两国交战,只杀士兵,不杀平民。不掠夺财物。我们,同样要遵守。”
士卒们听到这话,不由得有些失望。
攻打匈奴,按照惯例,是要把得到的财物遍赏全军的,虽然每个人分到手之后,已经没有多少了。但是好歹是个彩头啊。
现在可好,什么东西都不让拿了?有一些人,瞬间觉得索然无味。
冒顿站在李信身后,心里面有点幸灾乐祸:“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制定战争法?呵呵,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士卒们的怨言,李信自然也看到了。但是他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挥了挥手,让他们散掉了。
很快,李信的军帐之中,聚集了不少的将领,都是来反对战争法的。
李信慢条斯理的说道:“战争法,利国利民啊。你们不要贪图一时的利益,而害了我大秦百姓。”
随后,李信把当初李水的那套话拿出来说了一遍。
将领们听得哑口无言,反驳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等他们垂头丧气的要离开的时候,李信又咳嗽了一声:“这个战争法,刚刚颁布,其中有一些东西,我也弄不太明白。比如何为兵?何为民?穿着铠甲就是兵,脱下铠甲就是民吗?若一个敌兵,忽然脱下了铠甲呢?”
其余的将士一听这话,纷纷点头:“对啊,这如何判断?”
李信微微一笑:“关于这个问题,我亲自请教了谪仙一番。”
“谪仙告诉我说:是兵是民,要看他有没有武器。只要手中有刀,那他穿不穿铠甲,都是兵。哪怕他嘴里说着是民,也不能算民。”
其余的将领问:“如果拿的是木棒、石头呢?”
李信呵呵一笑:“自然也算是有武器的。”
将领们顿时精神一振,匈奴人,基本上算是全民皆兵。谁家没有一两件武器?只要首领一声召唤,他们马上就要骑马作战的。
这个战争法,看起来对秦人也有限制。但是仔细想想,其实根本就是针对匈奴的。若严格执行此法,匈奴男人,个个可杀啊,因为他们都是兵。
李信又说道:“至于不取财物。平民的财物,确实不可取。可如果是杀死了敌方士兵,拿走战利品,那是可以的。”
将士们眼前顿时一亮,轰然允诺了。
他们现在彻底明白了,什么战争法,其实完全没限制,该怎么干还怎么办就行了。不过是干完了之后,再加上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声罢了。
李信的话,一层一层的,迅速传递下去了。
半个时辰后,全军出发。士兵们人人激动不已,争先恐后的行军。
冒顿看的越来越纳闷:“这些秦兵。明明得不到任何东西,还愿意拼命打仗?秦人,都是亡命徒啊。”
忽然间,他有点忐忑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