捯饬好自己,陆子衿换了身干净的睡衣。
她走到窗边,藏蓝色的窗帘刚才已经被安风大开到头,透过透明的落地玻璃窗,明媚的阳光照射到她的身上,温暖着她露出的每一寸肌肤。太阳的炙热通过阳光传递到了她身上,这股热也透进了她的身体,还有内心。
两根白皙纤长的手指触碰到落地窗的长条形金属把手,两边四指对碰,陆子衿轻轻合上眼,然后两手用力往反方向拉,“哗啦”一声,落地窗被打开了。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清风徐徐,带着阳光,裹夹着淡淡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涌向她,涌入她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也轻轻抚挽起她鬓边微垂下的几缕还未干透的发丝。
陆子衿畅意、贪婪得呼吸着这份带着温度的清新空气。
这是她好久好久都没有闻到过的味道,饱含着热情、生命与活力。这一瞬间她竟然感觉自己的鼻头酸酸的,有点想哭。
她睁开眼眸,轻呼出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薄唇轻启,“是啊,是时候了。”
没有人会一辈子安全,那些牺牲掉的叔叔伯伯、师兄们,还有白浪、陶笛也是,每一个人民警察都是。他们在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一方平安。在白昼,他们是勇往无前的战士,与犯罪分子正面厮杀,以忠诚担当,守卫万家灯火。而当白昼散尽,夜幕落下,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他们与黑恶势力搏斗,浴血奋战,永不言败。
入警宣誓历历在目,尤尤在耳,【我是中国人民警察,我宣誓:坚决拥护中国共产党的绝对领导,矢志献身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为捍卫政治安全、维护社会安定、保障人民安宁而英勇奋斗!】
人民警察的使命是保卫人民,而不是仅仅的保护她。
没有人能一辈子保护她,而她也不应该长久的在保护罩里磨灭掉自己的斗志和生存欲,也不应该长久的占用着本该属于人民的资源。
就像陶笛说的,她还有自己的使命,作为陆家人,作为警察世家的一员,以及一个痛失爱人的女子。她不该、不想也不能再躲了,有本事就来,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一条命,谁又用得着怕谁?
谁怕谁?谁怕谁!
说到这,陆子衿觉得必须得先找个人练练手。那么,找谁比较合适呢?这不巧了,她民宿里就有一个现成的。
方才陆子衿卸掉脸上的油彩,足足用了大半瓶的卸妆水,卸妆棉更是把垃圾桶塞个半满,她走到洗手间弯下腰身,把垃圾袋两头的绳子用力一抽收口好,眼神绝绝的样子就像是在用绳子勒安风的脖子。
陆子衿拎着垃圾袋就下楼了。
二楼台阶上,往下看去,陆子衿的眼前每一层台阶都会出现一张安风的脸,我踩死你,踩死你!下楼时发出的动静之大能把楼梯都踩出一溜的坑洞,生怕别人听不出其中的气势。
噪音这么大,安风当然是听到了,只是用余光稍稍瞥了她一眼,但他并没有理会,反而是心底无比畅快,他从碟子里拿起那块玉米段津津有味的咬起来。
陆子衿的脸上未施粉黛,脸蛋上还透出淡淡的粉晕,显得格外的清丽脱俗。与刚才吓人的贞子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把垃圾袋丢进大垃圾桶里,陆子衿走过来一屁股坐到了安风的对面,她的眼神无比愤愤的看着安风。
安风正面迎接她的眼神“炮火”,不避不让,她抛一个他就含笑接一个,反正在他那没一个爆的,都是哑弹。倒也有可能会爆,只不过还没爆就被他淋水浇灭了火线。
“阿婆,你上去帮她收拾一下房间吧,味道太冲了,苍蝇都能闻着味道找过来。”安风恰时的提醒,让如坐针毡的驼阿婆找到了救命稻草,直喊着好就提着篓子上楼去了。
苍蝇?说她房间吸引苍蝇?那意思她是?
陆子衿用眼神抛去一刀,“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你凭什么让阿姐去收拾?”
安风没有接她的茬,只是端起一杯牛奶,用牛奶挡住那把“飞刀”,推到她面前。
又是用她的杯子,现在玻璃杯里面奶白色的牛奶液体清晰可见,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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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风这个家伙,又随便用她的杯子!虽然是给她喝的,但好歹在她的地盘,她的阿姐,她的杯子,怎么他就能这么随意的使唤、使用?还有没有把她当成这里的老板呀?
再说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子衿拒绝他的好意,推回那杯牛奶,玻璃杯的底座在木质餐桌上哗擦出沉闷的声音。
安风拧着眉,又把牛奶推回过去,陆子衿的手还没有从杯子上撤走,两个人就着一杯牛奶较劲着。
安风豁得站起身来,用另外一只手写去陆子衿的力气,把杯子咚的一下放到她的面前,牛奶在玻璃杯里打着旋儿还好没洒出来。
他正色道,“和我较劲可以,别和身体较劲。我知道你没吃什么。”
陆子衿撇撇嘴,“我不是较劲,我是喝不了。”
安风挑眉,“乳糖不耐吗?我怎么记得之前看你喝过?”
陆子衿摇了摇头,一手合拳撑着下巴支到桌上,另一手食指和中指交替着在玻璃杯口画着圈,“我妈说过发烧不能喝牛奶的。”
发烧?
“你发烧了?”安风伸出手掌就抚向她的额头,然后又摸上自己的,“不烫啊。”
陆子衿翻了个白眼,“大哥,烧两天,青蛙都该熟了。”
想到自己发烧这两天,居然都没有一个人上来关心她,她是先出汗再阴干,然后再出汗再阴干,连换被子床褥的力气都没有,更可气的是,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她在楼上都快饿到前胸贴后背了都没人搭理。
好在她房间里有点零食的存粮,水也还有几瓶,不至于饿死渴死。今天早上也没有再烧了,浑浑噩噩的她被驼阿婆烧早饭的动静吵醒。
白浪不管她,陶笛也不管她,她爸妈居然这两天一通电话一个视频都没有,还有阿姐也不想着她饿来送点吃的。简直无情!不,是绝情!
所以安风进来,她才想要报复一下,吓唬吓唬他。
陆子衿捧起桌上的粥,拿起筷子开始呼呼呼吸溜起来,“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不烧死都被你们饿死。”
安风无奈,心里大喊冤枉。
今天是第三天,其实从陆子衿躲进房子的第一天安风就开始担心,她没有什么动静也不吃东西,身体肯定受不了,还有万一她又想不开要怎么办?
他先是给白浪打了电话,那边居然说先晾一晾,不急。然后他又给陶笛打电话,陶笛这个大师兄说的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人不吃饭可以活几十天,不喝水三天才会死。】
【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当时安风满脑门的乌鸦飞过,这是共患难共生死的兄妹吗?这也太无情了吧!什么叫交给他了?这是要托孤吗?
安风内心无比无奈,“你不舒服可以给我发微信或者打电话啊。”
给他发消息?这么丢人的去求他送点吃的上来,她才不干。
她一边吸溜一边说,“我像是那么没有志气的人吗?”说完她立刻发现,怎么她的嘴比脑子快,脑子里想的怎么就已经说出来了呢?
安风笑出了声,“就为了这口气饿自己两天?真行啊你。”
陆子衿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
安风把她杯子里面的牛奶倒进了自己的杯子,也不说话,他们两个人就一个人吃,一个人喝。
陆子衿看到安风刚才的举动,他把她杯子里的牛奶倒到自己的杯子?然后他喝了?他这是什么操作?
那个杯子是她用过的,他把她用过杯子里的牛奶喝了,不就是……
有嫣红又从陆子衿的耳根开始往上攀爬。
“你怎么耳朵红了,不是又发烧了吧?”安风发现她的脸颊忽的又翻红了,于是问道。
陆子衿把头深深埋下,她摇摇头,用力吞下一大口粥,继续吃。
安风是怎么想的呢?
其实他只是不想倒了牛奶浪费而已,苦过来的孩子即便已经过上富足的生活也不会去做浪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