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好了？”
等她把一大碗粥都喝完，安风才开口问，顺带还给她递了张纸巾。
陆子衿别扭得哼唧了一声，但还是接过了纸巾，轻轻擦拭嘴边。
安风只觉得她这样好笑，明明都是三十岁的人了还满是小孩子脾气。
他从旁边的餐椅上拿出厚厚一塌纸放到桌面上，纸张接触到桌面时噗得一声冒出了好多白色粉尘。
“这是什么？”
陆子衿掸开那些空气里浮动的小颗粒，凑脑袋过来看，她随机掀开几页看都是一样的内容，有文字有图片，还都是彩印的，“你印小传单了？”
她并没有去看上面的内容，张嘴就巴巴得说，“干嘛，要去贴牛皮癣吗？这可是违法的哦，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得行政拘留5天。”
陆子衿妄图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摩擦安风，“不过没事啊，你放心。你是我的租客，我这个老板肯定要给你特别关照啦，你要是进去了，我让白浪给你带饭，保证好吃好喝的。”
安风用修长的手指戳戳陆子衿的脑门，阻断她的异想天开，又将指尖轻触到纸面上，“都是接受过义务教育的人，你不会大字都不认识吧？”
切，说她不识字吗？
陆子衿遂拿出最上面的一张，念出标题，“收款码申请操作手册？”
手册只有一页纸，正面是支付宝的收款码申请方式，反面是微信的。每一步的界面和对应操作步骤条条巨细，列的非常清楚。上面的页眉印了一个卡通的群二维码，下面的页脚还印上了白浪穿着警服的彩色照片和联系方式，还配有一串警方提示防诈骗、警惕替换码的告示。
【不就是个二维码嘛！回去我就给村里每家每户都做一个行了吧！】
“哎妈呀，我有点头疼。”画面重现，陆子衿扶着额头，她才刚病好，这么快就要上岗的吗？这个安风，是周扒皮本皮吧？
安风直接把她挡着脸的手拽下来，“我有说要你去了吗？”
“不是我去吗？那谁去？”陆子衿愣愣，清澈的眸光中还透漏着些许呆萌和愚蠢。
安风真心觉得千果村落后一定是因为陆子衿这么呆，“你是不是在这里待久了脑子都退化了？你不知道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了吗？”
“那你印这些干嘛？”陆子衿指指那塌纸。她的反问也不无道理，都互联网化了那干嘛还印这些纸质的东西呢？
安风的太阳穴跳动的更是厉害，真是带不动啊！他明明已经非常言简意赅的把核心内容都浓缩在了一张纸上，应该动动脑筋就能从上到下看出他的思路有多么的闭环，怎么眼前这个笨蛋一点都看不明白？
“坐过来，我来跟你讲。”安风摆摆手，示意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哦……”陆子衿眨巴着眼睛，她倒要看看这位高管安总有什么高瞻远瞩。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拿这张纸上的东西来看。我们的目标是希望整个村子都覆盖移动支付，也就是二维码支付对不对？”安风驾轻就熟的先把重点拎出来。
陆子衿点点头，“没错。”
安风拿出一支笔，在纸的空白处写了四个W，然后一边写一边补充完整每个W对应的单词，“那么要达成这个目标，我们就有四个核心问题要去解决，我用4个W来讲。第一是What？这是什么一定要讲清楚，这是二维码，是钱包，但是它不是人民币，所以摸不着，但它一定看得见。第二是Who？谁去介绍、传播这个二维码支付的好处。第三是Why？什么东西可以触发村民可以申请这个码。第四是How？二维码申请下来只是第一阶段的里程碑，怎么说服村民愿意主动去接受现金以外那些看不到摸不着的钱，并且持续使用。”
陆子衿听懂了吗？
并没有，那些明明都认识的汉字和英文怎么组合在一起就变成了天书，一个字都看不懂了呢？此刻她只觉得安风的形象已经瞬间变得高大英伟，这难道就是聪明大脑的魅力吗？
发现到陆子衿在发呆，安风用笔敲了敲她的头顶，“别开小差，好好听！”
陆子衿扁扁嘴，“我听着呢，你继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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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怎么解决，就是靠这个。”安风指指这一塌纸，“里面有文字介绍。”
话说到这里，安风看陆子衿跃跃欲试要提问。他当然知道她要问什么，“我知道，村里很多老人，可能看不懂也不会看这些，所以咱们看第二个Who，谁去介绍、传播？我们可以用两个方式，人肉加宣讲。”
陆子衿见他已经抛出了她的问题，便没有再问，继续认真听他说。
“人肉也就是人传人，我们可以请驼阿婆和琳姨帮忙，一动一静。驼阿婆上门发，琳姨那边可以让过去买杂货的村民自己领。然后宣讲，我记得你们这里有个进士坊，一般有和政策相关的都会去那边做宣讲，我们也可以去那边做个宣传。跟大家讲讲这个东西的好处。感兴趣的可以加这个微信群，后面多发发活动、宣传、科普之类的。”安风指了指页眉上的卡通二维码。
去进士坊？陆子衿歪着脑袋想了想，“我觉得可以。”
安风继续说，“宣讲的内容，我刚才说了，就是这个二维码的好处。好处有什么？方便、快捷、安全，但这些都没有办法当下就让村民有立刻申请的欲望，所以我们要造欲。”
“造欲？”陆子衿跟着念，“你是说创造欲望？”
“Bingo！”
安风打了个响指，总算跟上他的节奏了，他奖励般摸摸她的头。
“现在申请支付宝和微信的收款码都会有申领奖励10元，然后每次收款还会有随机的奖励。两边加起来20块钱并不多，不够欲。所以我让我姐发了一车食用油过来，现场申请，有钱拿还有油领。我觉得应该可以触动了。”
啊？还要发油？陆子衿错愕，“你自己掏钱？”
安风唇边露出一抹笑容，“舍小钱，赚大钱咯。赚不到钱的话，要不你补给我？”
陆子衿讪笑一下，岔开话题，“对了，你还有第一个W是什么来着？”
安风刚才的话只是逗逗她，也没想真让她补。看她逃避的样子，没想到还是个守财奴？
“最后一个是How，怎么让村民可以持续、长久的使用二维码，去替代现金支付。”安风再次解释How，说到这里，他看向陆子衿，“你有什么想法吗？”
陆子衿想了一下，忽的一拍桌子，“我知道了！是人！是游客！很多很多的游客。”
安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拍震得眉毛都跟着颤动了一下，但当他听到她的回答却还是惊讶的，她的脑子虽然不聪明，但是一拎就通，看来她也没有想象的这么笨嘛。
“对，就和造欲一样，要有人去创造需求，有需求就会源源不断的使用。就算有人不信任，有怀疑，没有跟队，后面看到实实在在二维码普及带来的好处，一定会紧跟上来的。”
陆子衿给安风笔了个赞，“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嘛。”
“呵呵，看得出来，你一点都不聪明。”安风乐于和她呛声，逗她真是挺好玩的。
陆子衿抓起几张纸卷成棍状握在手里，就在她这么做的时候安风就已经跑到了几步远外。
她也站起来，虎视眈眈得盯着他，一手握着纸棍，用纸棍敲打另一只手掌，发出砰砰声，“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恰巧驼阿婆抱着一篓子被褥下来，安风赶紧躲到驼阿婆身后，“阿婆，子衿说要打死我。你管管她！”
驼阿婆抱着沉甸甸的篓子，陆子衿和安风一前一后把她夹在中间，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转的她都要晕了，直道，“哎哟，你们多大的人了，还打打闹闹的。阿妹，小风是客人，你不要欺负他了，怎么好打人呢？”
听到阿姐说她，陆子衿更是气甚。
安风破天荒的做了个鬼脸，他用食指扯了扯一边的眼皮，得瑟的笑着跑进房间。
“啊！！！你等着！”陆子衿气的直跺脚。
驼阿婆则是摇摇头，抱着篓子往洗衣房走，经过陆子衿身边还补了句刀，“小风说的真对，这个味道真的能让苍蝇找着家。”
陆子衿的脸都绿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