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明一朝,在江西共有三位藩王,其中最有名气的是宁王。前有朱权被骗,堂堂边疆塞王南迁江西,铁血峥嵘堕入文章锦绣,大宁精兵一朝皆做乌有;后有宁王朱宸濠起兵反叛,要兵没兵要将没将,成就朱寿与王阳明的威名,宁藩遂除。
除了四世宁王,朱高炽这头肥猪的第七子受藩淮王,初封地不在两淮而在广东韶关,真不知道岭南哪来的淮咋论的。后淮王迁藩饶州府,此后就一直待在饶州,待在鄱阳湖边,努力的享受民脂民膏,努力的为害地方滋扰百姓,努力的繁衍子孙使劲的生,可以说除了给朱家添筷子外没别的可夸。
对这样一个家族,这样一个藩王,李雪芝的处置可谓是大快人心。李自成的福禄宴李雪芝学不来,她在攻克鄱阳城抓获淮藩满门后,坐堂大开府衙大门,百姓云集审讯王爷。每一条、每一项、每一件与淮藩相关,沉冤挤压的官司审个底朝天,审个大白于天下。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李雪芝将淮王一家男丁交由百姓处置,上演一出生啖其肉的快哉。
对比淮藩的男丁,李雪芝对女子倒显得宽容些,或许是正规军且受到李虎的影响,不是李自成、张献忠等草台班子的缘故。作恶多端的女子一律杀头处死,没有作恶以及幼龄的女孩,全部迁到苏杭交给李华梅处置,最后不出意外是会送到大员统一安置了。
宁王淮王外,江西还有个益王,首王为朱见深第六子朱祐槟,于成化二十三年封王,于弘治八年就藩建昌府。其为人节用爱人、爱民勤俭、喜书读史,带动益藩历代王爷们生活朴素、俭约遵礼、守法重士、爱民不扰乡里,倍受世人称道。
这样一个风格迥异不像朱家血脉的益藩,在面对李雪芝大军征讨,包围攻打建昌府治南城时,确实给李雪芝的军队造成麻烦和困扰,至少给统军主将,左军横野将军姜振昌造成千名战兵折损的伤亡。伤亡虽然惨重,但建昌周边可没有正规军,最近的援军除了南昌邢介的七万人,就剩蹲在浙南往杭州打的胡守仁了,攻下城池只是时间问题。
同样的,益王和建昌府官员深知城池陷落是早晚的事,于是在经过很多事情后,姜振昌这个九边老兵痞严肃军纪入城,与民秋毫无犯,为此砍了不少脑袋。而相对应的,建昌知府、通判等官员自杀保全名节,益王全家等候处理。
当左将军徐福虎建议李雪芝要是益王不听话就杀掉时,立刻引起数人的强烈反对,最先开口驳斥论断的不是别人,正是最受李雪芝信任的徽州婺源人,余启元余伯贞。
余启元生于嘉靖二十二年,万历二年的进士,万历十年父丧丁忧在家,然后徽州府被李雪芝攻下,在李雪芝的善意和徽州士绅牵线搭桥有意安排下,李雪芝与余启元发生一段邂逅,随即被她纳入麾下。余启元严于律己,入职后只允许自己每天支十数文钱买茶解渴,借此在李雪芝军中打响“清廉第一”的人设。因此李雪芝顺理成章的任命余启元总管大军钱粮,性质与李骁麾下的钱世扬相同,是为文臣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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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督不可,万万不可,如灭益藩,于提督有百害而无一利!”余启元言道。
徐福虎轻哼一声:“无非失些民心罢了,如今的世道只要开仓放粮,有的是民心所附。”
余启元不理会莽夫对李雪芝说道:“提督,自古杀降不祥是其一,益藩风闻极好是其二,益王本身是为其三。降者不可杀,无害民之举不能杀,风评极好的降王更是万万杀不得呀!”
李雪芝淡淡点头,就冲你们士绅一句风评极好,益王的脖子就够硬,我就砍不起。
见李雪芝反应平平,余启元登时怒了,他可不是王阳明、罗汝芳、李贽这群搞心学的,他是纯纯粹粹纯到不能再纯的理学名臣,是信奉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本身就对李雪芝的性别问题颇有微词,都是因为徽州府的士绅黄老爷们穿针引线,代表徽州士绅投桃报李从了李雪芝的。现在李雪芝不纳谏的样子,余启元是既愤怒又有在女子手下为官的羞臊恶心,外加一直以来对女子在外抛头露面的厌恶。几项叠加起来,余启元这位大清官雷炸了。
只见余启元猛地把东坡巾一掷,满脸愠色怒声喝道:“李提督!汝既不从老夫之言,何要老夫此无用之人?!天下贤才何其之多,提督既觉老夫所言荒唐,老夫自辞便是,李提督你另请高明!”
李雪芝闻言心累,四十四岁的老头子,你又更年期了?
“伯贞严重了,众人尚未表态,我怎么能先表态呢?当时还是伯贞教我的,不能先表达自己意见,否则就没人说真话都是逢迎符合我的了。伯贞忘记了?”李雪芝淡淡说道,语气里满满委屈,让余启元心里直呼我不是个东西的那种。
右将军孙德旺见状出言道:“大帅,您向来慈悲为怀,当初淮藩作恶多端,您尚且保全淮藩女眷,不害性命,不使军士毁其贞操,离时皆感恩戴德。淮藩为恶尚不至满门尽灭,益藩为善大帅又怎忍心起杀孽呢。”
李雪芝颔首道:“我听说建昌府这个地方十分地里有九分是山,新城、广昌、南丰三县更是山峦密林极多,多有瘴气,委实不是个安置贤王的地方。相比之下杭州也有山,但锦绣温柔乡天下闻名,是个安家落户的好地方。益王在建昌受苦了,便请去杭州享福吧。”
此事揭过,李雪芝询问起接下来的进兵方略。
“如今入闽道路已经打通,姜振昌数万兵马是回师攻打南昌好呢?还是出关攻打福建?”
余启元道:“提督,福建多山险要,易守难攻,此时偏师入闽绝非上计,当先稳固江西再论其他。”
徐福虎也道:“大帅,打南昌啊,南昌就在嘴边上!”
孙德旺言道:“大帅,若能向西进兵武昌长沙等处,获湖广粮仓,利胜福建十倍呀!”
李雪芝缓缓点头,这帮人唆使自己往西打,生怕李华梅能把命令传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