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广东水师,彭玉麟是十分了解的,说起来他们还是湘军水师的老师。
湘军打造的这些舢板、长龙、快蟹统统都是从广东水师那里学来的,就连船上的火炮也是通过“广州十三行”的关系向英国人购买的。
广东水师的“红单船”在火力同机动力上其实要比湘军的长龙、快蟹更胜一筹。
虽然这些“红单船”突然出现在江面上有些奇怪,不过这也不是广东水师第一次前来支援,彭玉麟还是下意识的把他们当成了友军。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派出了一条船前去询问具体情况。
傅善坤的船队浩浩荡荡一路从扬州直奔安庆。
在安庆休整的时候,从唐正财口中得知湘军水师有出动的迹象。
很快他们就判断出对方的目标一定是九江湖口一带。
傅善坤的船队虽然数量不少,大小船只数百艘,不过大多都是运输船,火炮数量稀少。
根本不可能带着整支舰队去同湘军水师拼命。
在太平天国水师奠基人,水营提督唐正财的建议下,决定将最有战力的40多艘“红单船”拿出来组成一支船队,打着清军的旗号去探查下敌情,并趁机浑水摸鱼!
很快他们就被湘军水师的隆隆炮声给吸引过来了。
当初在收编冯子材那帮清军的时候,傅善坤就考虑到可以利用他们前去诈营,于是让他们保留了辫子。
毕竟像曾国藩这么谨慎的人,用假辫子是很容易穿帮的。
不过冯子材等人也只是绿营不是水师,傅善坤并没有把握。
看到一艘敌船向自己驶来,他便问道:“唐提督,我们能够蒙混过关吗?”
唐正财说道:“承天侯放心,交给末将吧!”
既然唐正财可以处理,他也懒得再过问了,毕竟自己也不擅长水战,还是不要学习“微操大师”蒋校长和赵光义了。
唐正财原本只是一个米贩子,不过善使大刀,精通水性,同湖广的粮、盐两槽行船者多有交情。
后在岳阳得到了杨秀清赏识,被封“典水匠”,之后其为攻克武昌立下了大功。
天平天国水师能够成立,唐正财功不可没。
虽然屡屡败给湘军水师,但傅善坤知道这不是唐正财无能,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太平军那些用民船改造的战船是不可能打赢类似“红单船”或者湘军“长龙”、“快蟹”这类战船的。
之前石达开能够取得“湖口大捷”,也多亏了唐正财献计,此人还是能堪大任的。
很快湘军的一艘小舢板就靠近了他们,还不等他们开口。
就听到船上的人一口粤语说道:“阳江镇总兵温贤,奉两广总督叶名琛之令率水师北上前来相助!”
冯子材原本就是广东钦州(今广西)人,身材矮小的他穿着总兵官服,很容易就让湘军对号入座,误以为他是阳江镇总兵温贤。
之后湘军的舢板就回去复命了。
彭玉麟一看自己派出去的人顺利返航了也就放松了戒备。
说实话,他现在也急需这些“红单船”替自己助阵,好拿下湖口。
看到湘军没有针对自己,唐正财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常年用装备土炮的战船对抗湘军的跑船,一直被彭玉麟按着打。
虽然现在“红单船”的数量远不及对手,不过无论是船的大小还是火力都远远强于对手。
说实话他唐正财从来就没打过这样的富裕仗,今天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一回了!
随着令旗的升起,红单船赶紧调整航向,将火炮更多的侧舷对准前方的湘军水师。
“广东水师”的行为很快就引起了彭玉麟的注意。
他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发信号,敌袭,这些红单船有问题!!!”
不过此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远处的天际线上,一道道火光划破长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太平军水师的重型火炮如同愤怒的巨兽,喷吐出致命的火焰。
这些火炮仿佛是从地狱深处召唤而来的毁灭之力,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势,瞬间打破了水面的宁静。
湘军水师的战船在突如其来的炮火中显得如此脆弱,就像脆弱的纸船面对狂风暴雨。
炮弹如同流星雨般落下,有的直接命中甲板,掀起一片片木屑与血肉横飞;有的则穿透船体,引爆了船舱内的火药,瞬间将战船化为熊熊燃烧的火球。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二三十艘“长龙”、“快蟹”中弹起火。
这时候湘军这些划桨船转身慢的弱的完全暴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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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们调整完毕,太平军的第二轮炮击又接踵而至。
尽管湘军水师很快也发起了反击,但是他们炮弹只是在敌人的前方掀起了一阵浪花,根本就打不到对方。
这一点让彭玉麟百思不得其解,同样的火炮为何自己打不到对手?
这当然还得感谢傅善坤这个未来的穿越者,将太平军的黑火药根据用途调整到了最佳配置,有些火药是增加推进力的,有些火药则是增加爆炸力的。
此外他还优化了颗粒化黑火药的工艺,使得太平军火炮同火枪的射程又得到了一个提升。
别说是火器研究停滞了两百年的清妖,即便是面对英法联军,同样性能的武器太平军的射程也要稍微占点优势。
而唐正财也不愧是太平军水战的第一人,他对距离同航向的把握十分到位,使得湘军水师几乎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
这时驻守在湖口的太平军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他们的江防重炮也加入了对湘军水师的炮击,虽然实际战果有限,但彻底打乱了湘军的阵型。
傅善坤有些后悔了,他居然没有带火船,如果这个时候顺风放火,湘军水师即便不全军覆没,也得死伤大半。
原本他也就是想浑水摸鱼,打了就跑,没想到居然碰到这样的好事,还是怪自己太过保守了。
正当傅善坤扼腕叹息之时,湘军水师终于调整了方向开始向自己这边开炮了。
一发炮弹在距离自己战船仅仅几米的地方落下,甚至水花都已经溅到了船上。
吓得曾阿牛赶紧命令盾牌手护在傅善坤的身前。
附近的其他战船甚至已经开始中炮了,并燃烧起了熊熊烈火。
这时只见唐正财拔出战刀,高喊道:“左满舵,继续调整航向,我们比湘军的战船转向快!”
这是他的正名之战,自然是要再接再厉,不断扩大战果。
火光冲天,烟雾弥漫,整个水面仿佛被一层厚重的火幕所笼罩。湘军士兵们在惊恐与绝望中尖叫、奔跑,试图跳江逃离着火的战船。
越来越多的战船在炮火中摇摇欲坠,有的已经沉没,只留下一串串气泡在水面上翻滚;有的则继续燃烧,如同巨大的火炬,照亮了这片被战火蹂躏的水域。
士兵们或跳水求生,或抱头痛哭,整个湘军水师在瞬间被击溃,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此时只见一支响箭划破长空,并在黑夜中绽放出炫丽的烟花。
唐正财说道:“承天侯我们该撤了!”
虽然这一仗湘军水师损失惨重,但他们毕竟舰船的数量众多,而太平军这里也已经有好几艘船因为中弹着火而影响了速度,再纠缠下去恐怕就占不到便宜了。
打的坚决,撤的果断!
这唐正财果然有大将之风啊!
“唐提督精通水战,这一仗以少胜多,重创湘军水师,大涨了我天国的军威,本侯定要向翼王禀明详情,为你请功!”
唐正财则是郑重的向傅善坤行了一礼。
“没有侯爷歼灭镇江水师,将这些‘红单船’交给末将,我天国水师又如何能为自己正名?”
“唐某代表全体水师官兵,谢过侯爷......”
唐正财听说过傅善坤歼灭镇江水师那一仗,仅仅只用一艘英国商船就全灭了对手。
这是继“湖口大捷”后,又一次匪夷所思的胜利!
他是从心底里倾佩傅善坤的,这位承天侯的军事能力恐怕不在翼王石达开之下,天国又出了一位将星!
傅善坤是以西征军主帅的名义调动唐正财,很明显他暂时还无法招揽这位天国水师的最高统帅。
不过不影响傅善坤给他“画饼”。
“本侯已经向美利坚合众国订购了西式的炮船,届时还请唐提督到上海替本侯训练水师官兵。”
听到“西洋炮船”的时候唐正财眼睛都绿了,要是能装备几艘这样的炮船,他还不把湘军按在洞庭湖里摩擦......
看到太平军撤退后,彭玉麟并没有下令追击,此时他要做的尽量将落水的湘军从长江里救起。
毕竟船没了可以再打造,但是经验丰富的水兵战死了一时半会是无法补充的。
在梅家洲的曾国藩自然也很关注这场大战的结果。
当得知湘军被击沉了60艘大型长龙、快蟹,以及近百艘小型舢板,阵亡了1500名水兵的时候,他沉默了许久。
然后缓缓说道:“没有本帅的将令,水师不得随意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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