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定定的看着黑夜之中早就已经不见了的影子,兀自的呆。
好半晌,慕容子瑜才回过了神来,收回了目光,但是依旧是一言未,很快便离开了此处。
盈袖公主在丫鬟晴儿的陪同下,来到了一处驿馆里专供休憩用的凉亭里,凉亭用轻纱装饰,驿馆的人早就在里面燃上了蜡烛,亮堂堂的。凉亭的四周全部种的是大树,树很繁盛,将整个凉亭都给包裹住了。
原本是一场美景,但是唯一不足的是,天上的月亮朦朦胧胧,忽明忽暗的,看了让人的内心平白无故的产生了一种压抑的感觉。
盈袖公主到的时候,公孙元霖已经在凉亭里等着了,旁边站了两名侍卫模样的男子,她走到凉亭里坐了下来,看来公孙元霖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面前的酒壶都已经空了大半。
“出去守着,本王有话要和公主说。”公孙元霖慢条斯理的给盈袖公主的面前也倒了一杯酒,身后的两名侍卫听到这话,连忙退到了凉亭的下面,晴儿也将凉亭的轻纱给放下了之后,走到了下面候着。
盈袖公主看着面前的那杯酒,轻轻的扬唇笑了笑:“这么多年,哥哥还是一如以往,记不清妹妹的喜好,哥哥可是忘了?盈袖不会喝酒的呀。”
听到这话,公孙元霖一怔,他尴尬的笑了笑,拿起盈袖公主面前的酒杯,看着她脸上的那带着几分俏皮的表情,竟然脑海之中会浮现出她小时候的场景。
小时候的盈袖公主格外的安静,可却是个会跟在他的身后,拽着他的衣裳,软糯的叫“哥哥”的粉嫩的娃娃,眨眼之间,都要嫁人了,母妃早亡,自那以后,他一个人自力更生,没有母亲的保护,一个人在皇宫那样的地方独自苦苦的支撑,结果就练就了笑面虎的性子。
他倒是忘了,对于母亲留下的这个妹妹,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怎么管过的。
“是哥哥不好,你也知道,哥哥平时处理很多事情,难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今日一别,往后怕是很难再相见了,妹妹你就原谅哥哥吧。”
盈袖公主不置可否,轻轻的笑了,她长得原本就端庄,这一笑,更是多了几分明媚的艳丽:“哥哥说的什么话,别人就算了,但你可是我的亲哥哥啊,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能相信,那么……盈袖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公孙元霖一怔,总感觉盈袖公主的这番话似乎是想要表达其他的一层意思。难道是他想多了?
“盈袖,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公孙元霖终究还是问出了这话:“怪我……杀了他?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才这样的,你要知道,如今你的身份是什么,南诏国皇宫和一点儿都不比天越国皇宫简单,将来留下了祸患,这个责任,谁来担当?”
谁料这时,盈袖公主忽然抬起了头来,看着公孙元霖的眼睛。
其实她的美眸很漂亮,像是寂静的夜里闪耀的星星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盈袖公主的眼睛,公孙元霖莫名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哥哥在说什么?”她缓缓地笑开,脸上蔓延着的笑靥像是凌寒而开的梅花一般,那样绚丽夺目,又那样触目惊心:“你可是我的哥哥呀,我怎么会怪你呢?哥哥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的呀,你又怎么会害我呢?”
公孙元霖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潜意识里,他觉得盈袖是怪他的,可他和盈袖公主从来都不亲近,对这个妹妹也不甚了解。更不知道,她这么说用意是何在。
可明日到底是要分别了,公孙元霖也不想临到最后了,还和她闹不愉快,便伸手在怀里掏了掏。
一支纯金的镶宝钗被他从怀里拿了出来,他将宝钗推到了盈袖公主的面前:“这个钗,是母妃当年的遗物,这么多年一直托我保管,今日便送给你,母妃去的早,不能亲眼见到你出嫁,若是她知道你嫁到了南诏国,成了至高无上的皇妃,一定是会含笑九泉的。”
盈袖公主的目光缓缓的移到了那枚金钗上,伸手将金钗给接了过来,看得出来着钗子有些年头了,但好在是贵重的东西,保护的很好。
“既然如此,作为离别前的礼物,妹妹也有一样东西,要送给哥哥。”盈袖公主也伸手入怀,将东西给掏了出来。
她放在桌子上的是一个盒子,盒子并不十分精致,巴掌大小,看着面前的盒子,公孙元霖忽然抬起头来,观察了一下盈袖公主的表情。
她脸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见公孙元霖只盯着自己看,并不打开盒子,盈袖公主笑了:“哥哥难不成以为里面装的是谋害你的暗器么?”
公孙元霖这才不自然的动了动手,将面前的铁盒子给打开了。
盒子里的东西晃得他眼睛生疼,他的眼睛下意识的眯了一下,当看清楚了是什么的时候,脸色猛地一变。
“盈袖!你这是做什么?”
公孙元霖怒了,火气就这样“蹭蹭”的冒了上来,铁盒子里面躺着一把锃亮的匕,盈袖公主送给公孙元霖一把匕?
“你是想要表达什么?想杀了我么?”公孙元霖的眼底划过一抹黑雾,明显是恼了。
盈袖公主见到他动了这么大的怒气,不由得觉得好笑,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哥哥说的是什么话呢?送给你一把匕,不过是想要提醒哥哥,人心险恶,应当小心才是,不然将来有一日,若是因为一个不小心,被人毒害了可如何是好?我可是只有你这一个哥哥啊。”
公孙元霖看到盈袖公主的眼底深处,仿佛是想要分辨她说的这话的真假。
盈袖公主的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一种合适的笑意,没有半分的不合时宜,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只是眼底深处潜藏着一种很细微的暗潮汹涌,公孙元霖虽然是她的亲哥哥,可是和自己的这个妹妹并不是十分亲近,所以并未察觉出她的那一点点的异常来。
“既然如此,我就收下妹妹送的礼物。”公孙元霖将匕的盒子关上,把匕收进了怀里,但是不难看出,他对这礼物并不十分喜欢,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淡淡的。
盈袖公主也不甚在意,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公孙元霖忽然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对她道:“时候也不早了,明早还要赶路,你先回去休息吧。”
盈袖公主点了点头,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她走了两步,见公孙元霖坐着没动,便回过头来问道:“哥哥不回去么?最后一天了,我原本还以为哥哥要送我回去呢。”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公孙元霖再坐着不动,也不太合适,他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我就送送你吧。”
盈袖公主不置可否,见公孙元霖走到了面前,她也跟了上去。
驿馆内寂静无声,只有兄妹二人在小道上走着,或许是夜里太安静,隐隐的有一种渗人的感觉,二人的身影在宫灯的照耀下拉的很长很长。
公孙元霖想了想,终究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盈袖,你知道吗,你和母妃长得很像,有的时候看着你,我总有一种见到了母妃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没有总是关心你,当年母妃去的时候,太惨烈了,她原本地位就不高,我忘不了那一天,因为温贵妃小产,母妃受到了牵连惨死的那一幕。”
盈袖公主的思绪不禁也飘到了很久以前,那时她才两岁,按理说还没有到记事的年纪,可她就是记得当时的情景。
宫人们端着毒酒,强塞到了母妃的嘴里,她看着母妃挣扎,看着她七窍流血,痛苦的死去,甚至宫人在离开的时候,还朝着奄奄一息的母妃猝了一口。
时间太久了,也记不太清楚宫人骂的是什么,但她知道,是不好的话,因为那人的脸上是讽刺和嫌弃的表情,看着母妃就像是在看一滩行尸走肉。
见盈袖公主脸上的表情不是太好,公孙元霖没有再接着说什么,那段尘封的往事,他也不是很想再提了。
很快到了房间外,盈袖公主看着房间里燃着的微弱的烛光,转过身来冲着公孙元霖盈盈一笑:“哥哥可还想进去坐坐么?”
“不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公孙元霖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就要离开。
正在这个时候,盈袖公主忽然扯了一下公孙元霖的袖子,轻轻的唤了一声:“哥哥。”
公孙元霖下意识的回头,谁料趁着这个时机,盈袖公主飞快的将先前公孙元霖给她的纯金镶宝钗插进了男人的后脑勺!
她的动作突然而且迅速,一切只生在眨眼之间,公孙元霖甚至都没有能反应过来生了什么,身体就直挺挺的朝着地上栽到了下去。
看着手里鲜血淋漓的纯金的镶宝钗,盈袖公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