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元霖身上源源不断的流出鲜血,他汲汲营营,心机深沉,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带了一百二十个小心,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至亲的妹妹会突然之间用簪子刺向自己。
而且盈袖公主所刺的位置,很显然是想要他的性命!不念及从前半分的情谊。
他的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心也在一点点的变凉,整个人的身体好像也越来越冷了起来。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盈袖公主带着几分空寂的嗓音——
“哥哥,你不是说我像极了母妃么?”她的脸上挂着一种明艳动人的笑意,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一般:“你还记得母妃当年被那些宫人灌下鸩酒的时候么?那宫人朝着她猝了一口,母妃便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宫人扑了上去,随行的下人怎么也拉不开她,她就那么徒手把他的眼珠子挖了出来,哈哈哈。”
公孙元霖觉得盈袖公主笑的有些狰狞。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血,虽然我还小,但是那一幕,我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盈袖公主说着说着,便将手中的簪子给扔在了地上:“哥哥说的真对,我确实是像母妃的,当有人想要伤害我时,我和母妃一样,会用尽全部的力气,让那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盈袖公主明明是笑着的,可是这样的笑容却是让人觉得十分的压抑,一旁伺候着的晴儿见到自家主子这样,莫名的想哭,却一直强忍着没有出声来。
主子的心里真的是太苦了。
向来柔弱的她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亲手,用自己母妃临终之前,留下的金簪子,杀死自己的亲哥哥。
盈袖公主掏出怀中的帕子,将那簪子上的血迹一点点儿的擦了过去,见簪子完好无损,才又重新将簪子收了起来,她蹲在地上,轻轻的笑出声来,看着公孙元霖的鲜血越流越多,她笑着笑着,眼底就溢出了眼泪。
公孙元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话,可是却半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看着盈袖公主,一双眼睛越瞪越大,想要抓住什么,伸了伸手,却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他机关算尽,却万万没有想到,会被自己最亲之人给算计了。
远处有脚步声悄然而至,似乎是夜间巡逻的人,晴儿飞快的扯了扯盈袖公主的袖子,盈袖公主突然一把将公孙元霖抱住,大声喊道:“救命啊!有刺客啊!快来人啊!哥哥!你快醒醒!”
那巡逻的士兵一惊,立即抬起步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当看到公孙元霖倒在地上,地上血流成河之时,脸色一变:“娘娘,刺客在哪儿?”
天越国的人称呼她为公主,而南诏国的人称呼她为娘娘,想来这巡逻侍卫是南诏国的了,她指了指黑夜之中的某个方向:“朝着那边跑了!你快去追!太医!太医呢!”
原本寂静的驿馆,刹那间热闹了起来,盈袖公主悄悄地对着晴儿使了使眼色,晴儿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立刻隐退下去了。
公孙元霖的遇刺让他暗中养的护卫们也慌了阵脚,晴儿趁着他们不备时,一路来到上官如烟住的院子,一见到上官如烟,连忙拉着她就往外跑:“快,趁着这个时候,赶紧逃!”
‘上官如烟’怔了一瞬间,才默默地跟上晴儿的脚步,走到后门处,晴儿将她往外面一推:“公主顾念王妃的恩情,以此报恩,王妃先躲躲风头,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回京城吧!”
说完,晴儿生怕被人现了,将后门猛地一关,阻隔了外面的一切,又连忙朝着盈袖公主的院子去了。
黑暗处,羽曼瑶缓缓地走了出来,她看了看紧闭的后门,又看了一眼晴儿消失的方向,轻轻的弯了弯嘴角。
公孙元霖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人的脸色都是苍白的,太医给他止了血,才勉强帮他捡回了一条命,他整个人都在昏迷之中,没有半分的意识,盈袖公主扑在床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好几次都要晕厥了过去。
“太医,哥哥真的往后只能在床上度过下半生了吗?”
晴儿在一旁劝道:“公主莫伤心,好在王爷的命是保下了。”
慕容子瑜得到消息之后,也赶了过来,见盈袖公主哭的伤心,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明日还要早起赶路,保重身体,好在他身为王爷,就算是起不来床,身边也有佣人伺候着,你若是不放心,天越国皇帝也不介意的话,把霖王养在南诏国也是可以的。”
听到这话,盈袖公主这才渐渐地止住了哭泣,却依旧忍不住啜泣道:“凶手抓住了么?”
“已经派人去寻了,你放心,有了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时候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盈袖公主转身又对那御医好一番嘱咐,让他好好地照顾公孙元霖云云,才一步三回头的下去休息了。
公孙元霖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盈袖公主整个人消失,才缓缓地把目光收了回来。
“皇上……”
一旁的护卫明显要说什么,慕容子瑜却摆了摆手。
他看了床上躺着的公孙元霖一眼,对着候在一旁的太医道:“确定他一辈子只能这样躺着?”
太医连忙道:“失血过多,而且伤到的位置十分特殊,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勉强,微臣确定他只能躺一辈子。”
慕容子瑜没再说什么,抬步朝着门外走去,驿馆里除了天越国那边的护卫吵得沸沸扬扬,瞬间就像是没有了主心骨一般,可南诏国的人依旧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盈袖公主回到房间里,正准备睡下休息,正在这个时候,却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晴儿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羽曼瑶,眼底划过一抹疑惑:“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在天越国的时候,她们对羽曼瑶多多少少还是有所了解的,她是太子送到裕亲王府的舞姬,随着太子的失宠,羽曼瑶被裕亲王赶出王府之后,就不知所踪了。
这一路上,盈袖公主虽然很诧异为何羽曼瑶也会在迎亲的队伍里,可既然南诏国的皇上都没说什么,盈袖公主也没有问,但是羽曼瑶和她们非亲非故,此番突然来拜访,未免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听说霖王遭到了刺杀?”羽曼瑶看着盈袖公主哭的红肿的眼睛:“公主应该是很伤心吧?”
“你是来看我家公主笑话的吗?”晴儿听到这话指了指门外:“姑娘若是来探望霖王的,那么请出门右拐,他不在这间房间里,我家公主伤心欲绝,好不容易缓和了些,你却来落井下石,实在可恶,公主要休息了,明日还要赶路,姑娘请自便。”
晴儿原本就不太喜欢羽曼瑶,身为一个舞姬,好好地跳舞也就是了,还存了某些不该有的心思,这实在不是一个下人应该有的。
人呐,就是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实在是让人心中生厌。
“好个泼辣的丫头,”羽曼瑶听到了晴儿的话,倒是也不生气,反倒是自顾自的在房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其实今日来,我是有事要与公主说,方才我看到公主的丫鬟急匆匆的去到驿馆后门,心里疑惑,大晚上的去后门做什么呢,便一路跟随,却不想捡到了这个,”羽曼瑶微微的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不知公主可认得?”
看到羽曼瑶手里的东西,盈袖公主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拧着眉头,这才正眼看向面前的女子:“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公主莫慌。”见盈袖公主的脸色变了,羽曼瑶将那东西重新的收到了怀里,她拿出来的只是一个荷包而已,但是这荷包却是盈袖公主贴身携带的,上面还沾染了血迹。
应该是盈袖公主方才在门外不小心掉下的,可既然羽曼瑶这个时候把这荷包拿出来,就代表她早就已经知道什么了,此番来此是威胁她?盈袖公主看向羽曼瑶的眼底带着几分的冷凝。
晴儿也是一愣,她送上官如烟出去的时候,竟然被羽曼瑶给跟踪了?
可恶!
“若是我真的对公主你心存什么恶意的话,怕是早就将这东西给叫交出去了,”羽曼瑶缓缓地说道:“公主是性情中人,即将成为南诏国的皇后,而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将来去了南诏国,怕是还要多多仰仗公主的照应。”
听着这话的意思,羽曼瑶是准备去南诏国长期的生活?
盈袖公主观察入微,目光缓缓地落到羽曼瑶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她眉头一拧,问道:“你肚子里的,是皇家的种?是皇上的?”
她即将成为皇后,若是羽曼瑶怀的是皇上的孩子,这个时候来找她,岂不是自讨苦吃?
身为皇后,为了稳住地位,怎么可能让庶子抢在前面出生?
“不不不,”羽曼瑶连忙否认:“是宁王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