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说话,红莲也醒了,说道,“小姐,你那么捉弄于公子,怕是他不肯善罢甘休!”刚才淳于信报名时,自称姓于。
阮云欢道,“随他去!”
白芍笑道,“他们在道儿上挖那么多坑害我们,小姐这样做已经算手下留情了!”
红莲想到阮云欢平时的手段,不禁缩了缩脖子。
正这时,突然听到帐篷外赵承的声音大喝,“有贼!”
紧接着,外边响成一片,淳于信的声音连声道,“不是贼,是我!是我!”
“哦,是公子啊!”赵承的声音有些纳闷,“公子不好好在帐篷中歇息,大半夜的跑这里做什么?”
淳于信苦笑,“我不过是起夜,睡迷了走岔了道儿!”
阮云欢躺着不动,扬声问道,“赵承,何事?”
赵承大声道,“小姐,是于公子起夜,却跑到何妈妈帐篷里去了!”
阮云欢闷笑出声,说道,“天黑容易迷路,你送于公子回去!”
赵承答应一声,说道,“于公子,请吧!”脚步声向远处去了。
白芍忍笑道,“小姐,我们不出去瞧热闹吗?”
阮云欢微笑,“不必!”看在前世的情份,捉弄他归捉弄他,还是给他留些面子。
红莲却道,“小姐,他一次不成,怕会来第二次,难不成赵承一夜防着他?”
“后半夜,怕他顾不上了!”阮云欢悠悠接口,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道,“睡罢,明儿一早还要赶路!”翻了个身,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边淳于信回到帐篷,心里也是纳闷。本来他想半夜里放跑对方的马,让她明天不能赶路,来求自己,哪知派出去的两名随从不知道去了哪里?亲自起身去瞧,却不料这营地区区五个帐篷,竟然会迷路。
正在另想主意,肚子里却叽哩咕噜一阵乱响,顿时内急,忙起身冲了出去。刚刚拉完回来,躺下没有半刻,又冲了出去……
他出出进进几回,终于将熟睡的淳于坚吵醒,见他揉着肚子进来,不由纳闷道,“四哥,你去了何处?”
淳于信一张俊脸都跑绿了,咬牙道,“没什么!”话刚说完,肚子又响,只得又跑了出去。
天亮的时候,阮云欢打着哈欠从帐篷里出来,一眼看到淳于信脸色苍白,被人扶出帐篷,忙吃惊的问,“于公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不习惯帐篷,没有睡好?”
淳于信恨的咬牙,却又说不出什么,只得摇头道,“没什么!”
淳于坚却瞪眼瞧着阮云欢,大声道,“我四哥昨天跑一夜的肚子,是不是你在粥里下了泄药?”
阮云欢双手一摊,说道,“粥在一口锅里,这里人人都喝了的,若是下了药,小公子为何不拉?”
淳于坚听她一个女孩儿家,张嘴就说什么拉不拉的,丝毫不以为意,一时语结,愣了半天才道,“一定是你搞的鬼!”
阮云欢冷道,“昨晚二位公子错过宿头,本小姐好心招待,又让出一顶帐篷,如今反而无端被疑,当真是好心不得好报!”转头向赵承道,“收拾东西,我们走罢!”再不向他们多瞧一眼,拂袖就走。
“喂!”淳于坚大喊,抢上两步将她拦住,说道,“我四哥身子不好,你借辆马车给我们!”
阮云欢好笑的瞧着他,轻软软的声音道,“若是我不借呢?”这位六皇子,可当真是跋扈的很啊。
淳于坚瞪眼道,“你们有三辆马车,为何不借?”
“公子也说是‘我们’的马车,我说不借便不借!”阮云欢冷哼。
淳于坚气的眉毛倒立,怒道,“六爷说借,是给你脸,你别给脸不要脸!”
阮云欢不语,默默向他凝视,帷帽遮挡下,瞧不见表情,而这一瞬间,周围所有的人,仿佛都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寒意。
淳于信暗吸了一口凉气,喝道,“老六!不得无礼!”向阮云欢瞧了一眼,说道,“舍弟出言无状,小姐不要见怪!”转身见随从备好了马,咬了咬牙,说道,“我们走!”一拽马缰,挣扎着上马,却身子一晃摔了下来。
“爷!”身边随从忙一把扶住。
“四哥!”淳于坚也抢上扶住,回头向阮云欢怒视。
阮云欢见他落马,心中微觉不忍,却站在原地不动,慢悠悠的道,“求人借车,总要有个求人的样子,你们自个儿当惯了爷,却不是谁都得将你们供着!”
淳于信拉了一夜,全身软,就那一下,额头就直冒虚汗,知道自己再没力气强撑。但是这荒山野岭,如果不向她借马车,又怎么赶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终于咬了咬牙,低声道,“还请小姐援手!”
淳于坚一愣,唤道,“四哥!”
上一世的淳于信虽然清雅稳重,却也心高气傲,阮云欢没料到他竟会向自己低头,不禁也是一愣。
淳于信身后闪出一名随从,单膝向阮云欢跪倒,说道,“我家主子身体抱恙,恳请小姐援手!”
阮云欢向他瞧了瞧,依稀是上一世侍卫统领路宁的模样,便点头笑道,“好吧!”转头向白芍道,“你去和何妈妈说,咱们挤一挤,给于公子让出一辆车来!”
淳于坚张口结舌。自己说了半天她都不肯借车,这会儿四哥一句话,一个奴才一跪竟然就借了,不由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方才为什么不借?”
阮云欢向他瞧了一眼,却没说话。淳于信一只手按住他肩头,苦笑道,“六弟,我们有求于人,便要有求人的样子!”
淳于坚瞪大的了眼睛,说道,“我们求她?”在他心里,他们是堂堂大邺朝的皇子,要什么东西拿来便是,怎么会去求人?
淳于信却知道,自己兄弟微服出行,随从只有八人,而阮云欢除去丫头、妈妈,还有随从十二人,单单一个赵承,武功就不在自己之下,要是翻脸动手,自己一方未必讨得了好去。
马车备好,淳于信上车前,突然又回过头来,向阮云欢问道,“昨天的事,小姐能不能解惑?”身为皇子,从小就受到严酷的训练,寻常的毒药,他一定尝得出来,只是昨天拉了大半夜,却想不通什么时候受了暗算。
阮云欢笑起,说道,“日后公子常常吃些辣椒,肠胃习惯了,便不会有昨晚的事。”不习惯吃辣椒的人,突然生生的吃了那么大一盘极辣的东西进去,又喝了许多凉水,不跑肚子才怪!
淳于信一怔,瞬间哈哈大笑,拱手笑道,“小姐冰雪聪明,佩服!”他性情磊落,虽然输的彻底,但也愿赌服输。
阮云欢含笑道,“还请公子先行!”
淳于坚一撇嘴,说道,“还算你知道些礼仪进退!”扶着淳于信上车。
马车走出三里,拐上官道,望着眼前的两个大坑,淳于坚傻了眼。现在他才知道,不是阮云欢对他们礼敬才让他们先行,而是……让他们填坑!
昨天挖坑的时候,生怕坑不够深,陷不住阮云欢的马车,而现在,八名随从填的满头是汗,深深后悔昨天太过于卖力。而阮云欢一行却慢悠悠的跟在后边,十二随从骑在马上,笑吟吟的瞧着前边的一切,却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
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淳于信斜倚在马车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掀帘向外边道,“你去传话,请小姐下车一叙!”
阮云欢下车,见淳于信也不带随从,自己一个人走了过来,便笑道,“公子身子可好了些?”
“多谢小姐关心!”淳于信随口应,瞧着她戴的紧紧的帷帽,越好奇她究竟是什么人,含笑道,“小姐也是去京城吗?却不知是哪个府上的?”
阮云欢淡道,“寒门小户,说出来公子也未必知道。倒是公子气度不凡,一定非富即贵!”
寒门小户?
淳于信眨眼,目光向赵承等人一扫。只是一个小姐出门,就带着四个丫头,四个妈妈,十二个随从,还说是寒门小户?
但阮云欢不说,他也没有办法硬问,只得道,“我们也不过是寻常商人!”顿了顿,又问,“还不知道小姐府上贵姓?”
阮云欢笑道,“公子姓于,那我便姓云吧!”
这是什么话?
淳于信满头黑线。但他自己先说了假姓,现在也只能装傻,说道,“原来是云小姐!”
一个不想暴露皇子的身份,一个不愿意太早让他认识自己,每说一句话,都要绕十个八个圈子。
两个人在这里说话,只有白芍守在近处,其余的丫头、妈妈都远远的去瞧风景。而那十二个随从,却腰杆挺的笔直,站在马车旁边等候。
淳于信看着,心里起疑,问道,“云小姐,这是从何处来啊?”
阮云欢说道,“顺城!”现在告诉他,他未必想得到,等回京城见了面,他自然就会知道,也不用隐瞒。
淳于信更是想不通。顺城虽然不小,却也只是江南一座很普通的城市,怎么这十二个随从,看起来竟然有些像军人?
一路填坑,一路走,等到山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淳于信这才现,这一路上挖的坑未免多了一点,再见阮云欢,虽然对方没说什么,他自个儿倒有些讪讪的。阮云欢瞧在眼里,只觉得好笑。
养了一天之后,淳于信又变的生龙活虎,但却没有带着人先行,而是随在阮云欢车侧,相伴而行。
白芍悄悄说道,“小姐,这位于公子倒是大度,被你那样捉弄也不恼,那位小公子几次挑衅,他非但不帮,还替咱们压了下来,看来是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