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阮云欢望着车外的淳于信,不禁笑了笑。大度吗?也许吧!但是说他就此服输,却也未必!
从山城到帝京,快马扬鞭本来只要三天,可是阮云欢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足足走了十天还没走到。
那天,离帝京已经不足三十里,在驿站打尖的时候,阮云欢向店外瞧了一眼,突然吩咐,“赵承,我们今天扎营!”
“是!”赵承也不多问,即刻命人到前边查探扎营的地方。
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淳于信闻言,转过头来奇道,“今日赶一赶路程,关闭城门前便可以赶入帝京,为何反而扎营?”
阮云欢浅笑道,“正因为马上就要入京,这山野外的风光日后不能轻易看到,才要多留一日,公子若是着急,不防先走一步!”
淳于信哑然,摇头笑道,“小姐说的是!”
听着两人说话,淳于坚向阮云欢瞧了几眼,突然道,“云小姐,这一路走来,你始终戴着帷帽,是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怕人认出来,还是长了一脸大麻子,怕我们瞧见?”
“老六!”淳于信皱眉低喝,目光向阮云欢一扫,笑道,“舍弟说话虽然无礼,但同行十几日,我们竟然不知小姐的模样,这又岂能算是认识?”言下之意,自然也是想瞧阮云欢的长相。
阮云欢也不恼,只是慢条斯理的一边吃饭一边道,“该当认识的时候,自然会认识,二位公子何必强求?”
淳于坚撇了撇唇,嘀咕道,“谁想瞧你那一脸大麻子!”
淳于信却闷笑出声,悠悠道,“这十几天来,小姐连吃饭也戴着帷帽,就不嫌气闷?”
阮云欢哑然。敢情这几天不管她用什么法子,这位四殿下就是死赖着不走,就是为了让她气闷?不接他的话岔儿,挑了挑唇,浅笑道,“公子所骑都是快马,想来今日要赶回帝京了?”
“如小姐所言,这一回帝京,再想出来便没那么方便,还是多瞧瞧这野外风光的好!”淳于信笑的一脸无害,眨眼道,“小姐不介意再分一顶帐篷给我们吧?”
看来他还真是赖上了!
阮云欢低笑,说道,“自然不介意!”
这十几天下来,淳于信的八名随从和赵承等人也混的熟了,到了营地,帮着扎好帐篷,又帮忙捡拾柴禾,说说笑笑,倒是极为热闹。
阮云欢却带着四个丫头,跑去不远处的河边嬉戏沐浴。听着那边传来的欢笑声,淳于信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和一头乌亮的青丝,心跳突然加快,真想马上冲过去,瞧瞧这神秘的小姑娘究竟长的什么模样。
近黄昏时分,营地早已经收拾齐整,赵承命人打来些野味儿,何妈妈带着几个妈妈收拾干净,上火炙烤。阮云欢带着丫头们笑嘻嘻的回来,见淳于信依着马车坐着和淳于坚说话,笑问,“这么好的风光,两位公子没有去瞧瞧?”
淳于信含笑道,“坐在这里,一样瞧得见!”其实这里距帝京只有二十里,淳于信已经非常熟悉。
阮云欢笑了笑,也不多问。
烤肉的香味一阵一阵的传来,淳于信向那边望了一眼,瞧着一道道辣椒刷下去,就觉得肚子疼。想着今天再逞强吃下去,明天怕是要爬着进帝京了,不免心里有点后悔。
心里正闹腾,却闻阮云欢吩咐道,“红莲,去和何妈妈说,给于公子的那几只,少放些辣!”
淳于信有点不敢相信,却也只得谢道,“多谢云小姐!”
阮云欢笑了笑,慢慢道,“公子一路同行,也算你我有一些缘份,不必客气!”心里却想。过了今晚,这一伙人就要分道扬镳,日后……前一世的记忆,猛的袭上心头,她心中一揪,闭上眼睛。
过了今晚,她的日子也再不能随心所欲,帝京内风云暗起,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会将前一世已经生过的事态,引向何处。
夜,山里一片寂静,只有虫鸣。
“有贼!”突然一声大呼,将淳于信惊醒。呼的一下坐起来,帐篷外已经是火光映天,厮杀声一片。
“爷,有人袭营!”路宁的声音急切的响起,说道,“不像是寻常盗贼!”
帝京城外,天子脚下,不是寻常盗贼又会是什么?
一瞬间,淳于信一张俊脸变的阴沉,冷笑一声,一把将淳于坚拖起,挥剑便冲了出去。
小小的营地里,早已经乱成一团,淳于信的八名随从已经和十几个黑衣人战成一片,仍有不少黑衣人向几顶帐篷扑去,赵承率十二随从仗剑守在阮云欢等人帐外,拼力死战。
淳于信刚刚冲出,就听到侧面风声,一柄钢刀向他头顶猛劈。淳于信一手把淳于坚推开,反手剑斜出,血光乍现,黑衣人闷哼一声倒下。
呼喝声起,又有几个黑衣人向他扑来。
路宁挥剑迎上,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没有一个应声,只是招数越凌厉,刀刀都是杀招。
冷风一吹,淳于坚也完全醒来,瞧见眼前的情形,脸色微变,从地上拾起一把钢刀,也加入战团。
淳于信随从虽少,但个个都是侍卫中精选的高手,只片刻功夫,黑衣人已倒下一半。为黑衣人向淳于信狠视一眼,大声喝道,“退!快退!”余下黑衣人闻命,齐齐向营地外退去。
怪事生,尽管黑衣人动作迅速,便不管如何奔跑,竟然都冲不出营地,反而处处迎上淳于信等人的刀锋,短兵相接,很快又倒下几人,剩下三人已经不能保持冷静,大声呼喝,分向三个方向疾窜。
“截住,留活口!”淳于信怒喝,长剑一挥,向为黑衣人追去。
黑衣人暗暗心惊。他分明是冲向营地边缘,为什么奔出十几步,反而跑到了营地中间?他来不及细想,淳于信长剑已经袭到,只得回身招架。
另外两个黑衣人从另外两个方向逃窜,可是跑出十几步,也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跑回营地中间,和前一个人挤在一起,被淳于信的随从包围,几十招一过,一个被淳于坚一刀毙命,另外两个一个断腿,一个断手,被随从生擒。
营地里,又恢复了安静。阮云欢慢慢从帐篷里出来,向地上的尸体扫了一眼,向淳于信施礼,说道,“今日多亏于公子,若不然,我们怕是难逃贼人毒手!”
淳于信脸色暗沉,皱了皱眉,说道,“恐怕这些并不是普通的贼人!”抬头见她衣衫整齐干净,仍然没忘戴上她的帷帽,可见并不慌乱,不由笑道,“小姐胆色,令人佩服!”
阮云欢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目光向地上两名贼人一扫,寒了声音道,“帝京城外,这些贼人来的蹊跷,要好好审问才行!”
淳于信点了点头,说道,“此事我自会查个水落石出!”向路宁道,“将人带去,严加审问!”
话音刚落,就见赵承突然抢上一步,两脚连环踢出,“喀嗽”、“喀嗽”两声,将两名黑衣人的下巴踢的脱臼,方退后一步,淡淡道,“他们要咬舌自尽!”
“自尽?”淳于信挑眉,向路宁轻轻摆手。路宁抢上一步,也是两脚踢出,脆脆的几声响过,两名黑衣人都是牙齿尽断,满嘴鲜血,苦于下巴脱臼,“嚯嚯”两声,喊都喊不出来。
淳于信笑道,“要问口供,自然要留着嘴巴,牙齿却是无用!”向路宁道,“去罢!”
路宁躬身行礼,唤来两名随从,一人拖着一个,进了帐篷。很快的,帐篷里就响起杀猪一样的惨呼,只是呼声露风,在这静夜里听来极为古怪。
阮云欢微微一笑,向淳于信施了一礼,说道,“瞧来公子尚有正事,我们明日一早便行,便不再向公子告辞!”说完,转身回去自己帐篷。
白芍将帐篷帘子放下,才悄声问道,“小姐,你怎么知道今晚会有贼人袭营?”
阮云欢笑了笑,说道,“早晨我们刚刚上路,就有两骑快马迎面而来,和我们错身而过,到了中午,我们打尖时,他们又从后边折了回来,自然是贼人踩盘子的伎俩!”
“哦!”白芍点头,又问道,“那小姐如何知道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还有,为什么不让赵承他们迎敌?”
“这一路上,你可曾看到我们之外值得贼人留意的商队或百姓?”阮云欢笑问,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丝寒意,悠悠道,“天子脚下,我们初来乍到,能不自个儿动手,自然是不要动手的好!”
这一伙人,阮云欢自然知道来历。
上一世,自己被这假扮的贼人打劫,一个丫头受辱,两位妈妈丧命,自己在几名家人的拼死保护下逃脱,狼狈万分的逃进帝京,也因此名声受损。
而这一世……
阮云欢冷笑。没有人会料到,离京十年的相府嫡长女回京,竟然有两位皇子同行。更不会想到,她早早看破“贼人”行迹,先荒野扎营,利用帐篷、马车等物布阵,来个请君入瓮,再设计让淳于信的随从去对付“贼人”,来个借刀杀人。
而四皇子、六皇子秘密出京,却遇上有人半夜袭营,淳于信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查出幕后之人是谁。这一招祸水东引……建安侯府,怕是有得受了!
马车一震停了下来,将阮云欢从回忆里拖回,赵承在车外回道,“小姐,前方有人厮杀!”
阮云欢挑起车帘一望,果然见前边不远,两个黑衣人边打边跑,身后十几个灰衣人奋力追杀。阮云欢眸光一闪,低声道,“助那两人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