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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末年立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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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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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改变

“你笑什么?”

在盯着那块刻着天地二字的牌位半响后,陈蓦转过头去望向白云道人。.

只见白云道人苦笑着摇摇头,恭敬行礼说道,“施主多心了,贫道很久之前便说过,并不是贫道,而是另有他人……”

“休要信口开河!——之前几次且不说,眼下馆内只有你以及我夫妇二人,不是你,又是谁?”

“不可说,不可说……”白云道人微笑着摇摇头。

旁边唐馨儿瞧见,责怪说道,“夫君,道人乃高人,夫君岂能如此无礼?”

“无妨无妨,”白云道人轻笑一声,一拂手中拂尘,望着陈蓦、唐馨儿轻笑说道,“两位施主不必过于担忧后嗣之事,只要二位心诚,终有一日能够化解罪恶……”

“当真?”唐馨儿一脸的喜悦,连声问道,“不知何时?”

“自然,贫道何以敢欺瞒尊驾,只是尊驾要问究竟何时,这个贫道不好说,也不敢说……”白云道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装神弄鬼!”陈蓦轻哼一声。

在白云道人毫不气恼的微笑下,唐馨儿责怪地望了一眼自家夫君,歉意说道,“民妇之夫婿不太会说话,得罪之处,望道人多多包涵……”

“岂敢岂敢……”白云道人轻笑着摇摇头,随即在望了陈蓦几眼后,忽然正色说道,“施主不必心事重重,或许他日定有一场天大的功德降临于施主面前,只要施主体察天意,顺天而行,日后自然无灾无祸……”

“什么意思?”陈蓦皱了皱眉,追问道。

只见白云道人连连摇头,说道,“天机不可泄露……望施主好自为之!”

“……”

陈蓦越听越糊涂,连续又问了好几遍,但那白云道人只是摇头,就此缄口不言。

无奈之下,陈蓦也只有与唐馨儿先且回去。

天大的功德?

什么样的天大功德,能够化解自己的罪孽?能够洗刷自己那背负着数万人性命的血债?

次日清晨,当陈蓦举着钓竿在长江畔垂钓时,心中亦不禁再次琢磨起那位白云道人的话来。

说实话,对于自己犯下的罪孽,陈蓦并没有后悔过,他只是遗憾,遗憾当初他对于张素素太过于溺爱,缺乏对她的管束,以至于这个原本善良的女孩子最终走上了一条令陈蓦无比痛心的道路。

如果最初的时候,自己能够稍稍注意一下张素素的内心方向的引导,或许便不会生后来那么多的事吧?

“唉!”长长叹了口气,陈蓦一提钓竿,钓起了一尾足足有一尺多长的鱼。

望着那一尾在鱼篓中活蹦乱跳的鱼,陈蓦不禁回想起当初他与曹性闲聊时的对话。

“应该说,除了握刀,还有什么不可以做的吧……曹性……”

脑海中回想起乌梅林一战,曹性历尽而亡时的情景,陈蓦长长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钓竿再次挥往江中。shu.

三年了,整整三年,他陈蓦隐姓埋名住在黄州,从未对他人言及任何关于他以往的故事,哪怕是邻居,也仅仅只知道他姓陈、他的妻子姓唐而已,除此之外,街坊一无所知。

因为,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在当今的天下,谁不知道那个足以令天下震动的大刺客陈蓦,已在曹操与袁绍的决战中战死在乌巢以东的那片乌梅林中。

啊,陈蓦已经死了,而他,仅仅只是一个恰巧姓陈的无名之人罢了……

一个在街坊邻居眼中并不怎么健谈、也不怎么和睦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一直到晌午前后,陈蓦无奈地望了一眼鱼篓中的那尾大鱼,苦笑着叹了口气。

“这就是一个上午的收获么?”

苦笑着摇摇头,陈蓦站起身来,提着鱼篓,背着钓竿,望黄州城而去。

也许曹性是对的,像他们这种握惯了屠刀的武将,一旦有一日放下手中的刀,或许还真的会活不下去。

虽说当初陈蓦与唐馨儿也曾在颍川居住过一段日子,但是那时候,家中的基本所需,都是由唐馨儿从宫中带出来的财物变卖支撑的,并且,所居住的时间也只有短短几个月,是故,当初陈蓦并没有在意。

但是这次不同,因为陈蓦已决定与张素素划清界限,是故,他与唐馨儿千里昭昭来到了曹操势力无法鞭及的荆州,在黄州这个不起眼的小县城居住了下来。

但糟糕的是,或许是因为陈蓦与唐馨儿都不是那种善于理财的类型吧,以至于,只不过是第一年的年末,家里的财物问题便成为了最大的困扰。

也是,唐馨儿自幼居住在皇宫,锦衣玉食,即便在跟随陈蓦之后,亦是征西将军的正室夫人,岂会去在意家中的钱财收支?

而陈蓦更是不必说,像他这样的猛将,岂会缺少运用的财物?无论是最初的袁术,还是后来的曹操,二人对他的赏赐,几乎每一次都足以叫寻常百姓安逸地过上一辈子。

正因为如此,陈蓦与唐馨儿这两个从来没有为钱财而苦恼过的人,终于在第二年的开春,体会到了天下普通百姓的烦恼。

建安二年,那是对陈蓦打击最大的一年,他原以为即便离开了军队,亦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养活唐馨儿,但是事实证明,就如曹性所说的,他除了握刀、杀人以外,什么都不会……

耕田种地,那是陈蓦最初想到的,但遗憾的是,过程十分艰难。

陈蓦有过将秧苗都除掉、而留下杂草的经历,也有过浇水淹死秧苗的经历,至于什么蝗虫、麻雀啃食粮食,叼食果子的烦恼,对于陈蓦而言倒是不算什么,因为,他根本没有培育田地到那个阶段。

经商,那是陈蓦之后第二个打算,结果,这个打算尚未实行,便胎死腹中。

因为,陈蓦没有本钱……

以至于最后,陈蓦只能以打猎、钓鱼为生,或许有些可笑,当年名震天下的陈蓦,如今竟然落魄到这种地步。

不过说实话,其实本来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毕竟以陈蓦的实力,在黄州的县衙找份差事,那还是相当轻松的,只是这个建议,并没有得到唐馨儿的支持。

说起来,唐馨儿虽然自幼娇身冠养,但确实是个很有骨气、很有毅力的女人,在来到黄州的第二年里,她宁可自己以刺绣补贴家用,也不想陈蓦去衙门当差。

因为唐馨儿很清楚,自己的丈夫是世间少有的豪杰,让他去衙门当差,那么过不了多久,她的丈夫便会得到当地县令的器重,继而升迁,或担任守备于当地县城,或被推荐于达官,时间一长,或许会升迁至手握兵权的将军也说不定,这样一来,她的丈夫岂不是要再次手握兵器?

而这,岂不是与当初他们夫妇选择隐居在此的目的背道而驰?

不得不说,这份见微知著,实不下于商时见纣王用象牙筷子吃饭而心中产生惊骇的箕子。

而正是因为顾虑此事,唐馨儿劝服了自家夫君打算去当地衙门找份差事的想法,她不想因为自己,让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糟糕事物的丈夫,重新握起兵器。

或许,这就是唐馨儿与张素素最大的区别吧,不可否认地说,这两位女人都对陈蓦心存深深爱意,但是,她们对陈蓦的要求却大不相同,张素素希望陈蓦成为世上最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而唐馨儿,仅仅只是希望陈蓦平平安安在自己身旁就好……

也难怪,毕竟这两个女人所处的地位不同,自小生活在皇宫内的唐馨儿,她早已见惯了那些所谓的大人物,甚至于,她非常厌恶权力的争夺,以及期间的勾心斗角,而张素素则不同,她出身民间,她很向往高处的繁华,是故,她很希望她自己以及陈蓦能够站得更高,比其他人都要高,也正因如此,让陈蓦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可以说,眼下的这种生活,或许才是最接近于陈蓦最初理想的生活,只不过,出于男人的自尊,他对于无法让自己的爱妻生活地更好感到有些纠结,尽量唐馨儿对此并不在意,甚至于,还时不时劝解陈蓦。

“夫君回来了?”

当陈蓦提着鱼篓回到家中时,唐馨儿正坐在中刺绣,在最艰难的那一年中,要不是唐馨儿充分挥了当初在宫里学会的女红,单单靠陈蓦打猎、钓鱼,显然是无法维持家中生计的。

“唔……”

陈蓦点点头,放下鱼篓,走到唐馨儿身旁,握起她一只素白的小手,打量了几眼。

仿佛看透了丈夫的内心,唐馨儿轻轻抽出了被丈夫握在手中的手,略带几分羞涩地说道,“夫君真是的,妾身又不是每一回都会被针刺到……”

“……”望了一眼唐馨儿,陈蓦没有说话,默默坐在桌子旁。

唐馨儿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活,起身坐在丈夫腿上,轻轻靠在他怀中,低声说道,“妾身只是答应了临街的李婶嘛,妾身答应夫君,这次弄完,就算是李婶托付的,妾身也不在应下了,可好?——至于此次,都答应别人了,怎能中途反悔呢?夫君不是一向最注重承诺么?”

皱皱眉,无可奈何地望了一眼唐馨儿,陈蓦不一语,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见此,唐馨儿咯咯轻笑一声,搂着陈蓦的脖子,仿佛撒娇般连声唤道,“夫君,夫君……”喊着喊着,她脸上不禁露出了羞涩的表情,也难怪,毕竟她如今已经二十四岁,更何况,她撒娇的对象还是尚且小她一岁的丈夫,这令自幼家教颇严的唐馨儿万般羞涩。

不过嘛,羞涩归羞涩,但这却是对付自己丈夫最有利的武器……

“最后一次……”陈蓦默默地望着唐馨儿,他眼中的认真,叫女人不禁心中一愣,因为从丈夫那认真的眼神中,女人意识到,日后恐怕无法再这样糊弄过去了。

“嗯,妾身听夫君的……”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唐馨儿乖顺地依在陈蓦怀中。

以唐馨儿的聪慧,哪里会不清楚陈蓦心中的别扭,明明是想让自己过上好日子,却苦于没有办法,这种烦恼,令唐馨儿颇为心疼。

自己的丈夫,是世间少有的豪杰,然而如今却落到这种地步,与自己多少有些关系,或许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唐馨儿才迫切希望能够弥补一些家中的开支,从而减轻丈夫的压力。

然而即便如此,唐馨儿也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再度手握兵器……

她忘不了,好几个夜晚,自己的丈夫一头冷汗地惊醒,用无比凶狠的目光扫视着家中每一个角落……

她忘不了,清晨洗漱时,自己的丈夫一脸呆滞地望着脸盆中清澈的水……

她忘不了,在宰杀猎得的猎物时,自己的丈夫默默地望着自己那双被野兽的鲜血所染红的双手……

“对不起,馨儿……”

“咦?”忽然听到耳边传来陈蓦那满是内疚的声音,唐馨儿愣了愣,抬起头去,望着丈夫眼中的愧疚,继而摇了摇头,将头紧紧贴在丈夫的怀中,温柔说道,“夫君,乃妾身的夫,妾身,乃夫君的妻,夫妇间,岂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说法?或许在夫君看来,眼下家中的日子过得很是清贫,然而在妾身看来……这却是一直以来妾身梦寐以求的……”

“梦寐以求?就这样?”望着唐馨儿身上朴素的衣服,陈蓦自嘲一笑。

“夫君莫要笑,”唐馨儿微微摇了摇头,忽然用很认真的语气低声说道,“自从当初在洛阳相识之后,妾身跟了夫君足足七年,有将近四年的时间,妾身每日惶恐不安,生怕领军在外的夫君有何不测,夜不能寐,虽珍馐、蜜汁亦不能下咽,然而这几年……夫君,你知道么,妾身从未感到如此地安心过……清晨鸡鸣,睁开双眼,夫君仍在身旁;夜深人静时,夫君拥妾身入眠……妾身不必再担心夫君的安危,因为夫君每时每刻都在妾身身旁,这样的安心,是妾身在洛阳、在长安、在下蔡、在许都时所不曾体会过的……”

“馨儿……”

“夫君莫要以为妾身出身宫内,便妄自断定妾身吃不得苦,对妾身而言,即便是家徒四壁,即便是不知下顿何在,只要夫君相安无事,依旧在妾身身旁,什么样的事,妾身都可以忍受……所以,夫君莫要总是将所有事都一个人承受,需记得,妾身……馨儿,乃夫君的妻,终此一生,不离不弃……”

“馨儿……”望着唐馨儿那神情的目光,陈蓦忍不住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感受着丈夫那有力的臂弯,唐馨儿深深陶醉其中,仿佛是为了给丈夫打气般,鼓励说道,“夫君,最艰难的日子,我等不也过来了么?”

“是啊……”

或许是受到了妻子的鼓励,也或许是渐渐习惯了眼下这清贫但却温馨的日子,逐渐地,陈蓦血液中那份属于武人的急躁,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这使得陈蓦的性格也逐渐生了改变……

有一日,陈蓦与唐馨儿在黄州的市集设了一个小摊,以贩卖从江中垂起的鱼。

远远地,陈蓦便瞧见街道的另外一头走来几个走路大摇大摆的男子。

地痞,混混……

陈蓦一眼便瞧出了那几个人的身份,尤其当看到那几个家伙随手拿起路边摊贩的果脯便吃时,心中更是断定,毕竟以前刘辟在颍川也没少干那事。

说起来,这种地痞混混,无论是在哪个朝代、哪个城县都不少见,无非是纠集了一帮人整天闲着没事在街上横行,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当然了,其中也不乏有一些重义气的汉子,只不过在百姓心中,这些人却犹如财狼虎豹般可恶。

更叫人无法忍受的是,有时候这帮人明明是白拿了自己的东西,自己还得陪笑脸,否则,保不定便是一顿毒打,而对于普通的百姓而言,他们又哪里打得过这些整天斗殴闹事的地痞混混呢?

终于,那几个地痞混混大摇大摆地来到了陈蓦贩卖江鱼的摊子前。

“哟,什么时候这里有了个卖鱼的了?”领头的地痞模样嚣张地斜视了陈蓦几眼,随即将目光放在摊上的那些鱼上,忽然指着其中一条鱼说道,撇嘴笑道,“这条鱼不错嘛……”

他话没说完,只见陈蓦一把抓起那条鱼,双手托在那个混混面前,低声说道,“您回去熬着吃……”

“……”别说周围的百姓傻眼,就连那几个混混也愣住了,他们哪里遇到过如此配合的人?

领头的地痞更是一脸古怪地打量着陈蓦。

正所谓拳头不打笑脸人,见陈蓦如此配合,那些混混也并没有太过于放肆,在瞧了陈蓦几眼后,拎着那条鱼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个男人,原来这么懦弱啊……”

“真为他那漂亮的媳妇不值,竟嫁给了一个这般懦弱的男人……唉!”

周围的百姓无不摇头叹息,有的甚至用鄙夷的目光望向陈蓦。

似乎注意到了那些百姓眼中的神色,唐馨儿忍不住偷笑一声。

“很丢脸是吧?”

或许是听到了唐馨儿的笑声,陈蓦回过头来,一脸没好气地说道。

“不,哪里会呢,”唐馨儿微笑着摇摇头,痴迷地说道,“在妾身看来,赢的人应该是夫君才对……”

啊,那些百姓如何会知道,那些地痞混混又如何会知道,他们所鄙夷、敲诈的对象,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

不敢告诉他们,那是怕他们会吓死!

而与此同时,在街道的另外一头,有两名官差衙役正皱眉望着这一边,一个是看起来四、五十岁的老兵,一个,仅仅只有二十出头。

“那帮混账东西,竟然敢在我魏延眼皮底下闹事……”

“休要冲动,文长,你可别忘了,就是因为你冲动坏事,是故才被配到这里……”

“嘁!——忠叔,您管的还真多!”那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官兵不屑地撇了撇嘴,随即望了一眼远处的陈蓦,皱眉说道,“说起来,那个家伙也太懦弱了吧!方才这家伙要是有半点血性,老子立马可以将那几个家伙抓起来……胆小如鼠,呸!”

瞥了一眼身旁的青年那不屑的神色,被叫做忠叔的老兵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易觉察的笑意。

“懦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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