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佑泽本身是个很内敛的人, 他的性格,属于那种对他人包容性很高的类型。但这一段时间来,生了太多的事情。
因为妹妹的这次事故, 他现了母亲的偏心和不作为,爷爷奶奶和伯父伯母等人对他们一家的漠视和不公平。父亲虽然要保护妹妹,可他更想一家和睦,现在中间, 左右为难。
就算是比同龄人成熟一些, 程佑泽毕竟也才刚刚成年, 阅历和城府,都不足以让他更好的处理这些事情。
当时妹妹差点在他怀里停止呼吸, 那种恐惧, 让他对这个妹妹, 升起了空前的保护欲。所以, 现在他为了安慰独自离家的妹妹, 甚至敢于和自己的妈妈唱反调。
这样必须要在家人之中, 做选择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 是不会理解的。程佑泽甚至是做好了众叛亲离,自己照顾妹妹的打算。
可是现在, 却突然出现一个人, 说他认识妹妹, 以后会好好照顾她, 让他不用再管。程佑泽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 而是有一种妹妹又被人伤害和欺骗的愤怒。
要知道,他的家人,妹妹的亲生母亲和姐姐,和亲生的爷爷奶奶,都没有因为心疼妹妹而好好照顾她。莫钰清一个外人,如何能凭着曾经年少时的邂逅,就能承担起负责妹妹人生的重任。
“你有什么资格,说可以胜过我的家人,给她宠爱和关心,那不过就是你一时心血来潮,生出来的同情和怜悯吧。看你的年纪,你自己都要靠家人养活和照顾,你拿什么来照顾我妹妹。你连自己的人生,都还掌控不了,到时候,你心血来潮的劲头过去了,让我妹妹怎么办?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说这话的时候,程佑泽不是不心酸的,因为他再次认识到,妹妹的弱小,还有他的无能。所以,才让妹妹宁愿依赖一个陌生人,也不愿意让他照顾。
他的脸上有眼中滑落的泪滴,柳梓言看到了,也跟着有些难过。这个人,真的是这个世上,除了莫钰清以外,真心愿意付出所有,对她好的人。
但是,听他如此贬低莫钰清,柳梓言还是会觉得不舒服。“哥哥,你真的不必如此,钰清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依附家族余荫的无能之辈,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最近要和他去看一趟外婆,回来以后,会在这里呆很长一段时间。哥哥你如果不放心,也可以常常来看我,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会不会受委屈了。”
“所以,惜惜,你是说什么,也不肯跟哥哥回去了吗?”程佑泽有些受打击,他看出来了,妹妹对这个人很是维护。两人站在一起,有一种仿佛谁也无法融入的默契。他有种感觉,无论以前或以后,妹妹都不可能如此全身心的信赖他。
这个现,让程佑泽无比的失落,在听到柳梓言坚定的嗯了一声以后,这种失落到达了顶峰。
那一刻,程佑泽觉得自己很可笑,他的内心经过那么多次天人交战,终于确定选择保护,他看来最柔弱的妹妹。可妹妹却不需要他,对他还不如一个外人亲近。
“那好,既然如此,我暂时,尊重你的选择。我以后,会经常过来,如果你让我妹妹,受了一点委屈,我就立刻带她走。”最后这句话,程佑泽自然是对着莫钰清说的。
莫钰清点头,沉声说了一个,好。他并不觉得被冒犯,言儿此生有这样一个家人,他也为她感到高兴。
程佑泽不再多说,推着自行车转身往回走,柳梓言看到漆黑的夜色,想要留住他。莫钰清却按住了她的手,抬手往程佑泽的方向,打了一张符。
“那是平安符,加注了一些念力,有了它,程佑泽一年半载,都不用担心安危的问题。而且,还会给他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好运。”
“那好吧,看他的样子,也不会想留下来。”柳梓言不再坚持,心情复杂的转身往里走。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看到常钰轩坐在院子里,他是昨天半夜里才回来的。莫钰清告知了常钰轩要去市里的决定,常钰轩一脸高兴,“我正要跟你说呢,如果你暂时不回去,我也有一些长辈要拜访。你到时候也跟着我一起去呗,有一些是外公特意交代的,我带你去认认门。”
“好,那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把那些粮食分一下,这个你去办吧。”昨晚,黑市里最后的粮食已经被常钰轩拉了回来,一直在这放着,也不是很方便。其实,拿出来都有些招人眼了,不过那粮食数量也不算太多。而且,清平大队,大多都是祖母的族人,特别团结。
常钰轩答应着,“行,那我就跟白家族长说,这是外公攒的,特意回来回馈一下大家。”外公每月都有特供粮食,舅舅们也都有,想要照顾老乡的话,还是能够做到的。
匆匆吃完饭,常钰轩就拉着一半的粮食,去找清平村的大队长了。柳梓言和莫钰清一起,准备给外公外婆的礼物:二十斤羊肉,被莫钰清冰冻起来,吃个一个月,也不会变质。
一篮子鸡蛋,两只老母鸡,一袋大米和两袋面粉,还有那些布料,全部都拿着。此外,莫钰清拿出了一支八百年的人参、一支五百年份的三七,还有一支千年何乌。
这些药材是昨天从明山上摘的,这里虽然地处中部,珍稀药材少。但只要有,对于莫钰清来说,得到总不是难事。
罗振华夫妻年纪比较大,又在晚年经历了这么多波折,身体肯定会受损。莫钰清虽然有培元丹,但是培元丹毕竟是修士的丹药,普通人可以吃,但那是要年轻人,身体底子好的。
罗振华夫妻并不合适,吃了培元丹,反而会虚不受补。要想调理他们的身体,需要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
为了怕他们不舍得用,柳梓言把这些药材,直接炮制好,划出一部分泡酒。现在酿酒有点来不及,但他们准备在市里呆一段时间,多陪陪那对老人。
柳梓言这边准备着去市里,那边,罗振华的女儿罗静,却觉得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这两天厂子不怎么忙,她知道大女儿程佑珍这两天晚上一直休息不好,房间里叮铃咣啷的。
所以,她今天特地请了假,就为了带女儿去医院检查一下,看上次,是否有伤到什么地方。可是,她在外面喊了好几声,也听不到程佑珍回答,心急的她,直接拿了备用钥匙,打开了女儿的房门。
第一眼就看到,女儿头披散,穿着一身粗布的里衣躺在床.上,身上什么也没盖。看到她胸口有正常起伏,罗静稍微放下了心,正要上前给她盖个毯子,却见程佑珍忽然手脚抬起,胡乱蹬了起来。
罗静被唬了一跳,以前女儿也没有这样啊,她睡觉一直很安稳。看来,还是程佑惜上次,真的把大女儿吓到了,罗静心里对程佑惜的埋怨,又多了一层。
她正要去安慰大女儿,手伸了出去,可很快,便僵硬在半空。只听到,程佑珍尖利的叫着,“程佑惜,你这个小贱人,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吗?被推下去的是你,不是我,你少来这里吓唬我。要死,也是你死,你就是多余的,爸爸妈妈都不爱你,我更恨你。你给我去死,去死!”
那满含怨毒的话语,让罗静心惊肉跳,但更让她惊慌失措,跌倒在床上的,却是程佑珍的话。什么被推下去,谁被推下去,结合之前生的事,罗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原来,小女儿不是自己不小心摔下阳台的,竟然是被推下去的,而推她下去的人,如无意外,就是自己的大女儿。
罗静想到昨天晚上,大女儿问自己,一直做恶梦,被冤魂缠着怎么办。虽然罗静不信这个,但看大女儿那么认真,还是回答,说就骂,骂的狠了,那些东西,就不敢来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女儿说的冤魂,竟然是小女儿吗?怎么会这样呢,她从来都不知道,大女儿竟然如此恨着小女儿,竟然狠心到把她推到阳台下。
“珍珍,珍珍,你起来,起来,起来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和你妹妹中间,到底生了什么事?你快起来给我说清楚。”
罗静摇晃着,把程佑珍喊了起来,程佑珍一睁眼的瞬间,那眼里的恶毒,让罗静心里咯噔一下。
程佑珍看到罗静满脸茫然和震惊的看着自己,期初没有反应过来,而反应过来后,她的脸色,刹那间苍白如纸。
其实,这两天,她每到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为了不让父母从她的噩梦中,知道什么不好的事,她这两天晚上都不敢睡。
直到父母出去上班,她才敢让自己陷入睡眠,而且,她昨天特地问了妈妈,怎么在梦里对付那个反复把她推下楼的,有着程佑惜面容的恶鬼。
可她没有想到,妈妈竟然没有去上班,而且,看样子,把自己骂的那些话,都听了去。这一刻,程佑珍感到了紧张,从来没有过的紧张。
妈妈,到底会怎么做呢?她会把这一切,告诉爸爸和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