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齐有序的清一色食堂里。
时倾音慢悠悠的将汤匙里的粥往嘴里送,周围都安静的要命,大家都是埋头苦吃,一言不,这种有些沉闷的氛围反倒让人不太自在,或许是我们时小姐懒散惯了,总觉得吃饭时候不说点话会影响食物的吸收与消化。
她时不时的穿过人群看一眼不远处黎少校的御用宝座,中午坐在那里时还不觉得什么,现在从这个角度这么看去才现…咱们黎少校这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坐在那里用餐好像也挺孤单的。
她刚送进去嘴里一勺粥,含含糊糊的跟旁边的许助教嘀咕了一句,“你们副团长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坐那吃饭吗?”
这句话在许乔听来是非比寻常的,他觉得,自己对副团长表忠心的时刻到了。于是,他抬起眼皮认真的看了时倾音一眼,然后又认真的回了她一句,“或许你可以过去陪我们副团长一起吃,他的确孤独了好多年了。”
噗…时倾音一个没忍住,特别没出息的被自己刚咽下去的粥呛到了,一张脸憋的通红,背过身子捏着喉咙咳得狼狈的不得了。
戚燃就坐在她身边,这句话自然也是听了进去,起身跟许乔对视无声一笑之后拿起时倾音的水瓶,拧开盖子递给她,又帮她拍了拍后背顺气。
这下好了,时小姐不喜欢的安静氛围成功被自己打破了,现在整个食堂都能听到她清脆悦耳的咳嗽声,就差带点回音了。
黎式微微的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筷子,双手环在胸前靠到了椅背上,眸色渐深的看着戚燃帮她拍完后背顺气之后又特别贴心的将水瓶递了过去,而我们时小姐呢,也看似特别感激的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脸。
这么一比较,好像之前对自己假兮兮的笑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时倾音只是没想到,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她亲爱的战友以及助教一起在食堂用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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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倪今天下午有点不对劲。
确切来说,是从喝完那支罪孽深重的藿香正气水之后就开始不对劲了。
时倾音在后来安抚好自己的情绪之后就现这位大小姐有些心不在焉的,包括做动作练习一直到后来吃晚饭,虽然她们仍旧是零沟通,但是女人永远最了解女人,往往都是可以从一个眼神或者不经意的小动作就联想出来许多。
这不,时倾音回到宿舍喜滋滋的从置物柜里取出手机之后就听这位大小姐主动开口找她说了一句话,虽然语气仍旧是有些生冷。
“我能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时倾音怔了几秒之后将手机直接递给她,整个人顿在原地甚至生出一种被打入冷宫后又突然被皇帝大大宠幸了的感觉。
安倪摁下开机键后又皱着眉将手机塞回来,有些不耐烦,“密码。”
时倾音瘪了下嘴,面对求人办事还如此趾高气扬的大小姐她也是无奈了,摁了指纹之后又重新拿给她,然后就见她直接点开了百度浏览器。
时倾音踮着脚还想看看她想搜索什么,却被人家闪身躲了过去,安倪瞥了她一眼之后索性坐到了自己床边,然后低着头开始在屏幕上快速的输入了一个名字。
时倾音觉得有些无趣了,脱了那件湿了又干的外套将腿翘到上铺床板上做起了舒展运动,为了打好这场为期一个月的硬仗,她不得不重视自己的身体状况了,今天才只是第一天就见识了如此丧心病狂又对她关爱有加的黎少校,这以后…可还了得?
虽然平日里锻炼不多,但是时小姐的身体柔韧度还是不错的,源于大学四年的舞蹈课基础,随随便便来个一字马什么的都是小菜一碟。
她一边拉伸着腿上的韧带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旁边床上眉头渐渐皱起的安倪,虽然很疑惑她到底怎么了,却又始终没找到开口的勇气,一直到这位大小姐起身将手机塞到她手里,又看不出表情的说了一句,“我想提醒你一件事情,你的手机电量还剩百分之五。”
那又怎么样?时倾音有些不理解,没电了可以充啊,这有什么嘛?
这个想法刚刚闪过大脑,她还没来得及张嘴反驳,就被这个晴空霹雳打了个措手不及。
充、充、充、充电器都没有,充哪门子电?
怪不得手机留下的如此顺利,看来人家黎少校早就已经料到这些了。
可以,这种做法很有黎式风范,就像人家耐心的等了自己一周,最后这不还是乖乖的来送死了吗?
时倾音心疼的差点就下不来床了。
她一边痛苦的揉着小腿一边跟安倪抱怨,“你上午怎么不提醒我一声啊?”
安倪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你觉得手机和充电器可以算作一样东西吗?”
时倾音已经心累到不想说话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换一件其他的东西啊…
最后百分之五了,时倾音捧着手机左想右想也不知道该如何利用这仅剩的百分之五才能做到毫无遗憾,甚至于解锁屏幕都不舍得了…万一突然自动关机了可怎么办?
安倪已经拿着洗漱用品准备去洗澡了,时倾音叹了口气,面色凝重的点开了微博,还是按照今天上午的想法,先关注戚燃,然后…时小姐点开了百度浏览器,有些心虚的打开浏览记录,结果就看到赫然挂在位的那个名字…戚燃?
她的第一反应是手机坏了,微博的搜索记录难道和百度浏览器搞混了?
几秒钟的冷静过后,时倾音没再继续看下去了,因为点开之后一定是百度百科,各种关于戚燃身高学历以及出道后的作品之类的简介,这根本毫无悬念,但是,安倪突然想要了解这些是为什么?难道和她今天下午的状态有关系?
失散多年的故人久别重逢?还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这么戏剧化的场面就这样在她身边悄然生了?
想了半个小时都没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小姐忽然就好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随便窥探人家的隐私?这种想不到答案的问题真的是好磨人的…
有了这个小插曲之后时倾音只觉得自己的大脑更乱了,又看了一眼床上那个即将变成废铁的小方砖,时倾音无奈的从床下翻出自己的洗漱用品也直奔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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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正渐渐被暮色吞噬,那抹暗红色像是深湛悠然的水墨画上被谁随意晕开的一笔,浓重而艳美。
因为浴室是建在宿办楼隔壁的,夜幕将至,就连迎面吹来的微风都是温凉的,带着郊区特有的清新,一点点驱散白天的闷热,时倾音一只手抱着面盆一只手随意的揉着潮湿的头低着头往宿办楼的方向走。
如此美好的夕阳之下,可偏偏天有不测风云,尤其是时小姐这种倒霉体质。
这不,她刚走到宿办楼的门口就被一个忽然冲下来的身影撞到了,力度还很大,时倾音手里的面盆一下子扔到了地上,额头也不知道撞到了对方什么部位,总之疼的她眼眶都温热了,心里暗暗嘀咕,这得亏自己的脸是纯天然无添加的,要不然待会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呢?
她刚想火,就先听对方满含歉意的给她赔着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跑的太着急了,你没事吧?”
时倾音咬着牙抬起眼皮瞪了他一眼,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哪知对方见她抬起头后立马就激动的变了神色,甚至连眼底都亮的像是蕴了光似的,双手伸出来又局促的收了回去,“你是时倾音吗?”
“是我,”时倾音抬手揉了揉额头被撞到的地方,含糊的应了一句,说完后又忍不住抬头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小几岁的小孩,结果就见这孩子正面含桃花的盯着自己,呆愣愣的,俨然一副迷弟的模样。
时倾音心里忽然就美了,难道这是碰见自己的粉丝了?
于是,她强忍着疼痛对这小孩弯了弯唇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宁静又温柔,“你好,我是时倾音。”
然后这小孩果真是更加激动了,说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是这样的…我…我想要个签名可以吗?我是安倪的粉丝,她的每部剧我都看的,你可以帮我吗?”
哎?
孩子,你这样做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时倾音听到这句话后果断的觉得额头好像更疼了。
她正犹豫着自己是该答应还是该无情拒绝,还是黎少校的突然出现巧妙的帮她化解了这场僵局。
这孩子一见到自家副团长正巧跑步经过这里,立马站直身子打了个招呼。
一身休闲打扮的黎蔚停下脚步看了看蹲在地上正往面盆里一件件捡着那些奇怪的瓶瓶罐罐的时倾音,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声问,“怎么回事?”
“我刚才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时小姐…门口有我的快递,我跑的有点急了。”这孩子越是说到后面声音就越弱,俨然一副犯了错被老师抓包的模样。
时倾音抬头看了黎蔚一眼,有些无奈,开口却是帮小孩开脱,“我没事,是我自己刚才低着头没看路,跟他没关系。”看你一出现把人家孩子吓得,话都说不通顺了。
这孩子在黎蔚的目光移到自己胸牌上的名字之前先快一步的拿手遮住了,然后结结巴巴的扔下一句,“副团长,我先走了啊,”一溜烟的就消失了。
黎蔚拿起脖子上搭着的那条白毛巾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蹲下身子把自己脚边的那瓶身体乳拿起来淡淡的扫了一眼,不知道是看到了哪些字眼,忽然就弯了弯唇角,然后在时倾音有些愣住的目光中特别自然的放进了她的面盆里,又抬头盯住她的眼睛,目光宁静而深邃,眸底是淡淡的笑意晕染开来,还隐约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就在这咫尺的距离之间,近到她仿佛都出现了幻觉,好像鼻翼间充斥的都是下午那颗薄荷糖的清甜味道。
心跳停止了吗?一秒、两秒…
“连走路都需要我教你?”
这低沉又略带笑意的声音像是把小火苗,一拂过耳蜗时倾音就察觉到自己的脸蛋又在以光速开始热了,她腾地一下站起身,胡乱的盯着别处眨了眨眼,长舒一口气,这才若无其事的转过头来,笑眯眯的随便转移了话题,“少校是在跑步吗?您其实可以白天跟我们一起跑的呀,自己晚上一个人跑步多无聊啊?”
黎蔚也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笑着看她,“你希望我和你一起跑步?”
听不出来是句客套话吗?你一定要这么认真吗?
时倾音大脑瞬时卡壳之余觉自己已经跳到了亲手挖的坑里,面上却只能笑眯眯的,“当然了。”
黎蔚被她这幅可爱的不得了的小模样逗得低低的笑了两声,十分配合,“那好,我以后和你一起跑步。”
时倾音:好想哭,我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看到时小姐瞬间变成了灰色的脸,黎蔚抬手打算拍拍她的头以示安慰,结果,这姑娘似乎已经被拍出经验了,动作迅速的就闪到了旁边,又一本正经的皱了皱眉,仰着头质问,“黎少校要不要给我一个总是拍我头的理由?”
已经抬起的手总是没有不落下的理由,这不,黎少校还是将手心移了过去,轻轻地拍了拍时小姐还有些潮湿的头,又十分认真的回答她,“因为你的身高拍起来比较顺手。”
时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