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拾璎心内婉转,眼眸里泛着泪光;
爹爹高调宣布征婚,否定了以前的、未成现实的订婚。爹爹这样做,可能被朋友们指责;被陆家等一众人等诟病;甚至,会失去陆伯伯这多年的挚交好友。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既不能对母亲哭诉;更不能质问父亲,为什么不跟她商量;将所有都揽在他自己身上。爹爹是有多疼她,为她筹谋考虑深远;……
“梅家就是宝藏啊!梅小姐通身的气派,这一等一的模样,就算没有那些钱财,娶回家也是有福的;……何况,梅府的生意遍布各地;药材、布庄的生意可观;田产、文物等等,享不尽的富贵啊!……”行政院大员的王夫人,在一旁嘀咕着;“梅府高调征婚,咱家的亲戚里,有好几个年龄相当的后生;……不说嫡亲的梅小姐,就算娶到那位严小姐,也不错啊!”
梅拾璎无法忍受,周遭的窃窃私语;还有,扫视在她身上的目光;她站起来,朝“听雨轩”的母亲走去。
拾璎凑近母亲耳畔,低声说道:“娘亲,我有些乏累了,能不能先回房去?”
“好,你去吧!”梅夫人望着女儿,温婉地说道:“这里,没什么忙的;一会,让忠叔派人给你送些茶水过去,……你回吧!”
拾璎凝眸,朝母亲会心一笑;从水榭旁边的栈道离开。
梅铭淞沿着石子路往上;刚走了没几步,听到有人叫唤他。他不得不停下,转过身来看;是陆司令的副官李玉。
“梅先生,司令命令我来,请您过去!”李玉是谦卑有礼的。
梅铭淞点头,问道:“哦,陆司令呢,人在哪里?……”
“司令刚才,跟着您往后走;去了书房,没见到你;……所以,命令我出来的。”
“好,我这就去!”
梅铭淞抖一抖长褂上的灰尘;信步闲走,回到花园西侧。这里闹中取静,上书“谐趣斋”。推开谐趣斋的门,陆定国果然在。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来回走动着。
“望亭,你觉得,我这书房构造如何?”梅铭淞进去,故作轻松地问。
“你个老东西,别打岔!你说女儿未曾婚配,这……这是什么意思?”陆定国忿忿不平,气不打一处来;一见到梅铭淞,双眼细眯着,狠狠地质问道:“璎丫头和我儿子的婚约,怎么就不算数了?……你难道忘了?还是,你已经老糊涂了?”
“非也!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够说忘就忘?……兄长不说,我还得去找你呢!”梅铭淞早料到,陆定国会来;他也毫不示弱;“我说的,未有合适婚配!我女儿青春靓丽,等你儿子结婚,等了有多少年?……以前,是说强掳未除,誓不结婚!要打日本鬼子,合情合理!我们巴巴等着你儿子,先大国再小家!可现在呢,有什么理由,迟迟不履行诺言?也许,你那宝贝儿子,有了别的心思呢?你摸着良心问,还傻傻地让我女儿等,还要等多久,还等什么呢?”
“女儿心里的委屈,就是我的迂腐和教条害的。”梅铭淞掷地有声:“为了拾璎的幸福,就算得罪了你陆司令,我也在所不惜!”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就定下来的事。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改就改呢?”陆定国非常生气;气得浑身抖。右手颤抖着,指着梅铭淞;“哼,我明白了,你瞅我儿子不在,你看他不顺眼;是不是?然后,你开始张罗找乘龙快婿,你……你,你盘算好了,你是成心的,对不对?”
陆司令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气势汹汹,得理不让人。
“你别问我,你回去先问问你宝贝儿子!老家伙,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你扪心自问,我家拾璎,哪一点做得不好,你儿子要这样冷落她?……你有本事,让你儿子回来!”梅铭淞和老友,挣得面红耳赤;“我一句话放在这!现在,我女儿什么都没定下;谁都可以追求,公平地竞争;……谁能赢得拾璎的欢心,谁真心实意待我女儿,女儿的终身大事,她自己拿主意!”
“我不跟你废口舌,璎丫头和我儿子,心心相印;……你难道,要把他们拆散了不成?”陆定国怒斥他。
“拆散?……行了,我懒得跟你说。你去问问你儿子;为什么迟迟不回来完婚?”
“你,你胡搅蛮缠吧!”陆定国怒斥道:“霑豪在前线领兵,他在怎么能,随意就回来呢?”
“借口!他若真有心,他能找出一千一万个理由;……只怕,他,另有所图了;……”梅铭淞冷冷地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那一篇已经翻过去了,从现在开始,我女儿是自由之身,她有自己的选择权。”
“凭空捏造,你莫要胡说,你……你,要讲事实的。”陆定国坚持着。
“望亭,你记不记得,你让人送拾璎去过军营;女儿,从那里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不说话、不爱笑,很郁闷;……我们做爹娘的,看着心疼啊!”梅铭淞又道:“女儿的脾气秉性,我是知道的。大凡有什么难事,怕我们担心,她都自己扛着。将心比心,你的女儿,要是这样,你会怎么想?我不是要将你们往外推;而是,你儿子,和我女儿之间,已经有很深的隔阂了。陆司令,定国,你务必弄清!给我梅家,给你自己,一个理由吧!”
“这……;”梅铭淞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陆定国不由愣住了。他重重地点点头,说道:“我,不愿相信!……好,等我回去,我找他,问……问清楚!”
几十年的挚交好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做些出格的事。彼此的信任,都还是在的。
陆司令说完,起身往外走。
他步履有些蹒跚;梅铭淞上前搀扶住;说道:“兄长,我等着你的消息;……愿闻其详!”梅铭淞心里也很期待;“望亭兄,我送你,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