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贺君与和黄大显登上了回京的飞机。
许是前日那一场酒醉,黄大显已经尽数释放了情绪,登机前与阿荔告别时,十分正常且稳重。
“我走了。”
“嗯,一路平安。”
“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有什么困难别自己扛着,跟我说。”
“好,我会的。”
但似乎,双方都知道这是一句废话,她不会的。
黄大显也没有点破,点点头,“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你也是,新年快乐。”
“别说再见,我会回来看你的。”
“……好。”
就这样别去,不断回头,她站在那里,跟他微笑挥手。
心里的酸楚潮水一样翻涌。
不喜说再见,她的每一句再见都仿佛在预示着再也不见;
不喜她挥别,她的每一次挥手都好像在说永别……
登机以后,黄大显倒头就睡,睡着了,就不会有任何情绪外露了吧?他只是不知道,他的那一声轻泣,清清楚楚地传入贺君与耳朵里。
可那又怎样呢?情之一字,某人自己都不能参透。
要过年了,吉祥胡同里还是充满年味的。家家户户除尘扫旧,小卖部里贴上了红春联,准备得早的一些住户,也贴上了喜庆的窗花,挂上了红灯笼。
如今已经没有人贮存大白菜了,胡同里大爷大妈们拖着小推车,王家搬年货,见着他们兄弟俩,热情地打招呼,特别热情的,还给他俩拿干果零食吃,把他们当小孩儿……
这些,都是往日贺君与的生活里没有的,他莫名就想到一个画面,在这个胡同里长大的景书,从小到大被各家爷爷奶奶塞糖吃。
是个被小胡同里家家户户都宠爱的小孩儿。
想着,脸上就带了微笑,和黄大显脸上的愁苦截然不同。
19号院更加热闹了,好像有人在搬家,景书这个爱管闲事的自然也在里面凑热闹,正帮忙呢。
看见他俩,景书的眼睛都亮了,“你们回来了?官司怎么样?赢了吗?阿荔现在还好不好?”
一连串的问题,都让人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
还来不及回答,她的下一个话题又来了。
“等会啊,等下我们再细说,我先帮伍雪姐姐搬家。”
原来是伍雪,要搬回自己父母家了。
黄大显一路都愣愣的,仿佛魂还在老家没跟着回来,听了这话,把手里箱子往自家门廊下一放,也跟着一起帮忙了。
那只大白鹅仿佛知道他们回来了,昂昂昂地迎上来,围着贺君与先转了几个圈圈,然后往伍雪家扑棱翅膀。
得,它还跟个总指挥似的,指挥着所有人行动呢!
贺君与倒没说什么,箱子放下后,也加入了搬家大队。
一院子人齐心协力,很快就搬完了,伍雪特别感动地跟大家道谢,还说往后会再回来院子里看大家的。
心结一打开,整个人都开朗明媚了,跟从前那个一回家就钻进屋子里不出来的人完全不一样了。
伍大爷和曾大妈更是对所有人道谢,尤其感激景书和贺君与,但其实,贺君与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没做。
当两位老人把自己亲手做的年糕、撒子等小吃交到他手里时,那些小吃还热乎乎的,在这个冬日的风里,驱散了这一路风尘的冰寒,伍雪他们走了很远,手里的小吃还是热的。
景书笑呵呵招呼他们进门,要跟他们说话儿。
“等等,我给你们拿个东西。”她风风火火回屋一趟,拿回来几张票,“这个给你们,有时间去看看。你们一路饿不饿?要吃点东西吗?”
贺君与正想说不用了,黄大显却耷拉着脸点头,“要。”
贺君与想,黄大显是需要一个倾诉对象的,景书跟他,关系一向不错,从前黄大显动过心思,但现在,只是把景书当哥们了。
于是,他也就不打扰这两人聊天,自己回了屋。
进家门以后,奶奶刚从厨房出来,见到他很是高兴,“怎么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还说,这马上过年了呢!”
“过年怎么也会赶回来的。”贺君与把外套拖了,松了松旅途的疲乏。
“大显呢?”奶奶一脸担心,以为黄大显没跟着他回。
“在外跟景书聊天呢。”他坐下来,看见茶几上也有几张票,拿起来看。
“新年音乐会的票,我老同学送我的,他学生的演出。”奶奶笑嘻嘻地说,“有时间去听吗?”
“新年音乐会一般不都是在元旦吗?”贺君与一看演出的时间,“大年二十九?”
“谁说新年音乐会只能在元旦了?景书她奶奶过年还有演出呢?”
“是吗?传统曲艺年底不都封箱了吗?”
“你还知道封箱呢?”奶奶颇为诧异。
“我怎么不知道?行,到时候一块去看。”贺君与再看景书给的票:特殊儿童画展?
也是春节前开展,但展期比较长,跟奶奶的新年音乐会时间不冲突,都能去看。